正文 第十三章 暗夜如冥,凄迷妖光幻霧

聽柳世封說起韓菱紗是賊的可能,雲天河卻沒多大反應。他酒力著實有限,剛才乍一接觸蜜酒,貪杯之下,吃得很急,現在已經暈暈乎乎。見他反應不及想像的大,那柳夫人阮慈察言觀色,問道:「那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雲天河搖了搖頭,「不懂……她對我好,我當然對她好。她是我的朋友。」

「原來只是朋友!」柳大人一聽,表情頓時輕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燈光下,柳縣令紅光滿面,捋須樂呵呵對雲天河道:「實不相瞞,這幾年我一直很頭疼。」

「頭疼?酒喝多了?」雲天河醉眼朦朧問道。

「不是。老夫頭疼之事,卻是小女待字閨中,難覓佳婿,如今見到賢侄相貌人品出眾,不妨和小女見上一面;若是你們彼此有意,倒是美事一樁、美事一樁吶!」

「……咦?」這時候雲天河卻是酒意上頭,只顧盯著柳大人,十分納悶,「柳波波怎麼變、變兩個了?」

「賢侄覺得如何?」柳縣令看著少年,一臉殷切。

「……什麼?」雲天河努力搖著腦袋,想把腦袋裡的暈沉之意給甩掉。

「我與雲賢弟、與賢侄,都是一見如故,若是你能成為柳家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柳世封看著少年一表人才,越看越喜歡。

「好……好……」雲天河囁嚅了幾聲,最後聲音低下去,「好暈啊……」

最後幾個字,柳大人卻沒聽清。他以為少年答應,頓時鼓掌大笑:「哈哈,好!太好了!賢侄既然說好,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

「呃……」就在柳縣令的大笑聲中,頭一回喝酒的少年,終於不敵酒力,腦袋猛然一垂,頹然醉倒在桌子邊沿。

「賢侄?!」柳縣令一愣。

「你啊!」一直旁觀的柳夫人,忍不住埋怨道,「我看天河早醉了,就你還一個勁嘮嘮叨叨。」

「哈哈,他的酒量可比他爹差遠了。」柳縣令捋著鬍鬚,看著酣然醉倒的少年,眼中滿是慈愛之意。

「唉,老爺別高興得太早。」柳夫人卻是給他潑冷水道,「你這樣給璃兒指配夫婿,依她的性子肯定不悅。何況天河對那位菱紗姑娘頗有情意,怕不會隨隨便便轉了心思。」

「夫人此話怎講?」柳世封一臉愕然,「他們不只是朋友嗎?」

「這種事情,你們男人粗枝大葉當然看不出來;可小兒女的心思,哪有這麼簡單?」柳夫人不滿道。

「這……」柳縣令頓時愁容滿面,「若如此,你我百年之後,璃兒她無人照顧,又該怎麼辦?」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爺又何必太過擔心?」柳夫人安慰著丈夫。

「呀,對了,還有一事!」柳縣令一拍額頭,「白日間,裴劍和我形容當時的情形,我這賢侄老實木訥,那韓姑娘卻是古靈精怪;若真像夫人所說,二人怎麼看也並非良配啊!」

「依我之見,老爺又多慮了。」柳夫人從容說道,「天河這孩子外表樸實,實則心如明鏡,識人處事自有他的原則。」

「唉,但願如此。」柳縣令嘆息一聲。正在這時,忽聽那醉倒的少年,腦袋動了一動,口中喃喃叫了一聲:「爹……」

柳氏夫婦聽到天河燈下噫語,一齊轉頭看去,只見他趴在桌上,腦袋左右微動,口中含糊念叨,似有所夢:「爹……娘……」

「可憐的孩子!」柳夫人見狀大憐,「他從未與爹娘聚在一起,吃過一頓飯,必定是想他爹娘了。」

「唉,是啊。」柳縣令也嘆道,「小小年紀,一個人孤苦無依地住在山上,真是難為他了。」

感慨幾句,柳大人揮手招來丫鬟,將醉倒如泥的少年扶入客房中安睡。

時至半夜,縣令府的客房中,正是燭影搖曳。沉醉的雲天河在被服華美的床榻上,發出均勻的鼾聲,正是睡得香甜。就在萬籟俱寂、只聞少年鼾聲時,卻有一個人影,輕輕推開房門,又輕輕地走到床邊。

「真氣人!」搖曳的燭火映照下,這潛入房中之人,赫然便是韓菱紗!此刻女孩兒正雙手叉腰,看著床上死睡的少年,氣呼呼道:「我在牢里吃干燒餅,找這地方又累得半死才找到,你卻吃飽睡好,快活著呢!」

「唔……」也許是被少女的聲音驚動,雲天河在錦被中翻了個身,含含糊糊叫道,「死豬妖,哪裡跑……」

「還豬妖?!」縱然知道少年是在夢中,但再一次被他當成豬妖,韓菱紗怒不可遏,沒好氣地沖床上少年叫道,「我看你這睡相,才像豬頭!快起來!」

聽到這大聲呼叫,雲天河心有所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豬妖?……不對,是菱紗!」一見是少女,天河頓時清醒,從床上坐了起來。「那些人讓你走了?」憶起先前的事情,雲天河覺得有些奇怪。

「哼,小小一間破牢房哪困得住我?不過是想等夜裡再行動,懶得和官府起衝突。」韓菱紗雙手抱在胸脯前,顯得毫不在意。「你呢?有沒有打聽到你爹的事情?」

「有啊。」雲天河道,「那個柳波波說他以前被爹救過,他想和爹一起玩。但是爹想當劍仙,就離開了,後來還送了個女兒給他。柳波波也沒見過我娘。」

「什麼亂七八糟的——等等,那個『女兒』是怎麼回事?你們見過面了?」

雲天河搖了搖頭道:「柳波波說我爹把一個女孩送給他,人就不見了。」

「暈!聽上去都是不太管用的消息。」想了想,韓菱紗當機立斷,「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快點趕去陳州呢——」正說到這裡,韓菱紗聞到房中一股味道,頓時吃驚說道:「這味兒……你、你喝酒了?!」

「呵呵,一點點而已,柳波波說沒關係的。對了,我當時暈乎乎的,柳波波好像還讓我做他們家的女須,什麼意思?」

「大傻瓜,喝酒誤事,說你不聽,哪天——什麼?你最後說什麼?」韓菱紗驚得差點跳起來,「等等!女婿?……女婿?!你答應他了?!」

「答應?」雲天河撓了撓頭,茫然道,「答應了嗎?我不記得了……」

「可惡!」韓菱紗叫道,「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柳家真是莫名其妙,連你這種山頂野人都要收作女婿!說不定他女兒比你大上十歲八歲,早已經徐娘半老了。不行,為了你好,我們必須馬上走!」韓菱紗一邊說著,一邊急急拉著少年往屋外走。

「對了,菱紗,什麼叫『賊』啊?」往外走時,雲天河想起一事,忽然問道。

正要出屋的少女,聽得少年這麼一問,身形頓時一滯:「賊……你哪裡聽來的?是那個柳大人說的對不對?他說我是偷東西的小賊?!」

「是啊,他講的時候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雲天河如實回答。

「胡說!」韓菱紗怒不可遏,叫道,「我韓家子孫習風水堪輿、通機關巧檻,世世代代都是獨行千里的陵墓大盜,又哪裡是白痴小毛賊可以相提並論的?」韓菱紗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瞪著少年,警告道:「以後不許說我是賊,不然我翻臉了!」

「哦。」雲天河卻是非常淡定。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便問道:「那你前天去我爹娘的墓,是做什麼的?」

韓菱紗聞言一愣:「我、我……我上山是為了找劍仙的寶物,絕對沒有冒犯他們的意思。墓室毀了我也很抱歉,所以現在要將功補過,幫忙找你爹娘的消息。」晃動的燭光中,少女一臉的歉意。

「呵呵,還是你對我好。」雲天河完全相信了少女的話。

「什、什麼啊!」看著少年笑嘻嘻地看著自己,韓菱紗竟是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趕忙一跺腳,裝著生氣的樣子叱道:「一個大男生,講這種話也不害臊……你還笑!傻笑什麼,走了啦!」

等二人走出屋外,卻突然發覺府中一股薄薄的紫霧氤氳瀰漫,氣氛與白天大不相同。不僅如此,那天上本來皎潔的月輪,也好像被這府中的紫色薄霧侵染,變得朦朦朧朧,只發出一種妖異的紫色微光,讓這黑夜的縣令府後院顯得更加詭秘莫測。

「啊、啊嚏!」鼻中嗅入了一縷紫霧,向來身體壯實如牛的雲天河,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忽的渾身有些發寒。

「小心!」韓菱紗低低叫了一聲。她看了看瀰漫在花樹亭台間的紫色薄霧,輕輕嗅了嗅,頓時心中一驚!

「盡量少吸氣!」韓菱紗拔出那對望月天心劍,戒備說道,「我來的時候就覺得這柳府有古怪,果然——呀!你做什麼?都說了少吸氣,你還深呼吸?!」

「呵呵,」雲天河卻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香香的,好聞,還有清涼,就是鼻子癢——啊嚏!啊嚏!」

「自作自受。」韓菱紗白了少年一眼,「又不是出門踏青,野人還聞什麼花香!聽好了,就算紫霧沒毒,這地方也不太對勁,和之前的山野樹林不一樣,別大意!」

聽得此言,雲天河也變得小心起來。他呼吸時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