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珠光劍氣,身後皆同塵土

幾番掙扎,但那尊陰森冷酷的靈將實在強大;從來都不願服輸的少女,這時也陷入了絕望。

「就要死了嗎?」

映在臉上的冰光愈加明亮,感覺到冰洞中那數不清的水之精靈,也正在歡快地朝那靈將匯聚。忽然間韓菱紗感到萬念俱灰。

「想不到我韓菱紗竟死在這個地方!」

少女偷偷看了看旁邊那個少年,卻發現他正無比凝重地望著那尊靈怪。

「沒用的……」本來言語剛強的少女,這時卻一臉的歉意,「是我害了你。」她喃喃地低語:「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總之今日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這個『豬妖』不來這洞里,你怎會陷進這樣的死地?」

活潑的少女,這時的話兒溫柔無比。倘若這時雲天河轉臉看了,一定又要驚奇:女人啊,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剛才還嚷嚷鬧鬧得像只永不停歇的知了,這會兒卻成了一株最安靜的蘭草。

只不過這時候雲天河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了。望著強大的靈怪,他忽然憤怒起來:

「可惡的冰妖,我跟你拼了!」

他舉起了硬弓,搭起那支修長的怪劍,想做垂死一擊!

「沒用的……」

望著拚命的少年,韓菱紗卻搖了搖頭,毫無信心。到了這時,他們兩個都已是油盡燈枯。要是還有奮勇一擊的力氣,剛才激烈戰鬥中早用上了。更何況,這少年在先前氣力充沛時,也像這般彎弓搭劍都未曾射中自己,更何況這時精疲力竭?那靈怪可比自己靈活一百倍!

心中這般嘆息,韓菱紗拿眼一瞅,果然見這少年拉開鐵胎硬弓時,手掌都在發抖!

「唉……」

就在韓菱紗幾乎要閉目等死之時,卻是異變陡生!只見冰光幽幽的密洞中好似突然一道電光閃過;韓菱紗一驚,扭頭一看,卻見少年搭在弓弦上的那柄長劍驀然通體泛光,初看時好似弦月生光,繼而光華大盛,焰芒繽紛,在這幽暗洞中閃耀,宛如烈日光輝!

「這是……」

望著這輝芒耀映的長劍,韓菱紗目瞪口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卻又聽到山洞中轟然響起一片語聲:

「原來是主人駕臨!」

說話的竟是眼前這尊強大無匹的靈怪。即使說著恭敬的內容,這鏘鏘不類人聲的聲調依然讓人聽著覺得陰森幽冷,冰寒徹骨。「他」道:

「無怪乎吾感應到『望舒之氣』而覺醒。初時以為錯認,故言行犯上,望主人恕罪。魁召告退!」

話音未落,剛才死命攻擊的靈怪魁召已倏然消失;等二人再看時,只見地上惟余黃色符籙一張。

「原來是個符靈。」

韓菱紗見多識廣,很快便認出魁召來歷。想通了關竅,正要跟少年炫耀,韓菱紗一轉臉,卻見雲天河臉上又換上一副獃獃愣愣的模樣。見此情形,韓菱紗哭笑不得。只是正要取笑時,她卻忽然從雲天河的目光中,好像感應到什麼。她扭頭一看,卻見就在剛才消失靈怪的背後,那山壁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洞穴。

「有古怪!」

韓菱紗很快反應過來。畢竟是個中老手,她一打量這突然出現的洞穴就知道,看這般圓轉規則的洞口形狀,這洞穴絕非天然。

「哈哈哈!」

看見這圓洞門戶,忽然之間韓菱紗樂得幾乎想跳起來!——嗯,反正旁邊就只有這一個呆瓜,所以她就毫無儀態地放聲大笑起來。一邊笑時,她在心中一邊暢快想道:

「哈哈,我韓菱紗還是福大命大呀!本來以為小命不保,卻又絕處逢生了!剛吃了一場虛驚,現在還不是找到想要的東西!」

心中這般想著,韓菱紗也不問旁邊少年的意見,便裙袂當風,施施然地走進洞穴中。

見她徑直走了進去,雲天河阻擋不及,也只好跟著進了洞中。

「這是什麼地方?」

「好美啊……」

走進這洞中之洞,他們才知道這地形簡單的石沉溪洞中,原來別有洞天。走入了洞中,他們彷彿置身冰宮;無論地上還是壁上,盡皆覆蓋薄冰,對面更是聳峙著一塊碩大無朋的冰塊,佔據了小半個洞窟。

雲天河和韓菱紗看得分明,這塊巨冰之中,竟凍結著兩隻石棺。巨冰之旁,則有一方天然的石桌,石桌上方一臂的距離處,竟憑空懸著一隻圓環狀的玉璧。本來洞中頗為晦暗,全仗這玉璧散發出瑩瑩的毫光,照得一洞皆明。

「真美啊!」

當看到這塊玉璧,這兩個小男女幾乎同時讚美出聲。堆瓊砌雪的冰洞之中,這塊作為唯一光源的玉璧,瑩潤光寒。仔細看,這玉璧呈滴青凝翠之色,在冰洞之中正是玉映光寒,光明瑩徹,於四圍冰光掩映中光態浮瑩,仰望猶如虛空月形。

乍見美玉,雲天河稱讚一聲,目光也就移開。韓菱紗卻怔怔地盯著這塊玉璧,獃獃出神,那神情恰和雲天河面對著一大盤香噴噴山豬肉一般。事實上,若不是雲天河這時忽然出聲,美貌的少女還真要流出口水,那時不免儀態盡失。只聽雲天河說道:「這裡……難道就是爹和娘的墓室?」

「嘻!這自然是墓室,我對它們熟得很。」

韓菱紗已緩過神來,聽少年對此是否墓室還不確定,便抿嘴一笑,稍帶鄙夷了一下少年的無知。不過,她好像忽然想到什麼,脫口呼道:「哎呀!怎麼你連你爹娘的墓室都沒來過嗎?」

「沒有……」雲天河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很快他便理直氣壯反駁:「這有什麼奇怪的?我也是第一次死了爹娘嘛。」

「呃……真不明白你是什麼腦袋!」韓菱紗覺得實在受不了這少年的憨樣,便撅著嘴,不再跟他說話,自顧自地去墓室里四處亂看。

「誒!我說你這女人,可不要亂走。」這回輪到雲天河不樂意了。他板著臉道:「我爹爹生前,在娘面前,最不喜歡有別的女人在他面前晃悠。你腳步可輕些,小心我爹爹生氣。」

「哼……」韓菱紗還在生氣,決定充耳不聞,繼續自助參觀。

「咦!這兒有首詩!」閑逛沒多時,韓菱紗卻驚叫起來。

「濕?!」雲天河聞言也是一驚,「怎麼,冰開始融化了?」

「……」

「算了,不跟你計較。詩,詩詞的詩,不是乾濕的濕!就是一些整齊的字句啦。唉,我念給你聽吧——」

也許是忽然想起這少年還是這墓室的擁有者,韓菱紗就變得客氣了些。她隨著語調,輕輕地搖著螓首,給少年抑揚頓挫地念起剛在山壁上發現的詩:

「濤山阻絕秦帝船,

漢宮徹夜捧金盤。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劍嘯易水寒。」

「真好!」

少女剛剛念完,猶然餘音在耳,雲天河已然鼓掌讚歎。

「咦?」韓菱紗很好奇,「你這憨人,也曉得這詩超凡脫俗、氣勢凜然嗎?」

韓菱紗正要對少年刮目相看,卻聽他已答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念起來非常好聽,就像打獵時,聽見林子裡面的百靈在叫。」

「你……」判斷有誤,韓菱紗本應惱羞成怒,只是仔細一想少年的話,那已到嘴邊的嬌嗔便咽了回去。韓菱紗紅著臉想道:「嘻嘻,其實本姑娘嗓音好聽,如同百靈,我自己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由你這呆瓜說出,更顯得情真意實,好,好!」

韓菱紗正在原地偷樂,卻不防那少年已在催促:「我們趕快走吧。再不走,爹和娘要生氣了!」

「嗯。」

韓菱紗這回不再反駁,正要依言走出冰封墓室,腦海中卻靈光一閃,忽然想到:「咦?瞧這墓室種種機關,絕非凡人所設。莫非這呆瓜……莫非他的爹娘竟是黃山中傳說已久的兩位劍仙?」

一想到這,韓菱紗對雲天河脫口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劍仙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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