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三族反目,釁起窮奇之死

「重樓,你們不如再去懇請天帝,讓他直接裁決。」飛蓬提出自己的建議。

「那是你們的天帝!」重樓怒氣沖沖道,「神農的子孫,以後永遠也不會求到別人頭上!」

「這……」看著自己多年的好友,飛蓬有些難過。他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跟神農大神祈求過嗎?」

聽得飛蓬此語,重樓忽然沉默。望著遠方草原上空如血的晚霞,他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族中長老對裁決不滿,結伴去獸皇聖殿祈求神農祖神的幫助。可是以前有求必應的神農靈像,這一次沒有任何響應。不僅如此,善能通靈的歡兜長老,說祈求之時,還有種心驚肉跳的不祥感覺。你說——」素來剛烈、一心沉浸武事的重樓,這時候卻有些柔弱地問飛蓬,「這會不會喻示神農大神已經拋棄了我們、獸族即將大難臨頭?」

「不會的!三皇為創世之神,絕無拋棄子民的道理!」

「也許是吧。」重樓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我們獸族現在也得到五口靈脈神泉了。」

「究竟是哪五口?」飛蓬問道。

「寒髓、霧魂、炎波、毒瘴、龍潭。」

「哦。」飛蓬心想,怪不得重樓他們不滿,這五口神泉本身就屬於比較犀利絕烈的偏門靈泉。

「還不明白嗎?」飛蓬搖了搖頭,「也許我不應該再陪你比武。這片大地已經亂了,光靠武力已經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你不明白嗎?獸族和人族的矛盾潛伏多年,你父親從你手中救下窮奇,不是因為什麼仁慈,而是要它成為獸族行走在黑暗中的殺手。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窮奇所說的那番話是真的。」

二人說到此時,荒原晚風正烈。遠方的天邊,最後一抹霞光奔騰如血,漸沒入無盡的蒼穹。

「重樓兄,我可聽說窮奇在中曲山中並不安分。」飛蓬毫無保留地說道,「此獠盤踞中曲山,絕沒有化解戾氣。我聽說現在它倒行逆施,竟開始啖食人族。尤其特有怪癖,竟專吃善良君子,將他們的財物靈器饋贈惡人。相比以前的凶獸窮奇,它現在已經創出更大的名頭,被喚作『凶獸之王』了!」

「所以因為你父神蚩尤的原因,現在它好好地呆在中曲山中?」飛蓬的語氣,明顯不是很高興。

「正是。」對飛蓬的不滿,重樓也沒什麼辦法。

繁盛的上古黃金時代至此終於結束。殘忍而黑暗的神魔世紀,在獸族戰鬥的號角中宣告了到來。

「……」聽得這番話,重樓臉色也有點尷尬。不過事涉他的父親,他一時也不好如何說話,只得聽飛蓬繼續說道:

「就像你剛才所說,這窮奇畢竟屬於獸族。我聽說那苦主人族,已經請你父神蚩尤出手懲處窮奇了。不過,也許你父神現在貴為獸族族長,事務繁忙,倒是沒什麼動靜。」

「嗯,父神事忙。」雖然替父親遮掩一句,重樓還是拔出炎波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紅的光華,沉聲道,「剿殺窮奇而已,這點小事何須勞煩於他?明日我便去問他,請求再去剿除窮奇。」

「這倒不用。」飛蓬有些奇怪地看著重樓,「難道你還不知道?獸族戰將刑天,已經召集人馬要去中曲山中剿滅窮奇了。」

「哦?」重樓手撫下巴,遲疑道,「刑天也算悍勇,只是對上窮奇……」

「放心吧。不僅有刑天,人族長老大禹也會去。你也知道,那大禹不僅武勇,還有一身智謀,有他們去,那窮奇離死期也不遠了。」

「小事一樁。」飛蓬毫不在意地笑道,「今後就由『窮奇血玉』來保佑你吧。」

「放心吧。」飛蓬卻是笑言道,「我也會去的。這下你放心了?」

刻骨心迷妖鬼篇,靈台深處仙人眠。

神將巡天星十萬,魔丁攻地焰三千。

「那是父神仁慈。」重樓說道,「當日我掃除窮奇麾下的青嫫魚妖,後與窮奇大戰十日十夜,最後正要一刀割下它的頭顱,卻被我父阻止。他跟我說,窮奇縱然窮凶極惡,但溯其源流,也是我獸族子嗣。看在同族的份上,我等不如饒他一命,囚於絕地,慢慢化解它的戾氣。」

「呵!」聽飛蓬這麼一說,重樓也笑了起來,「那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那窮奇雖然污穢,但他腥臭無比的口齒之中,卻有唯一的一顆牙齒晶瑩剔透,遍體彤紅,宛如血玉。我一直想取到它,做成一個護身符,不知你能否幫我。」

在此之後,景天代入飛蓬的那一縷心魂,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再次醒來時,他已發現自己就站在那片夢中熟識的花語草原上;在這片花語草原特有的歌綠斑葉蘭花叢中,飛蓬正將一枚晶瑩璀璨的鮮紅玉牙,隨意地遞給重樓。

「謝謝。」面對這樣光彩奪目的寶物,重樓只是看了一眼,便納入戰甲的前襟中。

「你覺得他們真的行?」重樓還是有點不確信。在他眼裡,那些人族的武力真箇擺不上檯面。至於「智謀」,作為獸族的勇者,他才不在意呢。「一力降十會」,一直是他這個獸族頂尖武者信奉的信條。

「說。」

「凶獸之王隕落前,說了一番話。」

「什麼話?」

「他說,當年他被你父親救下來,是為了拿他做復仇的工具。」

「復仇?復什麼仇?」重樓還沒反應過來。

「重樓,有個事情我想問你……」對著自己多年好友,飛蓬前所未有的欲言又止。

「不會是真的。」重樓一揮拳頭,「一頭毫無人性的污穢凶獸,能說出什麼真話!」

「但是……你對窮奇那個只吃好人、資助壞人的新習性,不覺得奇怪嗎?」飛蓬皺著眉頭道,「我去查了一下,被它吞噬的那些人族,可不僅僅是『好人』那麼簡單。他們還大多是人族中相對強悍的武者,特別的,他們都跟你們獸族有過摩擦。」

「不要說了!」重樓變得有些憤怒,「飛蓬,我謝謝你的血玉。但如果再聽到你說我父親的壞話,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哈?」面對被激怒的重樓,飛蓬卻哈哈一笑,「難道連你也想跟我翻臉?好吧好吧!這世道真的要大亂了!你恐怕不知道,窮奇這番話已經流傳出去,這些天你們獸族已經和人族勢不兩立了。看你這樣子,難道也要和咱們神族杠上了?」

聽了飛蓬的話,剛烈威武的獸族第一少年勇士,眼神變得震驚而痛苦。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向自己自小的夥伴躬身一禮,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在花語草原縱橫吹拂的晚風中,他身後那襲玄黑披風獵獵作響,在飛蓬眼裡宛如化作一面飛舞的戰旗,驚飛了草叢中的青耕鳥和嬰勺鳥,在葳蕤的深草花叢中漸行漸遠……

此時的飛蓬和重樓,還都不知道,今日的三族裂隙才只是一個開始。不久後,人族誅殺窮奇的主力之一、夏後氏首領大禹,被迫與熱戀的愛人女嬌分開。女嬌是獸族塗山氏最美貌的九尾狐,她一向對智勇雙全的大禹痴心一片。可惜這一回因為窮奇之死,迫於族中壓力,她不得不與大禹分手。

不僅僅是大禹和女嬌的愛情破碎,「窮奇之死」就像一根點燃焰火炸藥的導火索,終於讓人族和獸族反目成仇。那些憤怒的情緒,猶如深藏九淵的地火,開始在暗中蔓延;只要它們碰到合適的契機,便會噴薄而出,爆發成漫天的戰火。

這個契機很快到來。沉默了多年的獸皇聖殿神農靈像,忽然頒下了「神諭」。沒人知道這道神諭的詳情,只知道從這一刻起,一觸即發的大戰終於爆發了。在盤古創世約五十萬年後,一場綿延千年的「諸神之戰」,拉開了它第一階段的序幕:人獸戰爭。

「這倒是。不過,為什麼那窮奇沒死?」飛蓬看了看重樓,「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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