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識謊訓練

吃完了飯,與賀北光告了別,李從安開車送姚若夏回家。在去往停車場的路上,姚若夏問道:「這個賀北光怎麼以前沒有聽你說起過?」

「哦,他去北京上學了,中間斷了四年聯繫,以前也不是經常走動的。」

「那怎麼現在又走動起來了?」

李從安不好說如果自己不是做了這個刑警隊長,也許他就沒那麼熱情了。「都是同學,」他敷衍道,「那麼多年了,見著也不會感到生分啊!」

「別是讓你幹些不好的事情。」姚若夏倒是點破了這點。

「不會的,」李從安笑笑,「他天生膽小,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兒!」他拿賀北光自己的話來搪塞。

「那就好。」

兩人繼續往前走,姚若夏不再說話了。李從安已經習慣她突然的沉默。他們並排走在冬天的夜晚里。

姚若夏不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屬於那種小心翼翼型的,這是李從安得出的結論,說什麼都是點到為止。但她也不是內向,她只是善於觀察,這點和李從安的職業倒是很像,她喜歡默默地觀察,然後心裡盤算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一針見血地暗示自己的見解。李從安覺得姚若夏吸引自己的地方也就在這裡。

要想成為一個刑警的女朋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實話,李從安每天都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多數時候,他都能把人分析出個丁丁卯卯,但她卻是個例外,有好幾次,他還真嘗試過「走近」她,反而讓李從安覺得姚若夏是個防禦性很強的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才讓她更具魅力?人總喜歡挑戰,選擇伴侶也是一樣的吧!

也許是從小就是個孤兒的原因,李從安又想。姚若夏沒有瞞這點,她是被養父母帶大的,不在本市,她念完大學之後,助聽器公司去大學面試,把她帶來了這裡。

她在這座城市所有的朋友都是新交的,新同事、新鄰居、新朋友,包括自己這個新男友。

「本來想單獨吃飯的,後來怕一忙起來又沒準,正好賀北光今天也找了我,所以就一塊吃了。」李從安想想不對,還是解釋一下,也許她正在為多了一個「燈泡」而生氣呢。

「沒事。」姚若夏笑笑說道。

走到車旁,兩人開了車門,電話響了起來,是姚若夏的。她看了看來電顯示,重新關上已經開了一半的車門,退了兩步,李從安聽到她對著電話叫了一聲:「媽媽!」

原來是她的養母。李從安也關上了車門,他沒有打擾她,趁著這工夫,他點了一根煙,自覺地站在車旁抽起來。

姚若夏的養父母還沒有見過這個准女婿,路遠,工作也忙,本來說好國慶的時候去一趟,後來因為姚若夏臨時要出差培訓,只好作罷。她的養父母只知道,她在和一個刑警談戀愛,其他的都還不清楚,雖說不反對,但現在這個狀況,還是不要過於參與她家的事兒。

姚若夏不願多談自己的身世,隱約聽說她的親生父母都死於車禍,她十歲的時候就成孤兒了,那一定是個悲慘的經歷。李從安知道這對於一個少女來說意味著什麼,與其聽故事似的讓她講述自己的傷心往事,不如一點點地讓她感受到自己的溫暖。這樣的創傷,影響可大可小,要慢慢呵護關懷,李從安有這個信心。

姚若夏那邊聲音不大不小地說著:「什麼?醫生怎麼說?哦,這樣啊,需不需要轉院?」

李從安斷斷續續地聽著,好像她的養父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掛了電話,她愣在了那兒,好像是在想心事,李從安走了過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姚若夏猛地一驚,一聳脖子,把李從安的手打開了,李從安嚇了一跳,手停在半空,也愣在了那兒。

「哦,我爸爸病了!」姚若夏緩過神來。

「怎麼樣了?」李從安狐疑地看著她,她的表情,彷彿剛剛從遙遠的回憶中走回來。

「沒什麼事兒。」姚若夏歉意地笑笑,走回到車旁,開門鑽了進去。

也許這讓她想起了什麼?李從安想,既然她不願再說,那就不要再觸到她的柔弱點了。他也鑽進了車裡,扭動了鑰匙,汽車轟了一聲之後,開動了。

第二天,李從安起了個大早,趕往桐州大學。

桐州大學在城區的北面,面對著一片清澈的人工湖,從一條堤壩進入校園,李從安不禁感嘆時光飛逝,曾經,自己也是校園裡的一分子,轉眼間離學生時代就已經那麼遙遠了。

到了之後,李從安才發現無從下手,原來想通過周邊的人了解一下,可什麼才叫「周邊的人」?以什麼樣的角度切入比較好?

別引起不必要的謠傳,李從安想,他也是從大學裡出來的,知道少年時代,輿論可能會毀了一個人。

經過調查,基本確認,劉一邦案發的當天,在被害人法醫鑒定出來的死亡時間段,母子兩人被認識的同學證明確實是在學校。就算那些「時間盲區」,可學校離劉一邦的住址,相距約莫一個小時的路程,作案後再回到學校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這也排除了母子聯手殺害劉一邦,然後陷害萬吉朋的可能。

白素梅確實撒了謊,這點也被確認了,不過不是在「來沒來過」的問題上撒了謊,而是在來的目的上撒的謊。邢越旻同寢室的同學說,那天有人在邢的棉被上澆了水,所以他媽媽幫他來換棉被來了。

「棉被被澆了水?」

「是啊,可能是他被人懷疑摔死了一條狗!」

李從安知道了大致的經過,現在的學生,整起人來手段還真惡毒,李從安想著。不過這倒解釋了白素梅為什麼會撒謊了,也許是因為怕丟人,畢竟自己的兒子和同學關係不好,被人欺負不值得四處炫耀。

看來是自己想複雜了,李從安自嘲地笑笑。他回顧著案發時留下的線索,窗台上的那個腳印,為什麼萬吉朋不走樓梯,要爬窗戶呢?是欲蓋彌彰嗎?

那段廢棄的樓梯隱藏得很好,如果不是運氣好,多走多看了幾步,也許窗台上的腳印這條線索就摸不著了,這樣的話,反而會把萬吉朋第一個排除在外了。

作案工具為什麼留在了家?沒準是來不及,要知道屍體很快就被發現了,這可能是萬吉朋自己都沒有意料到的,與其冒險把這些作案工具轉移出去,不如就光明正大地放在那兒,還是那句話:「最愚蠢的,往往就是最聰明的!」

李從安突然覺得人其實是很主觀的動物,不同的環境、語境下可能會對同一件事物做出完全相反的判斷,而且都合情合理。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李從安又笑笑,只是和萬吉朋交鋒了幾次,李從安居然一直都沒有看出破綻,他有著一種挫敗感。

得好好審審他,李從安想。正準備到學校保衛科說一聲,卻遇到了轄區派出所的老劉,在市裡的工作會上,見過幾次面。

「你怎麼也來了?」老劉熱情地打著招呼。

「辦個案子。」由於是徒勞無功地證明自己一個古怪的想法,李從安沒什麼底氣,生怕被人看出犯了一個可笑的錯誤。

他說他也是來辦案的,有個叫張慧佳的學生不見蹤影了,學校找不著,家裡也找不到,這個女孩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她大伯是我的老戰友,礙於老朋友的情面過來看看,他們生怕學校不把這當回事,」老劉湊過身子壓低了嗓音,「其實上哪兒找去,那麼大人了,自己有腿,又不是小孩讓人拐跑了,沒準是跟著男朋友私奔!」老劉聲音更低了,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警察忙活半天,當事人從海南島轉悠了一圈回來了,「現在的小孩都很有個性,把離家出走當時髦!」

李從安笑笑:「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回見!」

「行,回見!」

李從安往外走,老劉和保衛科的人核實情況,說著一些基本資料,剛說兩句,聽到他們談話的李從安又折了回來。「你剛剛說,這個張慧佳也是計算機系大二的學生?」

「是啊,怎麼了?」老劉見李從安又折回來,有些好奇。

「哪個班級的?」

「計算機就一個班。」保衛科的人想了想回答道。

李從安皺了皺眉頭,這個張慧佳和邢越旻是一個班級的。「你接下來去幹嗎?」他問老劉。

「去找找她班主任,怎麼了,有什麼不對?」老劉問道。

「也沒什麼,她正好和我查的一個案子的嫌疑人的兒子是同班。」李從安的回答像繞口令。

老劉原本想笑,但看到李從安表情挺嚴肅,也就收起了笑容。

「既然這樣,那就一塊兒去看看吧。」李從安說。

班主任過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原來李從安和老劉是為了兩件事,現在又為了同一件事來的。「我還以為你們都是為了邢越旻。」

「不是,我是陪他。」李從安指指老劉。

「張慧佳照常理說,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離家出走。」班主任想了想說道。老劉一開始就按照離家出走的思路引導著班主任,所以他在努力回想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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