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長官。」她回頭尋找救援。附近有一些警察,但他們都在忙,沒人注意這邊的訓話。「紐瓦克機場怎麼了?」
希望被害人已死?
A是評估兇案現場。
薩克斯奮力越過一道破舊的鐵絲網,開始搜尋另一塊空地。還是沒有發現。
司機不理他們。
通報中心的人從來都搞不清楚兇案現場確切的地點方位。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關閉火車發動機,它必須一直運轉。」
她眯起眼睛,望向峽谷底部離鐵軌不遠的地方。
P是什麼來著?
「呃,我要說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鐵軌那一側完全沒有發現腳印,反倒有兩組腳印指向通往三十七街的那架鐵梯。」
「嗨!」約翰拍打著隔板,「你忘記拐彎了。你要去哪兒?」
「救命!」她大喊,「救命啊!……」
從地底下伸出的不是一根樹枝,那是一隻人手。這個人的身體被垂直埋在土裡,只剩下小臂、手腕和手掌留在外面。她盯著那隻手的無名指:所有的肌肉已被削去,殷紅見骨的指頭上,套著一顆碩大的女式鑽戒。
眼前的景象讓她打了個寒戰。噁心的感覺頓時升起,像一道烈焰灼痛她的皮膚。有一剎那她真想轉身逃開,裝做什麼也沒有看見。但她極力壓制住心裡的這個念頭。
憤怒的喇叭聲開始充斥在清晨迷濛的空中,很快又摻雜進駕駛員們氣惱的咆哮。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尖銳的警笛聲也加入到這片不和諧的噪音中,第一輛警車已經趕到了。
接著是一聲低沉的鳴叫……
他點點頭,愉快地微笑著:「那麼,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但是在報告里還是要說明,阻止列車和封閉街道都是你個人的決定。」
計程車箭一般地沖離路邊,很快就行駛在通往曼哈頓的高速公路上。
就在約翰左右打量兩邊的車門時,中城隧道的標誌一閃而過。
「是的,長官。」
「你是想走那座橋嗎?」
「巡警五八八五呼叫總部。沒有任何發現。你們有進一步的消息嗎?」
在她的下方是一道幽暗的峽谷,深深地切過西區的底部。美國鐵路客運公司的鐵軌縱貫於峽谷中,列車經此開往北方。
連門把也沒有了。
泥土在她像狗一樣刨動的雙手下四處翻飛。她發現那些未被削割的手指張得很開,伸向指頭平常彎曲不到的方向。這表明當最後一鏟泥土埋上他的臉時,受害人還活著。
「怎麼了?」約翰問。
遠遠地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
他們正沿著寬闊的高速公路疾馳。在路燈的照耀下,路面反射出一種令人不安的黃色光芒。他們經過了舊海軍軍港,又經過了布魯克林碼頭。
「你打電話通知調度或其他什麼人,讓他們把往南開的列車也都停下來。」
是焰火,T.J.想起在報紙上讀到的消息。這是東道主和聯合國秘書長送給出席會議代表的禮物,歡迎他們來到這個地球上最偉大的城市。
她把細長的食指深入平頂警帽里,透過高高盤在頭上的層層又長又紅的頭髮,難以抑制地抓撓著。為了抓撓到更多頭皮,她索性把警帽推向一邊,一陣狂搔。汗水順著她的前額流下來,痒痒的,於是她又猛撓了幾下眉毛。
星期五晚上十點三十分至星期六下午三點三十分
T.J.拍打著隔板。「開慢點!這是哪兒?……」
「這裡是犯罪現場,請你關掉發動機。」
「你想幹什麼?」T.J.大叫。
「我把三十七街也封鎖了。」
「嗯,這車門……我們該怎麼打開它呢?」
「什麼其他什麼,警官?」
你知道該怎麼做。
熱風吹過干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聲響。一輛輛汽車或卡車開足馬力,喧鬧地從林肯隧道進進出出。她想起巡警們經常會想到的一件事:這個城市是如此的嘈雜,就算有人從背後向我走來,走到舉起刀子就能刺中我的距離,我也不會察覺。
「報案人說他希望被害人已經死了。他說最好是這樣。完畢。」
猛然間,一聲巨響回蕩在空中。T.J.不由得縮了一下身子,約翰也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你為什麼封鎖十一大街,你在想什麼?」
「我不能把火車停在這裡。」
她想:街上巡邏的生涯只剩下最後兩個小時了,我能撐得住。
哦,太好了,原來我是來挨罵的。她繃緊酷似朱莉婭·羅伯茨的嘴唇,盡量剋制地說:「長官,照我的判斷,看起來很像……」
司機鑽出車外,手裡握著一把手槍。
一輛計程車疾駛過來,帶著尖銳的剎車聲戛然停下。T.J.科爾法克斯拖著腳步迎上前去。
前座上的那人仍然一言不發。
「是的,長官,」她大大咧咧地說,「沒錯。」
在攀爬一堆石頭的時候,膝蓋的疼痛讓她不由得縮了一下身子。三十一歲的阿米莉亞·薩克斯深受關節炎症的折磨——她母親常說,你才三十一歲啊!這遺傳自她的祖父,就像她繼承了母親的好身材、父親的好模樣和職業一樣(至於那一頭紅髮就沒有人說得清了)。她緩慢地穿過一叢枯死的灌木,膝蓋又傳來一陣劇痛。多虧她及時收住腳步,才沒有跌下一道三十英尺深的陡坡。
那是什麼?
「現在,去把那些垃圾桶移開。留在那裡指揮交通,直到整條大街恢複通暢為止。聽到了嗎?」
「也許他想走皇后區大橋。」T.J.猜測道。走這座橋雖然路比較遠,但可以避過隧道收費站。她向前坐直身體,用手上的戒指敲打有機玻璃。
只要你移動,他們就抓不到你……
「我不太能解釋得清楚,長官。我的意思是……」
「請再說一遍,總部。」
她退後幾步,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那個人,差點被身後的鐵軌絆倒。有一陣,她的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不能想,只知道一個人被埋成這樣必死無疑。
「你想幹什麼,小姐,給我開罰單嗎?」
「哦,媽的!……」
P是……
「紐約高速公路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還有新澤西公路和長島高速公路。你還可以關閉七十號州際公路,一路封鎖到聖路易斯,罪犯也有可能從那些路上逃走。」
然而,讓她驚訝的是。佩雷蒂居然注意到了她,並招手讓她過去。他修颳得乾乾淨淨的臉上微微帶著笑容。她想,她大概會因為今天臨危不亂的非凡表現得到讚許。幹得好,挽救了鐵梯上的指紋!說不定還會給她一點獎勵。在最後一天值勤的最後一個小時。她將帶著光輝的榮耀離開。
她想離開了。只需呼叫一〇九〇,報告說沒有任何發現,就可以回到杜斯區,那是她日常巡邏的區域。她的膝蓋很痛,而且熱得好像被人丟進這糟糕的八月天里生燜活烤一樣。她只想溜到港務局和那裡的小毛孩瞎混,再來上一大罐亞利桑那冰茶。然後,在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距離現在只有兩個小時了——她就可以清理好在中城南區的抽屜,前往下城區接受培訓了。
所以,就沒有辦法追過去問清楚報案人說的究竟是哪一塊空地了。總部的無線電說:「他說是在三十七街靠近十一街的地方。就這些。」
T.J.拉開手提包,取出她的黑色筆記本電腦。她向後側了側身子,用筆記本電腦的一角狠命地砸向車窗。巨大的聲響似乎把前座上的司機嚇了一跳,但窗玻璃卻紋絲不動。計程車猛地一偏,差點撞上路邊建築物的磚牆。
但是薩克斯沒工夫聽他啰嗦。她正抬頭望向鐵路高架橋西邊鐵絲網圍籬上的一道縫隙。那上面不遠就是十一大街。
或者用我的後背當靶子……
有人在看著我。
沒過多久,他們又飛速經過了皇后區大橋的入口。
「完畢。」
她衝進車海中,冷靜地截下北向車道上的車流。有幾個司機試圖硬闖,逼得她一連開出兩張罰單,最後還拖來幾個垃圾桶擋在路中央作為路障,確保這些好市民遵守規則。
約翰終於停止了說話,掏出德州儀器公司生產的計算器,開始在上面嘀滴答答地按一些數字。T.J.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望著霧蒙蒙的人行道,以及坐在褐砂石門廊前俯瞰高速公路的人們那一張張陰沉的臉。在熱氣中,他們似乎都處於半昏睡狀態。
「你最好立刻去做!」薩克斯咆哮道。
也許現在也還活著。
火車司機不理她。
「求求你,不要!」她哀求道。
T.J.嘟囔了一聲:「死樣兒。」
飛機晚點了兩個小時,等行李的時間又太長。搭乘機場客運班車的時間也錯過了,大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