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猴子伎倆 第二十六章

太好了!

斯蒂芬已經脫掉了一身消防隊員的制服,而穿得像一個開竅開得太晚的大學生。他找到了早上藏在蓄水池下面的M40步槍。這把武器已經上了膛,並鎖定了射擊的目標區域。他將背帶纏繞在手臂上面,隨時準備取人性命。

他轉動腦袋,然後放鬆地靠在枕頭上。

「兩個街區之外。」霍曼答道,「我們在車上,慢慢地朝列剋星頓接近。已經距離市區的車陣不遠了。他……等一等。」他停頓了好一陣子。

太暗了,就像夜晚一樣……夜空里的每一顆星星。

阿米莉亞·薩克斯重新拾起刑事鑒定專家的身份,不再是作戰單位的警員。她觀察濺灑的血滴、槍擊殘餘物的氣味、翻倒的座椅——顯示可能曾經發生搏鬥,並為微量證物提供合乎邏輯的描繪。她立刻從彈殼辨識出是七點六二毫米的自動步槍。

「不!」他喃喃道,「不!我怎麼會錯在這麼關鍵的問題上面!」

一身咔嚓之後,無線電安靜了下來。

他又開了一槍,而那名棕發警察退回到房間里,用無線電呼叫了幾句話,但是馬上又回到他的位置,冷靜地開槍。

「我負責前廳。」德爾瑞叫道,然後手握著他那把大型的西格索爾,消失在她身後的走道。

「四。」萊姆說,小心翼翼地念出這個字。

「嘿。」喬迪笑道,「遵命,長官。」

等候。試著不要去想起昨天晚上和薩克斯的那一場災難。

偉大的航空題材作家歐內斯特·格恩 曾經寫道,命運就像個獵人一樣。珀西一向認為他的意思是大自然或環境情勢這些無常的因素、有缺憾的機械裝置,讓飛機朝向地面衝撞。但是命運並不是這麼單純。命運就像人類的心智一樣複雜,就像邪惡一樣難解。

長官,是的,長官。

「哈,很好笑。」萊姆笑道。

命運……

她蜷縮在羅蘭·貝爾身旁,因為這一切巧合而憤怒得顫抖。回想著因為失眠而疲憊不堪的自己,和愛德華、黑爾站在停機棚里被刺目強光圍繞的利爾噴氣機CJ前面,拚命希望贏得美國醫療保健的合約,並在夜半的濕氣當中,一邊發抖,一邊試著找出噴氣機在這次任務當中最佳的裝配方式。

為什麼這麼做?萊姆當時十分疑惑。而唯一讓他覺得合乎邏輯的理由只有一個,所以他找來了第六轄區的爆破小組。兩名警官安全地卸除了炸彈,並將一大團塑膠炸彈和引爆迴路從電話中移走,然後用同樣的迴路換上小型炸藥,裝設在一個置於一扇窗戶旁邊,像迫擊炮一樣對準巷子里的油桶。他們在房間里塞滿了防爆毯,回到走道上,將已無殺傷力的電話交還給喬迪。喬迪顫抖著雙手接過來,並要求他們證明炸藥已經移除。

面戴滑雪面具,身穿笨重消防衣的斯蒂芬·考爾,緊緊地貼著庇護所走道的地面,藏身在他剛剛殺害的兩名聯邦執法官的其中一具屍體後面。

「是不是有人……」另外一個聲音問,然後逐漸消失難辨。

萊姆就在這個時侯發現自己犯下的錯誤。

一旁出現了一點動靜。游隼趾高氣揚地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萊姆見到白色的胸膛一閃而過,接著那隻鳥將藍灰色的背轉向他,面向著中央公園俯瞰。他記得珀西告訴過他,雄隼體型較小,也沒有雌隼的兇殘,他想起了某件和這些游隼息息相關的事情:它們剛剛從死亡的邊緣抽身回來。沒有多久以前,整個北美東部的隼群,因為化學殺蟲劑而不孕,差一點就絕了種。後來透過捕捉、豢養,以及對於殺蟲劑的控制,鳥群才又重新開始興旺起來。

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很想知道還有什麼人死於這一場爆炸。

「指令模式。」他氣喘吁吁地說,一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

林肯那一條蟲子,他祈禱。

萊姆也忘了這一點。

萊姆一個人待在樓上的卧室里,聆聽著特別行動的頻道。他累壞了。現在已經是星期天的中午,而他幾乎沒怎麼睡。他因為一件最艱巨的工作而耗盡了心神——試圖超越棺材舞者,這件工作讓他的身體付出了不少精力。

她指了指自己,然後進到房間里,兩名32E警官點了點頭。

好長一段時間的停頓。

「我再打給你,林肯。」塞林托表示,「我們得想想辦法,消防車已經開上人行道了。」

「喂。」

「建築物清查完畢。」一名巡警在走道上叫道,「他們看見他離去了,他身上穿著消防隊員的制服。他走了,消失在前方的人群里。」

「喂?」斯蒂芬對著電話說。

「嗯……」其中一名警官看著他的同事。

塞林托解釋:「我們有兩輛車子盯住了那輛尼桑。我們準備……」

但是他還沒開口之前,先聽見了靜電刺耳的干擾聲;接著,他的心臟涼了半截,他聽見了一個發狂的聲音大叫:「報告!聯邦六號庇護地點需要後援!」

又一聲咔嚓,傳出靜電干擾的噪音,接著出現的是塞林托的聲音。「他們上路了;看起來不錯。車子開動了,尾隨的車輛已準備妥當。」

「一輛日本車,是不是?」喬迪說,「就像豐田之類的汽車?」

坐著從輪椅挪到床上,並解決一些生理需求之後,此刻的萊姆靠在他那個豪華羽絨枕頭上。托馬斯將聲控收話器套在他的頭上,而儘管疲憊不堪,萊姆還是自己透過聲控的步驟,讓電腦接上特別行動的頻率。

塞林托繼續說:「剛剛得到回報,誘餌車已經朝著東區駛近。尼桑一直跟著,大概在廂型車後四十碼的地方,距離羅斯福大道上的停車場大約只剩下四個街區了。」

「天啊!」塞林托說,一邊專業地彎下腰來查看地上的執法官,但是他的人性卻又讓他不願看一眼滿是窟窿的屍體。

他跑向後門,腦袋伸到外面召喚更多的消防隊員。

「放過我吧!」

她是不是聽見了腳步聲?

「是啊。」

他朝著門口望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對著他衝過來的面孔,手上持著檯燈當武器,並發出憤怒和恐懼的尖叫聲。

兩個男人站在門口。貝爾認得他們,他們是紐約市警察局證人保護部門的警官。「我們是來接你到長島的秀侖庇護所,克萊女士。」

士兵,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冊教過你,稍微提高M40步槍扳機拉力的磅數,會讓你注意下到武器擊發確切的那一剎那,對不對,士兵?

他認出了羅蘭·貝爾的聲音。「倒了兩個……哦,天啊!他在這裡。他找上我們了,他朝我們開槍!我們需要……」

這就是為什麼當初他們在太平洋戰區,會使用點四五口徑的手槍來阻止那路瘋狂的小日本的原因。當他們朝著你衝過來的時候,並不在乎是否會遭到殺害;他們只是不想被攔截下來。

她也觀察了屍體跌落地面的方式,並發現了被害人曾經明顯是用檯燈攻擊攻擊者。犯罪現場可能還會揭露其他的故事,為了這個理由,她知道自己應該幫助珀西·克萊站起來,帶她離開她朋友的屍體。但是薩克斯辦不到。她只能看著這位不太美麗的瘦小女人,蹲著抱住布萊特·黑爾血淋淋的腦袋。「不!不……」

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品味,猜想味道是來自炸彈的原料。走道上空無一人,但是盡頭出現了一點動靜。樓梯的天井有個陰影,她仔細瞧了一下,但是陰影並沒有再次出現。

長官,是的,長官。他已經冰冷無生氣,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長官,禿鷹早已在天上盤旋。

斯蒂芬按下了傳送訊號的按鈕。

她回到走道上,朝著下一個房間的門口挪進。

「告訴他們,我們今年會提早繳稅。」

他覺得自己畏縮到想要流淚……他絞盡了腦汁才想出這個計畫。他已經無法表現得更加狡詐了,但是林肯那一條蟲子還是超越了他。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他?這名手持兩把槍,頭髮開始微禿的警官是不是林肯?

那股嘶嘶的電流又出現了,儘管距離遙遠。

「天啊!」羅蘭·貝爾一邊嘀咕,一邊放下武器。他的頭髮亂七八糟,面孔一片烏黑,兩枚子彈撕裂了他的襯衫,在他的防彈衣上留下了兩道痕迹。

我的老天啊!

但是棺材舞者想到了。沒錯!他偷了一套消防隊員或醫護人員的制服,此時此刻正溜達著進庇護所里!

三個當中的第二個。這一次並不是技工離職或包機的問題,而是她親愛的朋友之死。

「在一輛車子里?」喬迪問。

「你打算怎麼動手?用一顆手榴彈或一把機關槍嗎?」

「好,當然。」喬迪聽起來就像一個走到絕路的蠢貨一樣緊張。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這個瘦小的男人說:「我就位了。」

「不是誘餌?」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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