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斯，我打賭一定有，我打賭一定有很多東西，只要比在一般的犯罪現場再多花一點工夫，記住，棺材舞者和其他的罪犯不一樣。」
「在滑行道的叉口，一排停機棚之間，卡尼的飛機可能就是暫停在這一帶的。」
千萬不要進到這種親密的領域當中，那會變得像捕蠅紙一樣地黏糊。「我是薩克斯警官。」
「你在想些什麼？」
「玻璃的邊緣呢？」
薩克斯厲聲對她說：「不要爭論。」
「找出……」
「嗨，阿米莉亞。」站在窗戶旁啜飲著咖啡，一邊欣賞著利爾噴氣機的傑里·班克斯愉快地說：「這架飛機真是不錯，是不是？」
斯蒂芬運用低身爬行的技巧，爬到了一處微微隆起的高地上。他仍然隱蔽在樹木和草堆後面，卻能夠以更佳的視野，觀察一大片平坦的草地和距離兩條跑道之外的停機棚、辦公樓與前面的停車場。
又是閃光。
他將十字線對準她的胸部。
太危險了。隱藏自己，壓低身子。
夾板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地往裡面掉，碰到地面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薩克斯。」他那低沉而充滿魅力的聲音，讓她全身顫抖，「進到他裡面，」萊姆低聲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紅田牌望遠鏡的外表光滑烏黑。斯蒂芬用絨布包裹後，藏在吉他盒的泡沫塑料夾層里。
她習慣性地點頭示意，然後楞了一下。
媽的，萊姆，你在嚇唬我！你為什麼把這傢伙說得像會穿牆或口吐毒液一樣？
然後他開始慢慢地檢視殺人地帶。
「嗨！你好！」
「沒錯。」
畏縮的感覺消失了。
「他們不在庇護所，他們現在就在我的面前！」
「問他那個人的雙手和臉是不是不見了。」萊姆問。
「有一扇被夾板蓋住的窗戶，萊姆。夾板從裡面固定，玻璃已經破了。」
她轉達了問題。
薩克斯不安地覺得萊姆急迫的悲痛，並不光只是為了那個剛剛受害的男人——不論他是什麼人——也為了那些或許即將喪命的人。
高個子男人回過身，是布萊特·黑爾。他皺著眉頭，試著回想她的名字。「哦，薩克斯警官，你好嗎？」
「白原的公路巡邏隊在兩英里外的一個垃圾箱里發現了一具屍體。估計他大概在一個鐘頭之前，或更近的時間內遭到殺害。」
她說：「我不能躲在停機棚的另一邊。那裡工人太多了，不夠隱蔽，他們會看到我。」
「退回房間里，不要出聲。」
「你在說什麼，薩克斯？」
「天啊，薩克斯。他就在那裡的某個地方，棺材舞者，我知道他就在那裡。」
「只是夾板發出的聲音。」她回答，再次被他的不安嚇住了。
「好，你先檢查窗戶，然後爬進去。但是一定要先尋找看看有沒有陷阱，別忘了幾年前造成爆炸的那個垃圾桶。」
「一定跟那枚炸彈有關吧？」
長官，是「一次機會，一發子彈，一條性命」。
太好了，棺材舞者留下的每一個微量證物，每一個腳印，每一絲纖維都沒了。
薩克斯感覺到一種黑暗的期待、一種警戒和一股獵殺的慾望。
他開始覺得畏縮。
珀西·克萊說：「警官，我必須和你談一談……」
萊姆急著問：「屍體目前在什麼地方？」
「殘留在窗戶上的玻璃面臟不臟？」
他攤開了一塊擦拭餐盤的毛巾，鋪在地面上準備接住退出的彈殼。然後他用槍帶在手臂的二頭肌上面繞了兩圈，胳膊肘穩穩地撐在地上，讓前臂和地面形成絕對的直角——一具骨骼支架，再讓他的臉頰和右拇指「焊接」在扳機上方的槍托上。
「我仍在封鎖現場。」
「是的，現在。」
「好的。」他答道，「我這就去辦。就是……你的意思是把屍體送到這裡？」
「萊姆，」薩克斯對著麥克風大叫，「她在這裡。」
「用高壓水柱。」第二個人補充說。
「他們每天晚上都會沖洗這個地方，如果你打算找到什麼東西的話——我想你是在找東西。」
「我們認為殺害你丈夫的人就在這裡，或者正朝著這個地方過來。」
這個地方可能也有蟲子，他心想。但是此刻他並不覺得畏縮。他身負任務，而這件事佔據了他全部的心思。
她照著做了，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都停止說話，盯著薩克斯看。
「來吧，阿米莉亞……你就是他，你就是棺材舞者。你知道愛德華·卡尼就在飛機上，你知道你必須把炸彈裝上去，只要再想一兩分鐘。」
「他們在這裡做什麼？」薩克斯指著黑爾和珀西，忘了班克斯高於她的職位，怒氣沖沖地說。
「他怎麼可能在這裡？」她一邊問一邊走向窗戶。
「我們得讓飛機……」
她仔細地搜尋。沒有腳印、沒有指印，沒有任何清晰的痕迹。她開動了吸塵器，把所有的塵埃都裝進袋子里。
此刻，斯蒂芬藏在距離哈得孫空運辦公樓和停機棚三百碼的草堆里，把望遠鏡的黑管與槍身成直角地固定在托架上面（每一次安裝的時候，總是會讓他想到繼父的十字架）。然後他將沉重的槍管子卡入位置，聽到一聲令人滿意的咔嚓聲後，他旋上槍把的螺帽。
第一步，劃定封鎖範圍。
「哦，別危言聳聽的，這一帶到處都是警察，所以再安全不過了。我需要……」
你有哪些優勢？
先開槍……
那名州警慢慢地離去，腳步緩慢得看起來自尊全無。他回頭看了一次，但是已經沮喪得無力還擊。
萊姆繼續用一種神秘而充滿韻律的聲音說：「你非常傑出，你沒有任何道德觀念，為了達到目的，你會不擇手段，殺掉任何人。你會轉移注意力、利用別人……你手中最致命的武器就是詭計。」
他透過望遠鏡檢視了哈得孫空運。他看不到那個妻子，不過知道她在裡面，或者很快就會抵達。由竊聽器從哈得孫空運辦公室電話線路錄下來的帶子中，斯蒂芬聽到了她告訴一個名叫羅恩的人，他們的計畫有所變動：他們準備先繞到機場去找一個可以裝配飛機的技工，而不會直接前往庇護所。
第三步，確定行兇者進入和離開現場的路徑——兩處皆為間接的犯罪現場。
搜尋犯罪現場有許多種方式。帶狀搜尋——蜿蜒蛇行的模式走動——最常被使用於戶外的現場，因為這種模式可以迅速覆蓋絕大部分的地面。但是這種說法萊姆聽不進去，他使用的是方格模式——同一個方向，以一來一往的方式，一步一尺地覆蓋整個現場，然後直角轉彎，從另外一個方向再次前後搜尋。他領導偵查資源組的時候，「走格子」成了搜尋犯罪現場的同義詞。任何一個在走格子的時候抄捷徑或做白日夢而被萊姆逮到的警察，就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
「薩克斯，」萊姆低聲說，「叫他從你的犯罪現場給我滾他媽的蛋。」
現場的情況好極了。一道微風從右往左吹，他估計大約時速四英里左右。空氣頗為潮濕，可以支持子彈往前飄動。由於他是在一片變化不大的地表上面射擊，所以上升熱氣流十分微弱。
「問他。」
「為什麼？」珀西不滿地問。
「他們有個技工方面的問題，」班克斯表示，「珀西想要來一趟這裡，試著找出……」
但是她還是繼續爭辯：「我們不能離開，我的技工主管剛剛辭職了。我需要……」
薩克斯把一名州警叫到門口，仔細地檢查他相關的證件，確定是他本人之後，告訴他：「我們認為殺手可能就在附近，並且可能裝扮成一名警察，所以我要你去檢查這裡的每一個人。如果有你不認識的人，就告訴我。還有，問一下你的調度員，這幾個鐘頭之內是否有任何警員失去聯絡。」
窗子里的臉……
我最致命的武器……
「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可能會做出任何事。」
「不，不，不！」萊姆氣急敗壞地說。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問：「問班克斯，他是不是遵循了迂迴行駛的駕車程序。」
薩克斯試著再次進到棺材舞者的意識里，但是辦不到，她腦袋裡只能想到「詭計」……
薩克斯再次用波里光四處探照一次。「很乾凈，萊姆，沒有陷阱。我現在要檢查窗框。」
倒數四十三小時
這是一個極佳的殺人地帶，空曠、沒什麼掩蔽，所有的出入口都可以輕易地從這裡瞄準。
耐心……她會再出現。他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你可以等上一整天，只要蟲子不……
然後是第三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