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開花落幾番晴 第五節

丹蟬幾乎咬碎了一嘴銀牙。帝俊乃天界出了名的疼妹妹,風摯宮算是天界大富之戶。丹蟬身上的的飾品乃都是不可多得的防身法寶,便是最普通的一樣拿出來也是價值連城。若非這小妖與小神開始表現出太懦弱太無害,讓丹蟬根本無心防備,他們又怎會那麼容易得逞。誰想到,兩個傢伙小小年紀出手便是不留餘地的殺招,端是毒辣無比。看他倆的模樣,明明是為著七彩珍珠而來,後來卻見財起意,看重了自己與鳶夕的法寶,當真是可惡無恥至極!

紫凰見丹蟬不為所動,絲毫不惱:「既然二位神女捨命不舍財,那便莫怪帝霄手下無情了!」

「等等!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物件,府君與尊主既然張開了嘴,本公主又豈能不給。」丹蟬黑著一張俏臉,慢慢的摘掉了自己身上的首飾。鳶夕也皺著眉,抿著唇開始摘自己身上的首飾。

若換成別家如此威脅,丹蟬絲毫不懼。放眼天地三界,誰敢那麼大膽,在天河邊上,弒神奪寶。可這熙元府君不但自己惡名在外,雲蓮閔然夫婦極為護短的名聲也是三界皆知。那東天帝霄更別說了,鳳皇與凰後恨不得將這體弱多病的小雞崽子捧在手心裡。如此,便是到時候查出來自己與鳶夕死在他二人之手,風摯宮報不報得仇還是一說。

紫凰拎著被裝滿的赤金口袋,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帝霄,咱們走。」

丹蟬喝道:「東西都已給你們了!還不快放了我們!」

帝霄冷聲道:「十二個時辰後,滅神圈,會自動收回來的。」

紫凰笑得十分開懷:「夜半十分的天河,風吹花香,良辰美景。兩位神女在此處賞景便是。」

丹蟬看著一旁死不瞑目的河蚌,與衣衫不整的鳶夕,急聲道:「天一亮,便有監神前來放馬!若見我們如此,到時候整個天界便會知道……你們莫要太過分了!」

「不過是殺個河蚌,不會有神編排神女惡毒的。」紫凰話畢,拉著帝霄踏雲而去,仍不忘回頭做了一個大鬼臉,開懷大笑。

丹蟬站在火圈內高聲喝道:「你們兩個土匪混蛋!且給本公主等著! 此仇不報誓不為神!」

自此,三神一妖,結下了千年難解的恩怨。

八寶樓內,帝霄正坐在床榻上,不知神思何處。只聽一聲巨響,紫凰踢門而入。

帝霄抿唇而笑,側目望去,對上紫凰滿是怒火的眼眸。帝霄一見紫凰如此模樣,莫名的心虛,輕聲道:「方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紫凰踢開擋路的椅子,方才與丹蟬一處,也不算吃虧,可卻不知為何心口這股邪火燒得這般厲害。她站在床邊將帝霄打量了個來回,一身白色絲製褻衣,將他的臉色襯得慘白一片,蒼白的唇沒有絲毫的血色,那雙鳳眸卻瀲灧著點點喜悅的光芒。

紫凰莫名的心慌,不敢與這雙眼眸對視,突地撇開了眼:「若是好了,便自己滾出去!」

帝霄有些訝然的皺眉:「我又不曾惹你,怎一回來便發那麼大的脾氣?是誰惹了你?」

紫凰聽到這般溫軟的問話,莫名的覺得委屈。回眸對上帝霄無辜的雙眸,心中的怒火卻越演越烈,不禁又紅了眼眶。她咬著牙,冷聲道:「帝霄,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果要妖界,根本無需扣押我。爹爹自來沒有野心,千萬年來只想與我娘親安居一偶。妖界令旗我能做主,白送給你便是。」

帝霄雖不知紫凰哪裡來的那麼大委屈,卻知道此事絕不能應:「你莫要胡思亂想,我本意不在妖界。此時……你該知道,只要你心中能放下那道人,不要惦念著他。我便可以從妖界撤兵,絕不會傷了你家一絲一毫……你若應我,我便應你,可好?」

紫凰聽著這充滿威脅的溫言軟語,內心一片冰涼。她抿著唇,紅著眼,冷笑連連:「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讓我如何信你?我心裡惦念別人?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見一個愛一個便也算了!連強娶豪奪的事都做得這般冠冕堂皇!」

帝霄皺眉道:「誰又在你面前胡說了什麼?我所做一切皆是有原因的,絕非你想的那般齷蹉!你若不喜,我便不做了。你萬莫因此與我耿耿於懷才好。」

紫凰背過身去:「如今得你心狠手辣,心無善念又無懼怕,與那些墮魔的鬼怪有何區別!若是以前還好,如今讓我怎能再信你?」

帝霄狹長的眸中水霧朦朧,啞聲道:「如今,我在你眼中便如此的不堪入目嗎?」

紫凰冷然道:「自然!你將我強行囚禁於此,不是為了妖界還能為了什麼!你那些花言巧語又有幾分是真心的?你想要得太多了,我給不了,也給不起!現如今說你喪心病狂都不為過!卻還要在我面前裝什麼可憐!當真可惡可恨!」

帝霄一把將紫凰拉了回來,兩人眼眸相對。帝霄一眼不眨的凝視著紫凰的臉龐,又重複道:「如今,在你眼中,我便如此得不堪入目嗎?」

紫凰雖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卻又莫名的心虛,垂下眼眸,不肯與帝霄對視:「豈止!我現在最不願的便是看見你!」

帝霄低低的笑了起來,一雙眼眸霧氣氤氳,讓人看不明白他的心思。笑了許久,他緊緊的攥住紫凰的手,將一把匕首放入她的掌心中:「既然如此,便給你個懲惡揚善的機會。」

紫凰垂眸看向手中的匕首,非金非銀,薄如紙片的刀刃:「你又想要做什麼?」

帝霄凝望著紫凰的臉龐,抿唇,輕笑。這一笑,宛若春風過境,繁花盡開,說不盡的風流不羈,又有點點柔情夾雜其中,給無暇的俊美染上了幾分魅惑。

帝霄眼眸流轉,柔聲道:「不認識嗎?當初你潛入魔界想偷,卻沒有得手的魔界至寶——泓炎。傳說此物遇神殺神,遇佛屠佛。」帝霄拉起紫凰攥住匕首的手,刀刃對著自己胸口,蠱惑道,「你不是說最討厭的,最恨便是我嗎?只要你能狠下心來,輕輕的一推。這世上、這三界六道,所有的煩惱便沒有了。天界會從妖族退兵,你也能恢複自由之身。」

紫凰只覺一顆心被這滿是情意的笑容蠱惑了,心裡的怒火逐漸消散了。握住泓炎的手,莫名的發著抖:「你休要逼我……莫以為我真得不敢!」

帝霄依然抿唇輕笑,一雙眼眸卻是波光瀲灧,閃爍點點亮光,蒼白的臉染上了幾分霞色:「紫凰府君自來天不怕地不怕,又有何不敢呢?你不是已將我想的如此不堪嗎?你不是討厭到恨不得讓我消失嗎?此時,你若捨得下手,我便能生受你給予的一切——不怨不悔。」

紫凰抬眸,怔怔然的望向帝霄的笑臉,一時間只覺得胸口酸澀交加,卻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只覺得委屈,很委屈,眼眶中淚水,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放在帝霄胸口的泓炎慢慢的垂了下來。

帝霄看見紫凰的眼淚,徹底慌了神。幾百年來,不管受多重的傷,也從不曾見她落過一滴淚。此時這般逼迫,雖有試探之意,卻也是不得已為之,如今見她落了淚,又怎會不心疼。他伸手摟住了紫凰的腰身,啞聲道:「好好,莫哭了,都是我的錯,若有委屈同我說。你想如何,我都應你……唔!」

帝霄垂著眼,看向肩膀的傷口,滿眸的震痛與不可置信,卻見紫凰伸手奪走了脖頸上的符佩,他不及傷心卻已慌亂無比:「紫凰!你拿符佩作甚!」

紫凰卻冷著臉抬手封住了帝霄的神脈,晃了晃手中的符佩:「這東西你貼身戴著,我若不出此下策,你又怎會掉以輕心!」

帝霄掙扎了幾下,根本動不了,又開不了口。他一雙眼眸緊緊的盯著紫凰的一舉一動,目光里滿是心慌與急切。紫凰不慌不忙的拔出了帝霄肩膀上的泓炎,抬手幫他止了血。

紫凰見那傷口又深又長,有些內疚又有些莫名的心疼:「我本不欲傷你,可你現在心思太重。我若不狠些心,定然又會給你反撲的機會,到時候想走便難了。我幼年頑劣,讓爹娘操碎了心,現如今便是死也不能讓你拿我威脅爹娘。」

帝霄瞪大了雙眸,俊美無儔的臉上溢滿了慌亂與不安,掙扎幾次,卻連根手指都動不了。紫凰給帝霄打理好傷口,又將被褥掖好,這才起身緩緩起身朝外走去……

誅邪站在寢宮中仰望天空,見一道黑影劃空而過,不禁緊蹙起眉頭。冉羲從屋內走了出來,望向空無一物的天空,不禁有些疑惑,回眸見誅邪已是滿眸愁思,一顆心再次沉了下來。

冉羲握住了誅邪有些涼的手,輕聲道:「眼看著便是皆大歡喜的事,夫君為何要嘆氣?方才我感覺宮中結界有所鬆動,可是帝霄出去了?」

誅邪拍了拍冉羲的手,低聲道:「紫凰走了,這一番口舌只怕又是白費心思了……怕只怕帝霄的心,已然入了魔障。」

「怎麼可能?!」冉羲大驚失色,想了想又道,「今日他所言所行,明明就是幡然悔悟了,哪裡有半分入魔的跡象,莫不是你多心了吧。」

誅邪輕搖了搖頭:「你說他已幡然醒悟,可你回頭想想他今日的一言一行,與百年前有什麼區別?」

冉羲皺眉道:「我並未看出什麼區別來,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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