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 第二節

紫凰怒極反笑,舉起手指,咬牙道:「紫凰以魂靈在此起誓,天地神佛均可作證,從此時此刻直至天毀地滅之日,熙元府邸蛇妖紫凰若有肖想天羽界後位之心,若對天羽界尊主帝霄生半分男女情愛、佔有之心,願受十九重滅天雷之苦,神魂寂滅天地,絕不反悔!」

帝霄聽到第一句時,心中驟然大驚,一時間竟是怔愣當場。帝霄清晰的聽到了誓言的全部,直至最後一句話,帝霄臉上再無半分血色,靈台猶如銀瓶乍碎水漿迸,萬千鐵騎突出刀槍鳴之音,直擊心神。霎時間,鋪天蓋地的劇痛竟讓他有些頭暈目眩,難以招架,甚至生出了求乞之心。帝霄緊緊的抿著唇,才壓住胸口翻湧的氣血,只覺思緒飛快卷過神魂,又覺得頭腦空白一片,不知到底是怎麼了。

四周是死一邊的靜寂,不知又過了多久,帝霄露出了一抹淺笑,低低地笑了聲。從無聲到有聲,從輕笑到張狂大笑,那模樣說不出的癲狂可怖,那不可一世的笑聲中竟有種說不出的絕望、悲涼。

帝霄驟然回眸望向紫凰,一雙鳳眸冷厲到了極致:「妖界紫凰!你好!你好的很!本尊到底還是狠不過你啊!莫要怪本尊狠毒,是你不給這天地機會……如此挺好,大家都沒了退路,也不必再有和好的心思。天地三界,六道輪迴,俱要陪著本尊一起沉淪,妖界紫凰你千萬不要後悔,莫要違背今日的誓言。咱們都要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看著這片天地。」

紫凰被帝霄突兀的笑聲嚇了一跳,卻見不過片刻的功夫帝霄的臉色慘白一片。紫凰以為他元魂舊傷複發,不禁有些擔憂,懦懦的說道:「我來此真是有意修好的,若方才有說錯什麼,我改便是。你這般模樣當真讓我擔心,你何必說這些嚇唬我,此時以你神力要什麼沒有。這般的一心只欺負我,倒是失了未來鳳皇的風度,有個什麼意思。」

帝霄閉了閉眼,咬牙咽下滿口的惺甜,回眸直視紫凰:「紫凰府君有所不知,此時本尊已是這天地之主,實至名歸的鳳皇了。」

「噢噢……」紫凰皺了皺眉,卻覺得十分地不妥,小心地問道,「可你父皇還健在,傳位那麼大的事,為何我爹娘不曾告訴我?這是何時的事?」

帝霄轉回身去,冷笑一聲:「你一介小妖,如何能掌握天界動向。我父皇身體不好,並非一日兩日之事,禪位本尊是自然而然的事。這一切與你妖界何干,為何還要專門與你說一聲?紫凰府君好好住在東天便是!」

紫凰皺了皺眉頭:「可我爹娘並不知道我來了東天,你派個天使去說一聲吧。」

帝霄眯著眼眸將紫凰上下打量個來回,陰沉沉地笑了起來:「自然要派天使前去,怪不得府君來得如此乾脆。本尊便說妖神何至於捨得讓你來冒險,原來竟是瞞著熙元府邸的緣故。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如今就連天地都站在本尊的身側,還有何懼?」

紫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爹娘都十分喜歡你,又怎會不許你我來往?」

帝霄抿唇而笑,笑意冰冷徹骨:「此一時彼一時。府君好好想想如何討好本尊才是,否則皮肉之苦是少不得。府君或妖神、金仙若都不願配合的話,那便先削府君其耳,再剜其眼,然後再將府君的手指,一根根地給熙元府邸送去,府君以為如何?」

紫凰卻不以為然,放下了心中的思慮,微微一笑:「你自來聰慧機敏,若真心害我,以你對我的了解,有的是辦法讓我防不勝防。如今我落在你手裡,倒也真心不懼。你大可不必費盡心機嚇唬我,是死是活悉聽尊便是,反正我也不想回熙元府邸。」

紫凰說著說著,又抿唇一笑:「你若不忙,依然可像往日一般找我對酌。這天地六道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願意如何便如何,只要不傷我爹娘就成。可你若想拿我威脅熙元府邸,我也多是辦法不留屍身在天地間。你該明白,此時我死且不懼,何至懼你的恐嚇。」

帝霄整個人越顯陰沉:「倒是小看了你,既是你我已撕破了臉。那你便說一說,到底是不是熙元府邸派你潛在本尊身側的?不是父母的意思,也許是你自己的意思呢?本尊可還記得,你曾為了一顆龍丹,潛伏在妖龍附近三百年之久。一顆龍丹尚且如此費心,若為得天地大造化重鑄妖丹,潛伏在本尊身側倒也不委屈。若真如此的話,紫凰府君當真是女中豪傑,深謀遠慮能屈能伸的很呢。」

紫凰終於忍不可忍,皺眉怒道:「帝霄!你夠了!真不知道你為何會如此地莫名其妙!為何會變成這般心思多狡的模樣!你真以為我還在乎什麼造化,什麼妖丹?我若真要這些,我爹便是將自身的妖丹給我,也是捨得的!不說我久不在家一無所知,便是在家以我爹娘的品性,他們萬不會告訴我天地大事。好心好意來看你,卻得你這般猜忌來去的,簡直是倒盡胃口!我便不該來!不該對你還抱有希望!即是已撕破臉,如此紫凰便不打擾鳳皇了!」

帝霄目光陰冷刺骨,琥珀色的眸子竟是說不出的狠戾決絕:「府君好不自知,既是自投羅網,哪裡還有回去的道理?你好生住下便是,待到本尊統一了妖界,自會請你喝上一杯喜酒!」

紫凰勃然大怒:「帝霄你居然真敢打我妖界主意,莫以為我動不了你!」

帝霄輕然一笑,那雙眼眸卻猶如萬年冰封,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這世間還有什麼本尊不敢的?更何況,此時有了熙元府君在東天做客,還怕妖神大人不皈依天羽界不成?府君獨身前來做客,讓本尊連討伐的兵馬都省了,倒是得好好謝謝府君才是。」

「好!好!好個足智多謀的鳳皇帝霄!」紫凰咬牙切齒,怒極反笑,「我便不該太天真,居然還會想著與你和好如初!……你當真是無恥至極……帝霄!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瘋了嗎?!你已是天羽界之主,只要帝釋天不歸位,這天地還不是俱在你手!妖界雖有王者,也會唯你至尊,你為何要這般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莫不是真恨我至此嗎?」

帝霄冷笑連連:「府君莫太高看了自己!本尊對你早已沒了感覺,更說不上什麼恨和愛的。只不過一統三界,乃本尊平生之夙願。本尊能收服魔界,想當然也會降服妖界。如今有了府君依附身側,自然會事半功倍馬到功成!」

紫凰對著這般毫無感情的笑臉,竟覺得疲憊至極,卻也不想做這些無謂的爭執:「帝霄,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看到你這般模樣。我本以為好歹幾百年的情誼,你絕不會如此地狠絕。卻不想,百年的光陰,你卻像換了性情一樣。今日的你,當真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了。你說想要天地三界,我也是斷斷不信的。你自小便不喜歡這些繁瑣俗務,一己之力逆天行舟,何其艱難,你到底所圖何為?」

紫凰見帝霄抿唇不語,繼續輕聲道:「帝霄,也許你不知道,很多事我比誰都後悔。如果早知有今日,我多希望自己不曾遇見夙和,如果我能早點察覺你當初的心意,也許你不會變得這般憤世嫉俗。」

「幾百年前,我們兩個雖修為不高,卻是天地間最為無憂無慮的神妖……離開你的這些年,我也曾去過人間許多地方,看了不少山川秀麗風景如畫。以前你有神傷俱不能去,自然無法。可如今你已大好,你若願放下心中執念,我可以帶你四處遊玩。」

帝霄不置可否的笑道:「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紫凰慢慢的舒展了眉頭:「歲月悠悠天際漫長,千年萬年坐在最高的地方,哪有自由自在得來的快活。真有一日,讓你手握三界,只怕得到的只有寒冷而孤寂,你也不會真的開心。有時候,你以為的得到,也許便是失去。當初我便是如此,不想你再赴我後塵了。帝霄,此時你收手還來得及。」

帝霄微挑了挑眉頭,冷笑連連:「好一番聲情並茂,惺惺作態的表白。府君以為本尊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你若不是怕本尊會傷你妖界,斬你父母,以你之高傲又怎會俯首做小?只可惜,你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本尊。莫說本尊歷來一無所有,又無所惜,無甚可懼的。便是有所珍惜的,又怎能比得過天地三界來得重要?」

帝霄閉目深吸了一口氣,輕蔑的笑道:「是以,府君覺得本尊還能失去什麼,還有什麼不能失去?」

紫凰滿眸失望,啞聲道:「帝霄,你怎會如此的執迷不悟。」

帝霄神色冷絕,眼眸中沒有半分感情,不悲不喜地說道:「三個月後,本尊將迎娶帝俊之妹丹蟬為凰後,鳶夕、瑤華為妃。府君什麼都不用想,只需安心住在東天,等著喝杯喜酒才是。」

紫凰微眯著眼,咬牙道:「帝霄,你若傷我父母,我便是死也不會放過你!」話畢,轉身朝含元殿東側七寶樓走去。

帝霄望著紫霄漸去漸遠的身影,眉宇間凝著千萬年的冰霜,許久,冷笑一聲:「呵,你若願意,愛恨悉便,你真以為本尊還會在乎。」輕輕的話語,說不出的陰冷。

當紫凰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時,帝霄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陽光下,這雙手依舊的白璧無瑕,每一根指甲都如往昔般晶瑩剔透,宛若從沒有染上鮮血顏色和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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