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教歲歲紅蓮夜 第一節

「嗷!——」飛廉仰頭咆哮一聲朝朝帝霄撞去。羅睺持起乾坤斧鉞,斧鉞片刻間已溢滿了紫色的魔光。一魔一獸奔跑間猶如萬鈞雷霆,無人可擋。帝霄微眯了眯眼,絲毫不懼單手拉住韁繩,挺拔立在金色祥龍脊背上,手中指天劍耀出刺眼的金光,迎了上去。剎那間,煙塵滾滾遮天蔽日,金色的祥龍與墨綠色的飛廉在雲霧中數次相撞。

「嘭!——嘭!——嘭!——」撞擊聲宛若雷暴之聲,炸得地上兵將雙耳轟鳴。黑雲滾滾中一道道綠光與金光交錯而出,金戈之聲不絕於耳。「咚!——咚!——咚!——」震動人心的戰鼓響了起來。鼓點一下一下地,逐漸急促有力起來,漸漸地一聲大過一聲,彷彿整個地面都隨著戰鼓而顫抖著。片刻間,雷雷鼓聲已響徹天地。

黑霧中,帝霄身姿挺拔猶如松柏。他屹立龍脊單手御龍,高舉起手中指天劍,驟然施力,指天劍發出萬丈金光。金色巨龍昂首長嘶一聲,疾馳而去。片刻間,刺眼的金光將一人一龍包裹其中,這團似火似焰的光芒與炙熱的氣流,猶如破空箭矢衝破黑霧劈殺而去。

飛廉獸瞳凶光大盛,身形突兀地長大許多。巨大的身體發出無數奪目的墨綠光點,無數個小小的光點在本空中結合一起,形成了耀眼奪目的圓球,一魔一獸被墨綠光芒包裹其中。羅睺雙手中乾坤斧鉞,溢滿了黑紫黑紫的華光。這大片大片的三色光芒交錯天地之間,在黑霧中閃爍不定,錚錚殺氣壓迫了天地兵勇。

「嘭!——嘭!——嘭!」一金一綠兩道排山倒海地殺戮之氣,在黑霧中劇烈碰撞。一次又一次地,濺起火花無數,海沸山搖。

「轟!!!——」一聲暴擊雷鳴之聲,席捲天地讓一切都為之顫抖著。一時間,兩道光芒騰地大盛,撥開了層層疊疊的黑霧。地上十萬兵將已睜不開眼眸,唯有戰鼓擂擂,震耳不絕,催促殺戮,勇不可擋!

「砰!——」漫天血雨,紛紛落下。

「嘭!——」一道光影,從黑霧中被甩了出來。光影直直砸在了修羅皇城的城牆上,被彈落下來。飛廉獸巨大的身影在地上掙扎數次,徹底坍塌倒在地上。

遮天蔽日的黑霧逐漸散去,一束金光從雲霧中射出來。帝霄俊美絕世的容顏逐漸露了出來,鳳眸滿是睥睨天地的傲氣,嘴角噙著桀驁的笑意。銀色鎧甲在金光中尤為奪目威儀,他身姿挺拔,傲立在金龍脊背之上。手中垂在身側的指天劍,一下下地滴著綠色血珠,此時劍身的金光極為柔和,宛若一股股的潺潺金色流水纏綿劍身。

飛廉巨大的身體安靜地倒在城牆之下,鮮紅的血染紅了整片土地。羅睺從飛廉身上滾落,用乾坤斧鉞堪堪撐起了身體,嘴角卻溢出了墨綠色的血液。他慘白臉上有鬼影若隱若現,交錯不定,明明便是魔力耗盡即顯現原型的徵兆。

帝霄利落洒脫地跳下金龍,閑庭漫步般走至羅睺面前。銀色的劍尖挑起了他的下巴,低笑道:「嘖嘖,是修羅界魔皇羅睺呢……」

羅睺絲毫不懼,抬眸瞪向帝霄,肅聲道:「若非身有舊傷,憑你這隻會偷盜取巧的低劣之徒,焉是本皇的對手!」

「勝便是勝了,敗就是敗了,何必不服氣呢?」帝霄桀驁地笑道,「你若肯下跪拜本尊為魔皇,留你魂魄如何?」

「無恥孽障!以你之資質與品性肖想做我修羅界之主,痴心妄想!」羅睺暴怒,抬起手中斧鉞便朝帝霄身上砸去。

帝霄手中劍身一動,羅睺被活生生地削去了一隻手臂。羅睺悶哼,雙眸滿是怨毒之色,惡狠狠地瞪著帝霄:「你休要高興得太早!今日本皇所受一切,天地自會替本皇百倍千倍得討回來!」

「又是果報嗎?本尊沒甚在乎得,千年萬載地獨自活著,又有甚意思呢?讓果報來便是,逆天改命,對本尊來說乃小事一樁。」帝霄嘴角含笑,劍身微動。幾道光影閃過,羅睺的四肢俱被削去了。

羅睺悶哼數聲,卻咬牙不讓自己痛叫出聲,呼吸因疼痛而越顯急促了:「你這殘殺殘暴滿身罪惡的孽障!……怎配擁有神族之血!」

「呵,神族之血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要過得暗無天日?你說天地公允,輪迴有報。可本尊出生時,便遭受著不公,為何天不護,地不管?」帝霄眉宇間溢滿了陰霾,如玉般的容顏上露出一抹極為淺顯的笑,美眸彎彎,「不過還好,本尊沒指望天地,知道自救。只因如此才能身攜改天之力,站到天地三界之巔。今日便是西天佛陀來了,照樣不能奈本尊如何!」

帝霄蹲下身軀,五指瞬間化作利爪,刺破羅睺的小腹,從剖開的血肉中,取出了一個紫色的光球,放在手掌內欣喜地把玩著。

「唔!」羅睺悶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帝霄取走了幾十萬年的修為。他的額頭上溢滿了豆大的汗珠,卻一聲不吭,滿眸凌厲決然地盯著帝霄的笑臉。

帝霄笑著將光球一口吞下,臉上終是露出幾分真正的歡顏:「聽說阿修羅的力量是天地濁氣所生,所以魔修是三界中最容易的得道之術。不成想,這魔丹對本尊來說,卻比神力來得滋補得多了。不知道魔皇這幾十萬年的修為,會轉化多少神力,真有點迫不及待了!」

羅睺奄奄一息,咬牙道:「瘋子!道道不同,自作孽不可活!你此番作為,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帝霄卻絲毫不惱,笑了笑:「不管本尊結果如何,想來魔皇再無機會看到了。」

帝霄緩緩起身,持劍指著毅然絕望的羅睺,揮劍而起。怎想未等落劍,大地突兀地顫抖著傾斜著。帝霄身形不穩,用劍身支持著平衡,驟然轉身,抬劍格擋胸前。數道黑影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帝霄手起劍落,卻斬碎了無數幻象。帝霄驟然睜大眼眸,驚疑不定地掃巡著四周蜂擁而至的黑霧。

「嘭!——嘭!!!——」兩聲驚天動地轟雷巨響,遠處慘叫連天。突兀的狂風捲起黑霧,遮蔽了一切景物。

帝霄掐起劍訣,騰空跳上金色祥龍。在半空中與四面八方交錯而來的數個黑影廝殺成一片,不想一次次斬碎的卻全部都是幻象。片刻後,金色祥龍身上金光大盛,照亮了天地。黑霧逐漸被逼退了,天地景物露出了原本面目,周圍的空氣再無半分漣漪。帝霄驟然回神,看向羅睺的方向,卻見奄奄一息的羅睺以及被斬斷的四肢已全不見了蹤影。

彭沖從遠處趕來,見被羅睺跑掉,著實一驚:「尊主,放虎歸山恐留後患!彭沖這便將他追尋回來!」

帝霄眯了眯眼,擺了擺手,笑道:「羅睺丹田盡毀修為全無,便是被救走也沒幾日好活,切讓這廢物多活些時日便是。」

彭沖略思索便知何意,一路走來,無數次見帝霄吞噬大修羅魔尊之修為。彭沖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內心深處覺得懼怕和寒意,面上卻不敢有半分質疑。彭沖面對帝霄越來越陰晴不定和喜怒無常的性格,越發地小心退讓,不敢有半句逆耳之言:「以尊主之見,我們是否在此時攻城?」

「自然,羅睺已廢,再無可懼。」帝霄轉身側目看向彭沖,輕笑道,「此次天魔大戰,彭沖身為前鋒忠勇可嘉屢立功績,你的功勞本尊全然記下了。待到城破,三位修羅公主雖你先挑可好?」

彭沖低頭斂目:「彭沖所作所為乃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帝霄輕笑道:「呵,本尊最喜歡便是你的識時務知進退。」

彭沖微微斂下眼眸,拱手道:「謝尊主誇讚,彭沖整合片刻,以待大軍攻城!」

帝霄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彭沖才敢躬身退去,待退至很遠,方敢抬起頭來。彭沖眉頭緊蹙了起來,想不明白帝霄這番話是為何意。以往帝霄雖看似狠絕,心思極為好懂。便是有錯也最多是打罰一番,說殺實然不過是動動嘴罷了,除了那蛇妖外並無太深的忌諱,便是對鳳王及凰後也是極有耐心善意百般順從。

不知從何時起,帝霄卻一步步逐漸走至如此。當年呵護手心如寶如珠的蛇妖都能下手截殺,吞噬親生父母的神力,視性命如草芥,揮霍無度,殺戮妄為,一無所懼。如今天魔一戰,又吞下了大修羅王及一位魔尊一位魔將的所有魔力。這番下來,只怕真如他自己所言,便是西天佛陀來了,也無甚關係。

無欲則剛,唯我獨尊又隨心所欲。神力過天,三界之中再無能壓制之神佛,天地三界落入這般的帝霄手中,絕非福事。

彭沖眉頭緊蹙,鷹眸無一絲亮光,俱是沉甸甸的絕望……

嶺南極南,有一座被雲霧遮掩的大山。此山百年來四季寒冬白雪飄搖,河流乾涸,岩石覆蓋岩石,寸草不生。不知為何,卻在一夜間恢複了所有生機,青山碧水,千重樹花,奇珍異草。此時山中玉蘭開得正好,枝頭上的白玉般的花朵晶瑩剔透,沒有綠葉的陪襯依然優雅高貴,空氣中清香暖暖而甜蜜。神月潭宛若一塊凝碧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嶄新的三間竹屋,籬笆圍成的小院內。屋間有裊裊炊煙飄蕩開來,屋內的一切還如百年前一模一樣,彷彿這些年主人從未離開過。

夙和閉目躺在床榻上,眉間嬌艷欲滴硃砂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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