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發財後的日子

半夜,破舊的油燈被擦得明晃晃的,發出的光也變得亮堂堂的,除了牆角地上那個稻草鋪,空蕩蕩的房間里居然多出了一張雕花的大桌子,還有三把精緻的椅子,因此當金還來走進門的時候,他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了。

桌子上擺著滿滿的菜肴,每一樣都新鮮而精緻,色香俱全,簡直要引得人流口水,蘭大小姐正執壺斟酒,沒用的江小湖也一反常態,規規矩矩坐在旁邊,偶爾持杯自飲,俊美的臉配上優雅的姿態,根本就像是個舉止有度的貴公子,在等著客人赴約。

桌上的菜肴沒動過。

黑影一閃便到了桌前。

「清江府的獅子頭,白海城的鮮蝦,你從哪兒弄到的!小通縣的梅花火腿,松江縣的鱸魚……」足足用了半盞茶的工夫,金還來才將桌上的菜一樣樣完全數清楚,他抬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江小湖,「太陽打西邊出來,窮小子居然大方起來了。」

江小湖面不改色,點頭:「慚愧得很,我最近突然發財了,所以打算好好請一次客。」

「你會發財?」金還來上下打量他,更覺懷疑。

「收到一百萬賭債,算不算髮財?」

金還來似乎明白了什麼,差點跳起來,指著江小湖的鼻子:「喂,誰給你的!」

江小湖不緊不慢地伸個懶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我前日打賭,不小心贏了一百萬,誰知那傢伙賴帳跑了,我只好找他老婆討。」

旁邊蘭大小姐眨眼,補充:「想不到四隻手愛賴帳,老婆倒是很講道理。」

金還來怒:「誰說她是我老婆?

蘭大小姐點頭:「原來不是,反正她主動拿錢替你還債的。」

「必是你們小兩口不安好心,見靈靈純良可欺,便合夥糊弄她,」金還來氣得,「我成日替你忙活,你倒好得很,居然背地裡欺負我的人?」

江小湖還沒說話,蘭大小姐先笑起來:「什麼叫你的人?」

金還來語塞,瞪眼:「男人說話,女人不得插嘴。」

蘭大小姐暗自發笑,起身:「誰稀罕聽你們說,這些菜都是涼的,我出去再買幾樣熱熱的小菜回來。」

「老婆當心。」

「恩。」

進來時並未發現有人監視,金還來倒也不怎麼奇怪,蘭大小姐剛出去,他就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筷子狠狠開吃,那模樣好象和這些菜有仇似的。

江小湖手肘撐著桌面,摸摸下巴:「都說金大教主富甲天下,我看倒像是餓死鬼投胎。」

金還來猶自惡聲惡氣:「花一百萬買的酒菜,總要吃回來!」

見他如此,江小湖收起笑,點頭:「那你多吃些。」

他伸手提過旁邊的酒壺,清清的酒瀉入杯中,美麗晶亮,芳香四溢,眼底也依稀有暖意浮上,杯漸滿,暖意漸濃。

金還來頭也不抬:「我不喝酒。」

「我知道,」江小湖放下壺,伸手將酒推到他面前,直直地看著他,折射著燈光,那些暖意變作了無數的感動,「這兩年若非有你,我……」他沒有說下去,其中暗含的感激之情卻是不難領會。「這酒你不喝也無妨,不過是我的意思,權當敬你。」

金還來抬眼看了他片刻,沒有客氣,反倒冷笑一聲:「除了我這樣的傻子,這世上有誰會無緣無故幫你?」

江小湖不語。

金還來卻不再看他了,端起酒杯一氣飲干,若無其事道:「你打算幾時動手?」

江小湖道:「先下手未必就強。」

金還來一本正經:「看來,她已經有很多點喜歡你了?」

江小湖失笑:「靈靈回教了。」

金還來擱下酒杯,答非所問:「人情不是那麼好賣的。」

「他的時間已不多。」

「與我無關,要死的不是我。」

江小湖好奇:「你和他究竟如何結怨的?」

金還來看看他,伸手將酒杯推開,淡淡道:「當初他剛出道時,就砍了我教中三十三隻手,還讓他們給我帶回來一句話。」

「什麼話?」

「千手教都是窮得無賴之徒,只會做下三濫之事。」

金還來忌諱別人說他窮,甚至達到過分的地步,若有人這樣罵過他,那這個人很可能一年之內都不會再說出任何話了,關於這個奇怪的忌諱,江小湖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朋友不願提的往事,他不會多問。

所以江小湖只是一笑:「想是他當初年少氣盛,你至少比我有錢多了。」

金還來冷笑:「他不過自以為是而已,我千手教雖然乾的不算什麼好事,但教中兄弟無一件東西不是靠自己掙來的,比那些坐斂錢財之輩強得多,用刀用劍就很了不起?我只問你,輕功,暗器,使毒,易容,哪一件不是我們的真本事,未必就低人一等。」

江小湖鄭重地點頭:「是,就算他不放,我們自己也能救出靈靈來,你並沒欠他什麼。」

「不錯,」金還來將視線移回桌上,「今日的酒菜還好,就是太膩,明日換點口味吧,我要翻江樓的清蒸甲魚,食天府的酒釀鴨子,南錦閣的小筍蘑菇……」他一口氣說出幾十道菜,聽得江小湖目瞪口呆,最後才體貼地補上一句:「記得還要一壇上好的竹葉青,我不喝酒,是替你要的。」

江小湖跳起來:「喂,我好容易發了點小財,你就想賴上我?」

「朋友發財了,不賴白不賴。」

「原來富甲天下的金教主就是只鐵公雞!」

「知道你還敢發財?」

「……」

山莊,廳上。

「現在就動手?」說話的是位冷漠俊美的雪衣公子,他的身份已不陌生,只看旁邊那柄聞名天下的聚水劍便知道了。

「不錯。」頭戴黑笠的「主公」安然點頭。

水風輕微微皺眉,卻沒有說話。

「你我的時間都已不多,」「主公」長長嘆了口氣,其中感慨竟也有三分是真,「我已老了,不想再等。」

「你很有把握?」

「老夫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水風輕沉默片刻:「要怎麼做?」

「此事老夫自有安排,水城主要對付的是金還來,到時候老夫自會叫他乖乖落到你手上,只是……」說到這裡,「主公」頓了頓,似有些為難,「要行此計的話,水城主須要屈駕在這莊子里住上幾日。」

水風輕看看他,居然沒有直接拒絕:「這裡陣法機關太多,我不喜歡麻煩。」

「主公」鬆了口氣:「這個無須費心,難得水城主肯賞臉,老夫又怎敢怠慢客人。」

水風輕不再推辭,突然道:「聽說蘭家有位小姐。」

「主公」微愣,似乎明白了什麼,聲音裡帶上幾分笑意:「千年暖玉杯未必有傳說中那麼神。」

「不錯。」

「水城主情深一片,莫非也會動心?」

水風輕冷冷道:「我不想愧對祖宗,總要有女人傳宗接代。」

「主公」撫掌:「男人本當如此,聽說今年金秋會很是熱鬧,她也拿帖子去了,想必水城主已見過她……」

水風輕打斷他:「不是那個。」

「主公」愕然半晌,笑起來:「莫非竟是那個傻丫頭?」

「她不傻。」

「好眼力。」

「老婆總是選放心的好。」水風輕站起身,徑自走下台階,出門去了。

白色的身影消失不久,一個俏美的影子打起帘子,從另一扇小門後走出來。

「主公」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笑道:「丫頭可是不服氣?」

她朝門外看了看,媚聲一笑:「這隻證明他與江小湖一般沒眼光,與我何干,縱有不服,我也會等到你老人家事成的那天。」

「主公」滿意地收起笑:「這世上有多少事是一定的,你是最聰明的,知道什麼時候不該賭氣,我也就不多說了。」

她目光微閃,點頭:「可要動手?」

「主公」擺手:「如今我擔心的,是千年暖玉杯。」

她也不解:「想不到水城主竟然肯答應留下來,千年暖玉杯對他真有那麼重要?」

「你若知道他是誰,就明白了,」「主公」搖頭,有些神秘,「只怕叫他拿聚水劍換,他也會答應的。」

她似乎明白過來:「如此,千年暖玉杯在金還來手上,水城主就未必是我們的人,你老人家可是擔心他走投無路,會與金還來他們合作,所以留他住下?」

「主公」嘆了口氣:「太重感情的人本不適合做大事,他的時間不多,已經背著我們向金還來示好,放了那邊的人,雖說金還來沒買他的帳,但我不想冒險,留他在眼皮底下,辦事總是放心些,看來我們也是時候動手了,遲了未免生變。」

「你老人家擔心的不只是這事吧?」

「還是你明白,」「主公」欣慰地點頭,「江家院外除了我們和千手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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