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回 金轉換掌金老七老辣手報舊仇

李開泰道:「於頭,你也是這麼些年的鏢行了,別把事看那麼容易。萬勝鏢局在北路鏢行中說的出的字型大小,江湖上稍微含糊一點的綠林,沒有敢招惹的,你想這個主兒一定夠扎手的,可是我們乾的這行買賣還有怕事的么?常言說『養軍千日,用在一朝』,崔鏢頭把這趟買賣託付了我們,我們只有遇上事賣命而已,來人已訂枯柳屯相會,我們只有和他那裡見了,難道我們這班人能含糊了么?夜間多加小心,別太大意了,天亮起鏢,哪裡遇上哪裡算著,叫夥計們早早歇息,養足了精神,路上預備出事就截了!」

趟子手於二愣道:「好吧!我們真要是叫來人一張紙片兒嚇唬住了,也太給萬勝鏢局子丟人了,我去看看他們去。」

於二愣隨即出來到北屋囑咐了夥計一番,大家早早歇息,各位鏢師分班守夜。

這裡的一切情形,追雲手藍璧已經全探聽個清清楚楚,知道這兩位鏢師要和金老壽一死相拼,藍大俠也決定要把這場事看個起落,自己要相機相助。

一夜倒是安然無事,天一亮,萬勝鏢局的人全早早起來招呼店家給燒水,大家梳洗,在店中飽餐之後,算清店錢,立刻起身。

追雲手藍璧容得他們走開了,把店家叫過來說道:「夥計,我今天還走不了。我下鄉找朋友去,我的驢暫時寄存在你們這,好好給我照料著,你要是剋扣它的草料,你可估量著,咱們算不清的帳!」

店伙笑道:「爺台您放心吧!我們不能欺負啞吧牲口,那還算人么?」

追雲手藍璧嘻嘻的一笑道:「夥計,你倒是會說話。我跟你打聽一件事,從這庄西的鄉間可有個枯柳屯的地方么?」

夥計想了想搖頭道:「附近幾十里地方沒有這麼個地名,太遠了就說不清了。」

追雲手藍璧越發瞭然這金老壽下手的地方,定是荒村野店,偏僻的地方。

遂叫店伙鎖了門,走出三元店,順著大街穿西門頃大路綴下來,遠遠的聽見趟子手於二愣喊鏢趟子,聲音洪壯氣力充足,可聽半里地遠,藍大俠離著他們遠遠的。

這時正在初秋,稻尚沒收下來,滿地莊稼。

這一帶多是農田,村集很多,路上車馬不斷的,直走到中午,錯過所經過的就是疏疏落落的小村子了。

因為由河間府肅寧縣是官站,他們這撥鏢得奔肅寧西南,所以才離開河間府就得改路,這趟道儘是小鎮甸,於二愣和兩位鏢師全是騎著牲口,夥計們隨著騾馱子護著鏢銀。

夥計們這一程走得口乾舌燥,向頭裡開路的趟子手於二愣道:「於師父,午時過了,還不找地方打尖,我們可有點抗不住了。」

趟子手於二愣道:「哥兒們,耐點煩,誰叫咱得走這趟道呢!還有一里來地,大約是周家集,那裡打尖吧。」

夥計們只好往前緊趕,果然前面遠遠現出村落,正是集期,集場就在小村子前面,時候已經晚了,集場已散,只有幾處尚沒收拾完了的賣農具的和賣糧食的。

這撥鏢進了周家集,趟子手於二愣先衝進去找尋店房,為是人多打尖可以歇一會。

哪知這周家集並非是大地方,沒有大店,只好在這裡將就著吃一頓,歇息歇息,好趕下一站。

這才回這家小飯館打了招呼,叫他們在臨街的窗外多放兩張桌凳,鏢馱子只好不往下卸,叫騾夫們只在飯館外邊,連照顧著牲口。

那飯館中掌柜的見來了這麼撥好生意,真是意外的彩頭,招呼著夥計們在門外放了兩張長桌,幾條長板凳的,又找了村中兩個閑漢幫忙。

不一時,萬勝鏢局子騾馱子到了,這座飯館亂了一大陣子,才坐定了在這裡喝茶吃飯。

有村中找來的閑漢給騾夫們喂飲騾子。

這裡正亂鬨哄人馬喧騰,突聽得由街西翻起一陣快馬賓士之聲,神槍手穆文義、鏢師李開泰全在飯館裡面,於二愣和鏢局子夥計們把著窗口,騾夫們全在窗外,眨眼間由街西衝過兩騎快馬,上面是兩個少年,到了飯館附近,馬走如飛,兩少年往這邊盯了一下,策馬如飛直衝出村子東口。

趟子手於二愣低低向夥計們道:「你們看見了,方才這兩個小子,路道不正,我於二愣的『招子要是不昏』的話(唇典謂眼睛不瞎),他倆定是線上的朋友。」

裡面的兩位鏢師倒沒把這兩個少年怎麼注意,因為兩位鏢師正在互相計議前途的事,對於枯柳屯這個地方始終沒打聽出來,十分納悶。

就在兩人說了沒有幾句話的功夫,趟子手於二愣忽然隔著窗子向裡面招呼道:「穆師父,合才蹦過去的兩個又圈回來了,路道可不正!」

於二愣一招呼之間,這裡神槍手穆文義耳中也聽到了東村口一帶又掀起來一片蹄聲。

遂向於二愣一擺手,搶行了兩步,靠近敞著的窗口坐下來,半偏著身子,隱著半個身形。

跟著蹄聲雜沓的,那兩個少年竟自翻了回來,在這麼窄狹的街道上,毫無顧忌的策馬如飛,從飯館門疾馳而過。

頭裡那個少年竟向他後邊的同伴大聲招呼:「喂!相好的,咱跟他是死約會,不見不散,咱前邊等著他出去了!」

也沒聽見後面那個回答什麼,已經風馳電掣的奔了西村口。

這時神槍手穆文義面色一沉,霍的站起。

鏢師李開泰也湊過來,問道:「穆師父怎麼樣?」

神槍手穆文義恨聲說道:「鼠輩欺我太甚,竟敢向我們叫陣,他就是擺上刀山劍樹,我也要闖他一闖,倒要看看匪徒們是什麼驚天動地的能人,敢這麼張狂!」

說到這向外面招呼,趕緊收拾起鏢。

趟子手於二愣招呼著夥計們照顧騾馱子,打點裝勒銀鞘。

鏢師穆文義在和飯館夥計算飯帳時,向他打聽這一帶可有個地名叫枯柳屯?

夥計在搖頭,忽的想起道:「達官爺,我想起來了,不錯,有這麼個地方。不過這種苦村子提不起,既夠不上村莊,又挨不著大路,在出西村三里多地,往西北有半里多地就是枯柳屯。只有十幾百農人,全是承租葛家莊的佃戶,錯非這一帶的住戶,簡直不易知道這枯柳屯在什麼地方。只是這個小疙瘩地方,連官道全不挨著,您也走不著,打聽這個地方有什麼事?」

鏢師穆文義故意說道:「沒有什麼,只因我們有個同事的住的地方離這個枯柳屯近,也是小莊子,說是只要打聽著這枯柳屯就找著他了。」

飯館夥計聽著這話似乎十分詫異,囁嚅著說道:「這位住的地方難道比枯柳屯還小么?枯柳屯附近除了那座土谷祠,恐怕找不出別的村子吧?」

神槍手穆文義知道自己的話說得漏洞太多,夥計動了疑心,遂微微一笑,多給了些酒錢道:「夥計,你就不必瞎操心了!」

外面的夥計們全整理好了,趟子手於二愣進來催鏢師穆文義、李開泰起鏢。

穆文義向於二愣道:「你也是久在線上跑的老手了,什麼事還用我囑咐么?從昨夜到現在的事,你看出個大概來了,咱們還能含糊么?頂著干吧!前途也就是三里多地,要是准在那裡等著咱們,姓穆的只有和他拼一場了!你按著規矩,只管和夥計守護鏢銀,別的事有我和李師父了。」

於二愣拍著胸口道:「穆師父你放心好了,我於二愣這條命交給鏢馱子了。別的事不應我管,我絕不多事,只要有敢動騾馱子的,我於二愣非和他拼個死活不可,絕不會給我們萬勝鏢局泄氣。」

穆文義點點頭,向於二愣一揮手,於二愣立刻轉身走出去,把插在飯館門上的鏢旗拔下來,上了牲口,捧著鏢旗亮嗓子喊了一聲「鏢馱子」,夥計們嚷著「鏢馱子」,騾夫們催動健騾,這一路人馬鏢銀衝出周家集。

這時連鏢局夥計全知道前途准有事了,一個個惴惴不安,這種事是不由己的,一個個神情上和平日走鏢就差了樣子。

常常一上了路,走到清靜地方,夥計和騾夫們是腿不閑著,嘴不閑著,又全是粗魯的武夫,想起什麼說什麼,邊說邊笑的絕不顯寂寞,此時一個個瞪著眼往四下瞭望,連一句話全沒有。

於二愣一看這種情形真給萬勝鏢局子泄氣,遂向夥計們道:「哥兒們,咱這是走鏢,充好朋友,不是上法場,幹什麼這樣垂頭喪氣的?既干這行就得賣兩下子,別給江湖道丟人現眼,這麼提不起精神來,有什麼用?哪位哥兒們怕事,這時說話還不晚,趁早請回,改行干別的。回家抱孩子、莊稼地里扛活,全比這行買賣好乾!這要叫人家暗地綴著的看了去,白栽給人家,還是一樣的事,任什麼也脫不過去!」

夥計們被於二愣用話挖苦的不好意思的,一個個這才抖擻精神,有說有笑。

這裡剛把護鏢夥計精神振作起來,在道左大田裡陡起一片聲音,於二愣和後面押鏢的穆李兩位鏢師,全騎著牲口,容易察看。

在馬上一長身,見隔一片莊稼,有一個騎著小騾的,穿著地里的小道兒斜著西北下去。

只是牲口上的人塌著身子,又有莊稼地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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