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回 救江傑深宵追盜艇

續命神醫萬柳堂見時機不可放過,遂穿著竹林用「蜻蜒三抄水、燕子飛雲縱」的功夫,身勢施展開,真如駭電驚霆,颼颼的三起三落,已到了這巨廳的月台旁。

這時瞧見竹林西邊也縱起一道黑影,輕快情形,一望而知正是師兄鷹爪王。

自己先伏身在月台旁,容得師兄到了這巨廳旁,有遮蔽身形的地方,自己才看了看竹簾內,人影雖是不時晃動,這時正是沒有人出來。

目己一長身,向隱身在對面的師兄,一打手式,鷹爪王倒也看見了萬柳堂。

這時見師弟示意自己奔這巨廳的後面,鷹爪王也一揮手,一同撲奔了這巨廳的後邊。

趕到轉到了巨廳後,只見在丈余高處,一共是三個後窗,窗形十分堅固。

這後面是四排,全是坐西坐北,兩排房只北面的一排的窗上閃出昏黃的燈光。

鷹爪王往前探視巨廳後的四排矮屋,是兩排房子成一個門戶。

這時看這情形,雖在深夜,匪黨們還在處理著一切。

這巨廳後面四排房屋,全是斜著方向。

按著巨廳是座落在西北,立在乾宮,為是從他這巨廳作鹽倉的總主幹。

後面這第一排座西向北,第二排是座北向西,一道木門,業已嚴閉。

第三排仍是坐西,第四排仍是坐北,這兩排總門洞開著。

鷹爪王因勘查巨廳,猱升後窗,勢必要把身形顯露。

若是驀地從矮屋中闖出匪黨,自己不易立刻掩藏躲避,所以先想把這裡踏勘一下,以免誤事。

當時鷹爪王遂向萬柳堂示意巡風,自己飛身躥進了第二排矮屋,躡足輕步,來到露著燈光的窗下。

只聽得屋中似有許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辯著一件事,鷹爪王把這屋窗紙點了一個小洞,側目偷窺,這才看出敢情他這裡是匪黨的宿所。

裡面並無陳設,只迎著門一張方桌,上面燃著一盞油燈。

從這桌子兩旁直到兩邊山牆,是通連的板鋪。

鷹爪王數了數,這一間屋內,竟有十二名匪黨。

內有五名匪徒,就著燈下賭錢,不住的口角著,內中一個靠左邊山牆的匪黨說道:「你們這麼不仔細,這個時侯不老老實實睡覺,要自找挨申叱,我們跟著受連累才冤哩!」

這時有一個年輕的匪徒,手裡正摸著兩張竹牌,興高采烈的扭著頭說道:「老實挺屍吧!我們比你知道的清楚,馮夏兩位舵主還有工夫來察我們么?有職權的舵主黎明就得走二十船海砂子(鹽),並且所有掌舵的多半得出勤到里外線上,迎劫淮陽派一班能手。誰有工夫來管我們,睡你的覺吧!舵上的事,全不知道,只會弟兄們堆里瞎嚷嚷。」

說到這,把兩張竹牌往桌上一摔,罵道:「好!癟十,輸錢輸的才冤啦!小韓,你要再瞎嚷嚷,我可找你要。」

鷹爪王見這種情形,知道他們這全是不值日,定沒有再到前面去的,自己趕緊翻身來到前面。

一出這道門,瞥見師弟續命神醫萬柳堂已經貼在了左首的後窗。

鷹爪王跨出宿所木門腳下一點,騰身躥了過來,往巨廳後一落。

萬柳堂單臂跨窗口,右手向鷹爪王一指,又一指右首的後窗,鷹爪王知道是叫自己也趕緊查看。

遂來到右手後窗下,看了看這窗子的形勢,往上一縱身,輕輕捋住窗口,這後窗是僅僅用粗荊條橫豎嵌入石牆,並不用窗紙,不過不能啟閉,可是往裡窺視可極容易。

鷹爪王把身形貼牢了,從隙孔中往外窺視時,只見裡面好大的地勢,不過可不是平常廳廈中的陳設。

迎著廳門是一架龐大的石案,足一丈長的大石板,兩邊也是用巨石架的,一邊八個石墩。

在石案當中,燃著一支有碗口粗,二尺多長的巨燭,光焰爍爍。

右首坐著三名匪人,左首坐著四名匪人。

因為全背著身子,只右首這個緊靠石案的,萬柳堂看清他的面貌。

左首這個匪徒,鷹爪王能看他半邊臉。

再往左邊看時,只見左山牆也是一架石案,上面也燃著巨燭,堆積著許多冊籍,有兩名匪徒正在對面低頭工作著。

右邊山牆,有兩名匪黨,整理著許多簽牌、書札。

在這迎門石案前站著二十多名匪徒,正在肅立著聽那坐著的匪首們分派事。

鷹爪王在乍一打量這巨廳內情形,那匪首又是背著身形,只看半邊臉,沒理會他是甚麼人。

此時一仔細聽這匪黨的發話,聽著極耳熟,未免對於這匪黨注了意。

趕聽他所說的話,正是向在面前站的十餘名匪黨指示:「這次起運海砂子,在一個月內要把鹽倉積存的全運出去,所有兩淮沿岸、江浙兩省的菜鹽,全要叫他用本塢的出產,這是龍頭幫主之意。不過幫主這麼說了,我們只有這麼聽著,莫說本塢沒有那麼大出產,也不能壟斷獨霸江浙。就是有那麼大出產,試問官砂子每年的銷量,是有正規的,國課更是一文錢不少收;兩淮緝私統領養著數千健兒,咱們這麼把人家咽喉掐斷了,試問人家是否能甘心能饒么?那時只怕用不著兩淮健兒跟我們一爭生死,只怕這一帶當家的老頭子也要和我們鳳尾幫一論是非,那時我們幫主只怕也不易應付。

「幫主的貪心太重,我們不去管他。我看這次運海砂子,官家倒沒有多大阻礙,本幫所樹的勁敵,倒十分可慮!淮陽派已舉全力來和我們一較高低,我們起運海砂子,難免不受他們的阻撓。這時這種海砂子運出去,只要一生波折,關係鳳尾幫的威名,所以這次是必須各本著本幫的道義,以性命來維護本幫的威信。這次二十隻船同時出分水關,可是護船的要自己度德量力,栽在幫里,別栽到幫外。栽給幫里不過受辱是一人,栽到幫外,是連本幫的威名全斷送了。」

當時見這迎面站的匪黨中一人應聲道:「我願擔當第一路的船幫,如有疏失甘當幫規處置。」

鷹爪王這時已辨清了座上發話派遣人的匪首,正是西川雙煞喪門神邱寧,右首不問可知是鬼臉子李玄通。

只是這西川雙煞敗走雁盪時,曾說過在青鸞堂相會,這時怎竟來到這鹽倉呢?

當時見那自告奮勇的匪徒,是一個身形偉壯,不過三旬左右的壯漢。

那喪門神邱寧,點點頭道:「既是焦舵主肯辛苦一趟,很好,不過一人勢單,哪位協助焦舵主起運第一幫?」

那站立的匪徒又有一人答聲道:「邱香主,弟子願隨焦舵主起運第一幫的船隻,為本幫秋鹽發個利市。」

這時座上的鬼臉子李玄通扭轉臉,陰森森的,白蠟似的臉面,微露一絲笑容,這種相貌,真夠令人怕的。

他這兩隻精光四射的眼,往這自告奮勇的兩人臉上一掃,這兩人已經嚇的趕緊的低下頭。

這時鬼臉子李玄通慢吞吞的說道:「你們二位走頭一幫很好,定卜一帆風順。只是船走在外頭,遇上了兩淮健兒,你們仍照以往的應付。只是若遇上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可要當心,這老兒實不是好打發的。這老兒是極其刁狡,只要真箇遇上他時,你們不必徒自取辱,只告訴他,有本事的叫他親入十二連環塢,所有本幫的香主們定叫他盡情施展所學。他若畏首畏尾,就不必再在這裡逗留。」隨向那掌文書的匪徒道:「黎明時要用信鴿傳諭,凡是巡江十二舵,對於放出去的二十船『海砂子』,全要儘力協助。更要單放一道札諭,松門島接到之後,叫他發轉牌,轉諭沿海各舵主:這次船幫須要盡全力保護,在哪裡有了閃錯唯該管的舵主是問。」

那掌文書的匪徒道:「香主,這道札諭轉到哪裡為止。」

喪門神邱寧道:「這次幫船最後是運到金塘山。信鴿傳到松門山,由松門山的舵主轉金門山,金門山舵上轉海門舵,由海門舵轉象山港舵,由象山港轉到鎮海金塘山,再由杭州灣轉那十七小舵。如若這次海砂子到不了那麼遠去,就有截買的,定由那護船的舵主們,一塊會時傳報,不致叫他們空候著。」

那掌文書一邊聽香主們說著,一邊已用筆唰唰的全記了下來。

跟著鬼臉子李玄通向那站在前面的匪黨中一人道:「陶舵主,你去傳諭海馬蕭麟,叫他集合所部弟兄,聽候本香主挑選。這次出勤護運的船幫,完全由他所部負責起運。」

那匪徒答了聲,即刻退出巨廳。

這裡站在香主面前的沒有事差派,喪門神邱宇一擺手,令這幾名匪徒退向一旁。

這時西川雙煞全站起來,分向兩邊查對文書轉牌。

外面偷窺的淮陽派雙俠鷹爪王和續命神醫萬柳堂,彼此一打手勢,齊往窗下地上一落,一個旱地拔蔥,翻上巨廳的屋面。

跟著聽得遠處哨哨的「雲板」連敲了十幾聲,萬柳堂低聲向鷹爪王道:「師兄,這大約就是那西川雙煞口中說的甚麼海馬蕭麟,召集所部往這裡集合,聽候挑選護船吧?」

鷹爪王道:「一定是這樣,只是這海馬蕭麟這名字,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