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回 較輕功巨盜終受辱

矮金剛藍和把拇指一挑道:「好,有志氣!不愧是成名的綠林道。你還是別著急,我倒可以趕快把話交代明白了,我已經攪散了你一水好買賣,我不能再誤了你的死期,害的你不得脫生,我那個孽就大了!老猴兒崽子,咱們說正經的吧,我是何如人也,諒必已明白。我在先不願跟你這老猴兒崽子挑開簾兒干,我還想有冤易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定知道燕趙雙俠自入江湖行道以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敢作敢當。我藍和歷來不作賈禍於人的事,只為這場事牽連我淮陽派門下在內,我焉能再袖手不管?

「你們是西北行道,這次忽的來到江南道上拾買賣,已失了江湖的規矩。百福驛旅店盜鏢,那時我老頭子要是收拾你手下弟兄,不過如掌上觀紋,我不肯那麼作!我老頭子不敢說那麼清高的話,我對於名利二字尚未能拋得清楚,我可也能為他人著想。秦中三鳥,成名不易,所以略示警戒。是我知道你們這班人不懂得知難而退,便用欲擒故縱的法子,故意的叫你們得手,預備枯樹林集合之後,遠走秦中。你們這種行為,就枉在江湖上成名露臉了!你知道你們兄弟既伸了手,這水買賣拾不下來就算栽,可是反過來說,振威鏢局的江南兩鏢客,在江湖道上闖出『萬』兒來,已非易事。這次你這麼把他的『萬』兒折了,他們也是一敗塗地。江湖道上的事,你比誰不明白?你無論如何總是老江湖,不是新上跳板的可以蠻來,你得候他三天,沒有好朋友出頭,你再一走,那就等著他。有本事他再找你,他抹脖子上吊,怨他無能。

「我老頭子本打算出頭給你們化解這場事,即至看到你這老猴兒崽子一走,我知道你是存心想把這班人置之死地。我這才即以其道,還治其人。我用神偷八法,『喚虎出洞』,把你們哥幾個全散在枯樹林四周,我才下手把紅貨箱要回。老猴兒崽子,你應當知道燕趙雙俠這種小巧之技,不讓你這神偷獨步江湖。你要是夠朋友,就該知難而退,曉得對手比你不弱,個人抖手一走,或者對於我拆了你的買賣不能就算完,你應該甩開這場事,單獨找我姓藍的報復。你們枉在江湖上稱雄,竟自語言不慎,計議二次下手。我老頭子也看出你不肯罷休,這才在仁和店送還紅貨箱時,悄悄把原裝珠寶取出,連伍鏢頭全受了我的騙。

「我為是引你只註定了騾馱子下手,我把這致禍的根源給你鏟斷了,那一箱紅貨已被我取走,令我徒孫連夜送往餘杭。老猴兒崽子,別的你不知道,護鏢的武師中短了一人,你竟絲毫沒有覺查,你漏了一招,這就得認敗服輸。可憐你在天目山中,以全力劫奪,那時倒還不怨你看不出來,因為鏢客們全是以全力護鏢,絲毫沒有做作。可是你弟兄得手之後,打算查看一番,我老頭子一再阻撓,不令你們弟兄在峽谷有緩手的工夫,那時你就該醒悟。當夜要是把那紅貨箱打開,立刻推開鏢客的鏢馱子,跟蹤躡跡的追趕我們師徒,那時我們哪會走的開?不想你這老江湖道,依然這麼疏忽,你應當自認失著,有志氣的甩手一走,有甚麼過節當時得放下,將來再圖報復。那雖也是栽了,比較現在還好的多吧?不想你弟兄仍然要妄逞狡計、再用心機,想與我老頭子賭最後的輸贏,我焉能令你失望?我是捨命陪君子,敢情你竟自不識羞恥,使用下五門的手段,用卑鄙的手段,使用蒙汗藥酒來制我們一班好朋友。

「猴兒崽子,要憑武功技擊,誰把誰較量下了?走到哪裡,說的出講的起。你用這種狡計,莫說有燕趙雙俠置身其中,未必叫你那麼稱心如願,即或你僥倖得手,也不算你的本事。我直綴在你的身後,要看看你這身掌秦中綠林的魁首,是怎樣處置施為。想不到你始終沒看出那紅貨箱已然移走,還妄想在這班人身上追尋。蠢材,你已經栽到家了!憑秦中三鳥,在川陝一帶是多大的威名,如今既已折在江南線上,就該立時退出綠林道,養精蓄銳的以備挽回今日之辱。不此之圖,竟作出這種無賴的舉動來,我真替你害羞。

「侯天惠,你也在江湖道上橫行了這些年,淮陽派門下的燕趙雙俠,自入江湖行以來,手底下雖是狠些,可是除非是逆子淫徒,犯在手中休想逃得活命,除此以外何曾妄殺過一人?論你們秦中三鳥雖是積案如山,據我所知,你們弟兄還能保守綠林的戒條,所以我老頭子幾次的想懲戒你,依然縮回手來想叫你知難而退。只是偏偏竟有你這麼恬不知恥的綠林魁首,纏繞不休,我老頭子再不給你顏色看,諒你絕不肯算完。現在我老頭子於不能容你的心意里,又起了一分寬縱之心。就為得你一再失利,還懂得已決心到手買賣,不論遭到任何波折,依然是百折不回,絕不肯另在以外的鏢馱子下手。我老頭子最重視的這種過節,我所以仍然跟你把話交代完了。

「我矮金剛藍和,沒有別的本領,要拾掇你還自覺著准能把你拾掇了。老猴兒崽子,你要是還不服,咱就比劃比劃。可是我告訴你,你也好死了心,那箱紅貨,此時早到了餘杭。這水買賣是我老頭子一腳給你踢的,漢子作,漢子當,我老頭子不論哪時全接著你的。我看你還是趁早從此罷手,我老頭子領你的情,你和振威鏢主這個梁子,也由我負責給你兩家和解。你要是一死的非動手不可……」

說到這他冷笑一聲,從鼻孔中哼了聲,隨即往後略撤了一步,用手向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一干黨羽一指道:「猴兒崽子,你現在是一班黨羽全在面前,我老頭子單人獨騎。你們只管一齊上,我老頭子要是含糊了,就枉稱燕趙雙俠了。」

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被矮金剛藍和一陣譏諷,一陣規勸,自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冷,一陣熱。

自從入江湖道以來,何曾受過這種羞辱?

只為這侯天惠實是綠林道中傑出的英雄,他方能甘受矮金剛藍和的奚落,要是庸庸碌碌之輩,倒許不容二俠這麼發話了。

這時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容二俠把話說完,滿面含羞,一腔怒火,向二俠道:「原來尊駕竟是名震江湖的燕趙雙俠,莫怪有這麼好的身手。好,我侯天惠久仰大名,如春雷皓月,早就懷著拜訪之心,想不到人生何處不相逢,此次意外相會,我栽在你藍二俠手裡,還算值得。不過你身為成名的俠客,不要得理不讓人。你所說的一片話,固然也有理,可是內中很有些叫人難於承認。光棍作事,要反正掉的過個兒來,以你燕趙雙俠的威望,要出頭管這回事,真可說是給我們弟兄臉上貼金。不過管有管的道兒,你若是冠冕堂皇的亮『萬』了結,我侯天惠若是不給朋友面子,我就枉在江湖道上闖了。

「藍二俠你自從一伸手,就沒把我弟兄放在眼內,一味的心存戲弄。這分明是你藍二俠以一身絕技,借大的威名,要想多給我弟兄些苦子吃,警戒我們弟兄不得在江南線上開爬,所以絕不肯徒逞口舌之利。不過你藍二俠此次對我弟兄凌辱過甚,我們若是就這麼一走,還有何面目再在江湖道上立足?何況藍二俠你一身絕技,在淮陽派中比掌門人高過十倍。我侯天惠雖是承你賜過招,是你手下敗軍之將,我依然不管羞恥,還要向你討教討教,我寧願血濺黃沙,也不能就這麼容你一走。藍二俠,你就是說個天花亂墜,我侯天惠不再領教也不死心。藍二俠,咱們用不著拿話擠兌人,現在也不用論英雄豪傑,要說我們弟兄已一再的丟人現眼,還有甚麼顧忌?若是一齊動手,鰾住你一人,留一個拾掇地上這些酒囊飯袋,任你藍二俠有托天本領,恐怕也顧不得許多。反正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你先落個眼前虧。我侯天惠安心要向你藍二俠討教,沒別的,我侯天惠一人,只憑掌中這條鞭,跟你學學高招。你藍二俠只管下絕情施毒手,你若是表示忠厚,我可絕不承情。實告訴你吧,我與你算是結下不解之仇,你就動手吧!」

矮金剛藍和聽這侯天惠的話是軟中硬,明告訴自己算是誓不兩立,當時這場過去,也不肯善罷甘休,分明已懷惡念,自己倒要謹慎提防,隨即含笑道:「好好,你這倒是漢子所為,你既非要和我老頭子再較量較量,我焉能過卻你老猴兒崽子的盛情,你就進招吧!」

立刻往後一撤身,依然不背淮陽派的動手的規矩,雙拳微然一起,反轉到下首。

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恨不得生吞了二俠,金絲鎖口鞭早在手中執著,腳下輕點,飛身躥了過來,口中喝了聲:「接招!」

金絲鎖口鞭挾著勁風摟頭蓋頂往下就砸,二俠說聲:「來得好!」

立刻往左一錯步。

侯天惠鞭已落空,從左往右一個「鳳凰展翅」,悠的連人帶鞭的盤過來,斜照著二俠砸來。

二俠往右一擰身,「颼」的躥出兩丈多遠去,口中喝聲:「猴兒崽子,你這兒來。」

喝喊聲中,二俠一伸手,從衣襟下「噗嚕嚕」把雙頭銀絲虯龍棒抖出來。

那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連走空了兩招,憤火中燒,更不肯稍退一步,飛身縱過來,離著二俠還有六尺多,侯天惠右腳點著地,身軀往前一探,掌中金絲鎖口鞭往外一遞,「金針度線」!

這種招術在鞭上用,全憑腕力,要憑縱送之力,拿鞭當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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