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回 抽梁換柱智斗綠林人

計筱川和伍宗義兩人也搶進了屋中,原來居中迎面的八仙桌子上首,巍然正坐一個瘦老頭,形貌十分古怪。

計筱川大驚之下,忙向已亮兵刃的盧、鄧兩人招呼:「別動手,自己人。」

自己搶行了一步,向前跪倒道:「師叔駕到,弟子不知,多有冒犯。」

邊說著,急忙跪倒行禮。

盧、鄧兩人立在那不敢答言。

這時屋中的武師也全到了堂屋,座上形如上賓的瘦老頭兒,依然隱坐在那,只把手擺了擺道:「站起來,不要多禮。」

計筱川忙的站起來,江南兩鏢客伍宗義、司馬壽昌兩人說道:「這位敢就是老前輩燕趙雙俠的藍二俠么!弟子等不知,多有冒犯,還望老前輩原諒!」

弟兄二人邊說著,趕忙跪倒,以大禮叩拜。

這位矮金剛藍和伸手相攙道:「二位鏢頭何須多禮,我老頭子歷來就好詼諧,適才多有得罪,望你們二位不要介意才好。」

伍宗義、司馬壽昌全站起來,伍宗義忙拱手答道:「老前輩說哪裡話來,我們弟兄此次走鏢江南,竟不知如何開罪於巨賊追風鐵翅雕侯天惠,一心與我弟兄為難。旅店劫鏢,多蒙仗義相助,使我弟兄能保全這點微名,全仗老前輩的厚愛。此後一切事也要仗著老前輩維護,我們全是武林一脈,我不說感謝話了。」

當時這位藍老英雄,把一雙精圓的眼睛一翻,一絲笑容也沒有,冷然向伍鏢頭道:「你這人可有些口不應心,嘴裡說著不客氣,可是仍然這麼滿嘴裡客氣,絕不是我們江湖道上人的本色。你要是以我藍矮子當朋友,咱們是概免客氣,你覺怎麼樣?」

這一來把個伍宗義倒鬧得張口結舌,不知答什麼是好了。

計筱川卻從旁答道:「伍鏢頭,你可別拿我師叔的話作準,他老人家是性好詼諧,無論多生的朋友,也要開開玩笑。你看他老人家對誰要一正言厲色,那就糟了!除非真是他老人家的長輩,就是他要下辣手的仇家。咱們只管存敬愛之心,可不要過事拘束就是了。」

燕趙雙俠的二俠矮金剛藍和,微然一笑道;「好,泄底就怕當鄉人,你小子把我這點身家病脈全告訴了人家,我還指著什麼來騙人?」

這位二俠從進門,東一句西一句,始終沒有一句正經話,人家也不敢笑。

這時挨次全見過禮,正由司馬壽昌捧過一碗茶來,才要往桌上放,大家全聽得外面檐頭上「唰」的輕響了一聲;風門正半開著,司馬壽昌一扭頭,瞥見有一條黑影,墜在門前,大家全是一驚。

司馬壽昌手裡這碗茶還沒放下,看有夜行人突然在門前現身,自己就勢把手中這碗茶一抖腕子,連茶帶碗全抖手打出去。

這一手即疾且准。

其餘人也要往外闖,只聽門外「嘩啷」一聲,磁碗墜地。

隨著這碎碗之聲,有人低著嗓音說道:「相好的,你真招呼,我在這裡多謝了!」

當時一眾鏢師手要向外闖,燕趙雙俠二俠藍和隨即向眾人道:「不要亂吵,猴兒崽子知道我老頭子在這,他們焉敢太歲頭上動土!」

說著,突向外招呼:「龍兒,你還不進來等什麼?」

外面的跟著答道:「我倒想進來,只怕……」

藍二俠忙喝道:「少要啰嗦!難道還要把店家全驚動起來么?」

這時一眾鏢師全聽出這夜行人是自己人,遂全停身不動。

風門洞敞,從外面涌身躥進一人,敢情來的正是小俠祝龍驤,身上斜背著一個長方形包裹。

司馬壽昌心裡一動,心想這才怪道!

這包裹的情形和被劫的紅貨箱大小彷彿,只是心裡雖有些懷疑,不便出口。

祝龍驤進得門來,向大家作了個羅圈揖,拱手說道:「眾位老師,要多多原諒,恕弟子冒昧之罪。」

伍宗義和司馬壽昌對於這師徒二人的無理取鬧的情形,雖然不快,但是現在還得仰仗他師徒給追回丟鏢,哪好開罪?

仍陪著笑臉的來周旋,知道祝龍驤和那五位老師住在后街,並沒有什麼事故。

那祝龍驤卻把背上背的包裹解下來,往迎面桌上一放。

那司馬壽昌忍不住方要問老俠,這可是所失的紅貨箱么?

只是話未出口,藍二俠忽站起,向祝龍驤道:「我幾乎忘了件大事!小子,我明白的告訴你,免得誤事。」

說到這,抬頭向面前站的這六位武師鏢客們瞥了一眼,向祝龍驤道:「法不傳六耳,來,咱們屋裡說去。」

祝龍驤答了聲:「是。」

隨著二俠就要往裡間走,藍二俠扭頭說道:「貨別離客,你擱在那放心么?」

祝龍驤並沒答言,回身把迎門桌上那隻包裹抓起來,往肋下一挾,跟在二俠的背後走進東首裡間。

這一來,堂屋的六人一個個全木立在那,也不敢說話,也不敢隨了進去。

大家屏氣以待,只聽屋中一陣吱吱喳喳的,說話一陣就夾著輕微的響聲,大家只是懷疑納悶,倒全不敢往裡間門前湊了。

沉了一刻,二俠一挑門帘,從裡間走了出來,那小俠祝龍驤仍然提著那隻包裹隨著來到堂屋。

太極柳逢春忙說道:「老前輩途中一再指示,伍鏢頭所丟鏢貨,獨松關定給追回,敢是師叔已把那隻紅貨箱奪回了么?」

藍二俠道:「不錯,我倒是已把那隻箱子討回,可是侯天惠那老兒豈肯就這麼罷手!我本想叫龍兒自己把這隻紅貨箱送還你等,可是我一想到那猴兒崽子專會乘人之危,打死老虎,龍兒這孩子還是最剛強,我這才親自送了他來。果不出我老頭子的所料,猴兒崽子,冤魂纏腿似的,跟我跑了二十里路,想不到我依然走在龍兒頭裡。這孩子越吃越饞,越呆越懶,我倒還走在頭裡來。」

那祝龍驤雖則在旁聽著,干鼓肚子生悶氣,可不敢辯白。

這位藍二俠遂又向伍宗義道:「伍鏢頭,我這次安心跟猴兒崽子們一較長短,我倒要看看這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是真猴是假猴!我這次來,半為送還這隻紅貨箱,半為等他,跟他較量長短。龍兒,你把這隻紅貨箱交給伍鏢頭和司馬鏢頭,請他們兩位把箱子的鎖打開,問他們兩位有貨單子沒有?要有貨單子,叫人家開單子點收。咱們爺倆是窮光蛋,這麼價值好幾萬的珠寶,咱們爺倆可有點擔不起。說實在的,親是親,財是財,交情說交情,公事說公事。話又說回來,咱們爺倆行道江湖,就指著兩肩扛一口,可是名譽自覺著比金子還重。我們可擔不起人家紅口白舌的,舌板子壓死人,龍兒你說是不是?」

這位矮金剛藍和盡說點子不三不四的話,祝龍驤見師祖這套話,頗有江湖生意口「熟剛」似的,這分明是說給兩位鏢頭聽。

人家要是老辣的手兒,來個不聽這一套,我看你還怎樣辦?

哪知這番話果然生了效,那江湖鏢頭伍宗義倒是真箇心裡一動,想到要打開這隻紅箱子,看看裡面是否原封未動。

可並不是疑心二俠有什麼不可靠,是恐怕這箱子紅貨已落到賊人手裡,不能不慎重一下子。

只是藍二俠這番話說出來,半譏半諷,分明是怕人瞧不起他,信不及他,自己真要先打開箱子一看,這位性情乖張的老俠客,就許拂袖而去。

那一來自己受人家拔刀相助之誼,反把人家得罪走了,自己面子上也難看,也顯著擔不起一點事來。

這時見祝龍驤已把那長方箱子的包袱打開,只見原來的封鎖照樣的鎖著,看情形是絲毫沒動,伍宗義遂含笑說道:「老前輩說哪裡話來,我們對於老前輩是衷心敬戴,哪會信不及呢?我們彼此全是江湖道上人,相見以誠。我們對老前輩焉敢稍存懷疑!」

一邊說著一邊把這隻箱子送進東間。

自己在端起這隻箱子時,暗中試分量輕重,立刻暗暗放了心,因為箱子的份量跟原來並不差。

伍宗義把箱子放好,重到堂屋想要向二俠領教,這秦中三鳥怎樣對付。

可是到了堂屋,二俠矮金剛藍和沒容他開口即向祝龍驤道:「龍兒,你趕回店中吩咐他們趕緊結束停當,趕到獨松關聚齊。這秦中三鳥還要跟我一決雌雄,你們要到那裡看個熱鬧,你們只要去晚,我可不等候了。」

祝龍驤點頭答應著道:「那麼弟子要先行一步了。」

祝龍驤又向大家一拱手道:「眾位請坐,恕我不陪。」

司馬壽昌趕緊走了兩步,往外送著道:「祝師傅多受辛苦,連杯水未飲,怎麼就走呢?」

祝龍驤含笑點頭道:「我們現在全有事牽纏,前途盡可相聚,請回吧。」

說到這,向司馬壽昌一拱手,已跨到風門外,聳身一縱,躍上檐頭,立刻蹤影皆無。

伍宗義,司馬壽昌被這爺兩個鬧得迷迷離離的,究不知這師徒居心何在。

這時二俠矮金剛藍和請大家落坐,向伍宗義道:「伍鏢頭,此次秦中三鳥故意與你們二位為難,我要請示你們弟兄,先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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