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回 護珍匣柬慰兩鏢客

騎驢人已然走去,祝龍驤臉上卻變顏色!

江南鏢客伍宗義和太極柳逢春,北路鏢師蔣恩波全下了牲口。

因為堤埝過窄,前面的人不能翻回來察看,可是已知道後面發生了事故。

趟子手一打招呼,立刻把前面的人勒住,把四個騾馱子護著緊往前搶下去。

為是過了這道長堤,地勢展開了,即可把騾馱子打了盤,易於守護。

這裡的祝龍驤把個紙包兒打開,見裡面是一塊灰片,任甚麼沒有,只是這紙柬上卻寫著幾行字,大家聚攏來一細看,只見上寫:「字諭龍兒:振威鏢頭頗有道義,本道上同源之誼,拔刀相助。秦中三鳥,非等閑之輩,豈宜輕視?我已與匪首一較長短,原鏢在獨松關奉還。江南鏢客,毋恐毋懼。爾初入江湖,更應謹言慎行,以免貽門戶之羞,為師門增辱。」

下首綴著一個和字。

祝龍驤道:「我看著方才那老者就疑心象是祖師,果然是我二師祖矮金剛。伍鏢頭你這很可以放心了,我師祖在山左右,大河南北頗有微名,歷來仗義江湖,頗肯為江湖同道幫忙,此次絕想不到會來到這裡。並且他老弟兄二人,一向是在一處行道,這次定是為了我們淮上清風堡綠竹塘的事,已然在遼東得著信,千里赴援,已到了清風堡。因為師伯已率眾赴十二連環塢,特意趕去踐約。他老人家路遇我們這件事,這才拔刀相助。我們這件事,既有他老人家仗義相助,絕不會令賊人得手。可是他老人家柬帖上說的秦中三鳥,弟子不知是哪一路的綠林道,眾位老師可知道么?」

這時前邊的一班武師鏢客們,也全得著信了,知道並沒有甚麼差錯。

賈玉堂、盧建堂,叫趟子手把騾馱子盤在一處,等侯著那一班人全來到近前。

彼此一談說燕趙雙俠二俠矮金剛藍和留柬相示,已然出全力與秦中三鳥周旋,這秦中三鳥究是何人?

咱們這班人中可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么?

太極柳逢春道:「哦!原來是秦中三鳥,竟會來到江南道上來剪買賣,這倒是怪事!這秦中三鳥是黑道上的老合,為秦中積案如山的巨盜。瓢把子是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有兩個師弟:一個叫玉面神梟葉天來,一個叫鑽天鷂子柳成,這三人全有夜走千家盜百戶的本領,一身小巧功夫。這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更是一身絕技,身形輕快絕倫,掌中一條金絲鎖口鞭,江湖上沒有多少敵手。所做的案全是揀那貪官污吏、富商巨賈下手,頗有俠盜之名,尚有幾個成名的綠林,歸附到他麾下助他做案。這擔風鐵翅雕侯天惠有那樣一身本領,更有一班巨盜相助,所以十餘年來官家雖也屢次布線緝捕,只是終被他弟兄漏網。可是這些年來,只聽得這秦中三鳥只在北省做案,如今忽在江南道上現身做案。據我所知,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要說燕趙雙俠和他較量上,真是棋逢對手。他們一方面是江湖巨盜,一方面是淮陽派的俠義兒,這才是硬對兒。我們安心到獨松關等侯者俠給追回這紅貨吧!」

那鏢客鄧謙卻問道:「柳師傅,既然對於這秦中三鳥知道的很清楚,我想昨夜怎麼竟會沒想到這位老前輩呢?」

這時大家互相一計議,全認為這位老前輩一生遊戲江湖,任俠尚義,從來不肯說一句失信的話,都想他一定能夠給我們幫這樣大忙,我們不要耽擱,趕緊走吧!

江南鏢客伍宗義和司馬壽昌兩人,知道既有這位大俠拔刀相助,諒來不會令眾人失望。

現在既然蒙這位老前輩指示,大家就遵從老俠的囑咐,到獨松關看事行事吧!

這兩人臉上竭力矜持著,不敢露喜歡的神色,立刻吩咐趟子手督促著騾夫們起程。

這班人一計議:「此行尚有不到二百餘里的路程,我們這裡人數過多,十分扎眼,還是分開了,不要離遠了,遙為呼應。沒有變故便罷,一有警號,只有一打招呼,立刻全能向前接應,並且二俠矮金剛藍和,雖是指示獨松關把失的鏢給找回,但是究竟是老俠客已然把紅貨箱奪回?或是賊人要在那裡經過,二俠屆時到那裡截奪?柬帖中全沒說明。我們至時再看,所以必須留個退步,免得臨時不易措手。」

大家深以為然,遂把這班人分為兩撥,司馬壽昌和伍宗義兩人,和蔣恩波、盧建堂,計筱川、鄧謙,護著鏢頭裡走;柳逢春、賈玉堂、雙刀金和,孫玉昆、孫玉崗、小俠祝龍驤,這六人在遠遠跟著。

這兩人撥人互相呼應著行來,走到中午來到中陽鎮。

大家一商量,在這裡打過尖還可以趕個五,六十里,一問騾夫,騾夫說道:「下一站正趕到青龍驛,還是個大站頭,那裡有一家大店,是最著名的客店。提起仁和店來沒有不知道的,其實店並不是多講究,出名另有原由。」

這仁和店雖早較比沿途的那些家客店整齊潔凈,也絕沒有省會裡的客店講究。

它出名的原由,就是因為店裡用人得當。

在前些年,店主作了件拾金不昧的義舉,所難得的是當時這仁和店主邱仁和正把這店干賠了,已將倒閉。

竟在這時有一個客人,帶著行囊馬匹投在他這店中,那時這店裡也沒有多少房間,只不過十幾間房子。

把店伙也全辭了,只剩一個老夥計。

因為離著家鄉過遠,無法回家,只可跟這個倒運的店主幹—天算一天。

第二天客人走時,正趕上這個老夥計上街買食物沒回來,這位仁和店主也只可自己忙活著打點客人。

仁和店主歷來作事忠實老誠,把客人的行囊包裹,全給點清了,交與了客人,客人匆匆走了。

哪知竟在客人上馬的時候,從行囊里掉下一個小包兒,店主看見時,客人策馬已經走出老遠。

店主再招呼客人,哪還聽的見?

店主把這小包兒拿進來,見個包兒雖小,封裹的十分嚴密,用四層錦袱子包著。

這位店主把錦袱打開,只看裡面竟是一對子母綠的戒指,一對珠鐲。

這種珍貴的首飾,仁和店主雖不懂它的價值,大約也聽人說過,總可以值萬兒八千兩銀子。

仁和店主驚喜欲狂,自己正在窮愁交並的時候,這一來可以陡然成為富人,這座仁和店也不致關門,還可以興旺起來。

就是那客人找來,也用不著擔心,無憑無據的,臨走時還讓他點清了行李物件,已然離開店房,他失落了甚麼與自己無干。

這位店主越想越痛快,不一時那老店伙也回來,店主見他買來的菜蔬,自己驀的心裡一驚,想到自己今日還是這種貧苦的生活,明天就可以成富翁了。

可是想到自己,又想到成全自己,由貧轉富的那客人。

看他的行裝打扮,好象是大宅門的管家二爺的模樣,他就許因為丟了這些東西,把命送了,這不是三百二百兩,價值巨萬,錯非是自己的東西,能扔個肚子疼。

這麼看起來,這人就許送了命。

這位店主想到這裡,不禁在屋裡來迴轉游,一經意的一眼看見桌上有碗冷飯,上面用紙蓋著,這張紙竟是藥店里包葯的紙,上面有個木戳是「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

這十個字,字跡清清楚楚。

仁和店主一見這十個字,不由如同澆了一瓢涼水,自己暗叫自己,邱仁和邱仁和,你雖是干這種粗買賣,可是到了這般年歲,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現在雖是倒了運,哪見得就會把我一家餓死!

把這片房子賣了,改做點別的買賣,依然能夠養贍妻子,何必害人家活不了呢!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哎呀!

我不想作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又不知這人的家鄉住處,我又如何給他送去。

自己正在為難,店門外一陣馬蹄聲響,同時店主的兩個孩子從跨院里跑來,招呼著爹爹鬧著吃飯。

店主指著那夥計,說是老劉已給燒菜,孩子們哇的一聲哭起來,說是不愛吃,叫爹爹給買肉吃。

大的哭,小的號,店主心如刀剪。

想到只要把心一偏,那人找來,只給他三個字「沒看見」,自己這裡兒女立刻穿綢裹緞,雞鴨魚肉,一家歡天喜地。

店主正在猶疑,外面一片腳步馬蹄聲,跟著有人招呼:「邱掌柜。」

聲音急促,喘吁吁的,邱仁和出來一看,正是那客人。

面色鐵青,滿頭是汗。

仁和店主邱仁和莫看在屋裡看著那兩個孩子,一陣心裡難過,想要昧起良心來,先叫妻子兒女享些眼前福。

只是現在眼前見到的這個客人驚惶失色,面色鐵青的情形,自己不禁動了側隱之心。

遂把方才的貪心泯去,立刻陪著笑臉道:「客人,你怎麼去而復轉,來來來,您還是在您住那個房間里歇著吧!您那個房間仍然空著呢!」

那客人面作苦笑道:「我還住店,我凈等著往土裡爬呢!我活不成了。掌柜的,我的話可說在頭裡,我有兩句話可不應該出口,只是被事擠的,只得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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