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紛亂之證

由於時田昌枝的關係,宮地由起子進到了一家名叫「福助」的超級市場工作。福助是一家新近成立的、經營以服裝面料為主業的超級市場公司。由起子去的地方是在中野區內新建的私營鐵路車站前的一家商店。

不愧是一家新興的公司,公司內的年輕人多,作風明快、幹練。由於店的附近就有宿舍,所以時田昌枝就和由起子住在了一起。

由起子非常喜歡這份新的工作。由於她在鄉下的快餐店裡就做過收費,所以能夠很快適應了超級市場的收費工作。她計算快,熟悉顧客的心理,在很短的時間就適應了工作,並成為了主力,而且客人對她的評價也不錯。

有時即使是其他的收費處空著,客人們也願意到她的櫃前排隊交費,漸漸地她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戶。

由起子在超市裡漸漸地「紅」了起來。這個地區有不少住宅,有多年的住戶,也有新建的高級公寓和普通公寓。

在顧客中男女老幼什麼樣的人都有,喜歡她的顧客中既有年輕的也有上了年紀的。

來超市的顧客中,生活水平、家庭結構和生活習慣的不同也非常有趣。

有的顧客毫無顧忌地購買大魚大肉等不利於健康的食品;也有連買一根胡蘿蔔也要算計一下的人;單身職員和上了年紀的退休人員多是一次只買一人份的商品。

有的就像每天報時一樣準時出現的顧客;也有只是專買快餐的顧客;還有只是想來看看而不知不覺買了商品的顧客。有的顧客是大把大把的掏錢付款,也有的一分一分地數著遞給由起子交費,從中可以看出這些顧客的不同生活水平和背景。

有時也有買來禮物送給她的顧客。在鄉下,如果有人給她買禮物會讓她很吃驚的。

都說東京的人際關係冷漠,不講人情,所以這件事情讓由起子非常感動。

「因為大家相互之間都很少來往,所以人人心中都非常寂寞,情感冷暖都麻木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社會裡壞人太多呀!所以人們都把自己緊緊地封閉在自己的家中。」

「來到超市人們就解脫了?」

「對你來說還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傷害,不過在東京待久了,你自然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我可不想那樣。你看人們對我多好。」

「為了自己!在東京這個地方,見到陌生人時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這太無聊了嘛!」

「是啊,所以我先要提醒你,不要被都市裡人們對你的熱情所感動。」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只是覺得應當對每個顧客好。」

「這當然是對的。對東京人來說他們的感情已經太飢餓了。在這裡根本看不到咱們鄉下的吃茶店、快餐店和商店裡那種街里街坊的親切感。那裡雖然小,但有一種親切的鄉情,店裡的客人都相互打著招呼、吃著飯、聊著天、喝著酒。所以我一看見東京人就覺得他們是最不幸的人。」

「我也有同感。人人都是上好的服裝,又都有錢,東京的生活也真令人羨慕啊!」

「是啊,越看越讓人感到東京是個好地方。而為了能在東京待得住,就要拚命工作,要是一直在東京住下去那就得穿好衣服,要有好氣質,這些才是證明你是一個東京人的證據。」

「為了在東京住下去還要有證據?」

「對呀!就是被東京接納了的證據。」

「如果有了好的氣質,就說明你已經成了一個東京人了。」

「我也想成為一個東京人,至少養成東京人的氣質。讓其他人也認為我是地道的東京人。東京真是個好地方。氣質就可以證明你是個東京人。可老是那樣綳著人多累呀!不過為了能在東京站住腳再累我也心甘情願。」

雖然由起子對昌枝的話還不是特別明白,但是她也有了這樣的感受。平時在鄉下要進城的話,光著腳穿涼鞋是不行的,必須穿上襪子同,否則一步都走不了。

哪怕要坐一站電車,也要穿得整整齊齊的,大概這就是昌枝說的「氣質」吧。

也許越在東京居住,這種「氣質」的要求就越高了。

「由起子小姐,休息日你幹什麼?」

一名年輕的男顧客,也是她的老主顧用特別熟悉的口氣問道。他夾了個「塞兒」來到收費台。看上去他是一名公司員工,平時總是買一人份的蔬萊、調料和快餐食品。由起子剛來時他問過由起子的名字,而且還告訴她自己叫「軍司」。

「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間就過去了。」由起子隨便地說道。

「這多可惜呀!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還沒等由起子回答「是」或「不」的時候,下一名顧客的貨物馬上擺滿了收費台。那個叫「軍司」的年輕人戀戀不捨地走開了。

這是她到東京以來第一次受到男顧客的邀請。這是一個二十三四歲年紀,長相端莊的男青年,但他的目光里有一種卑劣的神色,所以由起子對他印象不太好。

「由起子,那個叫軍司的顧客好像對你有了什麼意思。」

昌枝發現了這件事。

「怎麼了?」

「他對有點姿色的姑娘都愛打主意,店裡已經有好幾個姑娘被他騙過了。不要搭理他,別聽他吹。那小子要住沒住的,要錢沒錢,整天花言巧語地騙人。」

「還真不是個正經人呀!」

果然他目光中的下流神色不是錯覺。如果不是昌枝的忠告說不定自己還真會認為他是個熱心人呢。

後來這個人又來買東西了。本來可以一次買齊的,可他卻偏偏來了一趟又一趟,一直等著由起子的收費台沒有人了才過來。他買了一盒口香糖和一盒巧克力糖送給了由起子,要和她約會。

由起子什麼也沒有要,婉言拒絕了他。但他越來越大膽,最後在由起子下班時堵在了店門口。由於害怕,由起子下班時總是和昌枝一塊兒走。

這天,那個叫軍司的男青年意外地帶了一個同伴來買東西。

「這是我來東京時偶爾坐在一個座位上,後來又意外碰上的一個朋友。」

軍司把這名同年齡的清瘦男青年向由起子作了介紹。

「我是淺川。」

他自報姓名後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由起子。由起子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同類的人的目光同樣是那麼卑劣。

軍司一個人就夠戧了,他又叫了一個人來幹嗎?由起子心中不解。但他們只是來看了看由起子就走了。

這天兩個人買了許多燒烤的食品,有牛肉、粉絲、蒿子稈、蔥、蘑菇、豆腐、雞蛋等等,而且說為了提神兒還買了「黑人」牌的口香糖。平時軍司只買普通的口香糖。

10月31日下午1點,新宿地鐵飯店的客房女服務員吉屋房子按照客人的約定,到28層的2802室提醒退房時,用電話要通了房間卻沒人回答。她請服務台的一名服務員和她一同去房間査看一下。

2802室是一個雙人間,裡面住了兩位客人,他們計畫退房的時間是11點。門把手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有時客人雖然到了退房的時間,但由於臨時有了什麼「事情」睡過了頭而取消退房,這樣的情況也並不少見。

由於超過了原定的兩個小時也沒有重新更改,於是吉屋便要請客人重新核實一下是否退房。她到了2802室的門前摁了摁門鈴,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好像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要不就是走了?」

吉屋自言自語地敲了敲房門,飯店裡也有客人不結賬溜走的,但也有忘記結賬離開飯店的。

吉屋敲了敲房門沒人答應,於是就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進去査看。老服務員根據上述方法基本上可以判斷室內無人,便果斷地推門而進。

由於房門在這個房間是一個「L」型的布局,因此床在門口的死角。

「有人嗎?」

知道沒有人,吉屋也要在門口停下來問一聲。房間拉上了窗帘而且沒有開燈,室內昏暗。

「有人嗎?」

吉屋又問了一句。然後用手打開了牆壁上的開關。首先看到房間里的椅子倒在地上。

吉屋心想「不好」。客人會根據自己的習慣移動傢具,但不會把傢具「放倒」的。吉屋幹了30多年也不過碰上過兩三次這樣的事。

在她的印象里,有時客人走時會開著燈,開著電視,這樣便給人一種「還沒有走」的錯覺。但這次卻是椅子翻倒在地上,室內燈、電視機、收音機都關得好好的。頓時在她心頭湧出了一個不祥的念頭。

吉屋輕輕地走了進來。

「先生……」

她又喊了第三聲,但語尾在嗓子眼兒處「僵」住了。因為床她已經看到了。

這名客人躺在了床上。他穿著飯店為客人準備的睡衣,是胡亂倒在床上的。在他的後枕部有一小塊黑色的黏液塊,並且從床單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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