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隔壁情人

宮地由起子一直在等著姐姐許過的願:「一且在東京平穩了就回來接你。」

但姐姐一直沒回來,連一封信、一個電話都沒有來過。

姐姐比由起子棒。她以前就說討厭鄉下的閉塞,發誓一定要到東京去。她用平時積攢的一點點工資追趕時髦和新潮,常常利用休息日去東京。雖然不算是「到」東京了,但總可以聊以自慰。

前年姐姐說她「見到了很有錢的財神爺了」,瞞著叔叔和嬸嬸偷偷離家出走了。

年幼時就失去了父母的兩姐妹被叔叔收養。叔叔是個公共汽車司機,收入並不高,加上已經有了四口人,由起子姐倆一來,更使得叔叔家的生活捉襟見肘了。

姐姐上到高校二年級便中途輟學,進了鎮子里的一家吃茶店,後來又在一家快餐店上班。她想脫離叔叔家的「束縛」,但實在也是沒有目的地。正當這個時候,一名「很有錢的財神爺」出現了。

「合現在工資的五倍甚至十倍呀!那最少也是40萬!這裡一個月8萬日元的活兒還幹什麼勁兒!」

姐姐看來完全被那個男人的話打動了。雖然這樣的「好事」不會一點兒代價都沒有,但由起子窮怕了,不想給心氣正高的姐姐潑冷水。

實際上由起子自己也一直蠹蠹欲動地想離開這個家和這個小鎮子。

「好哇!可一定得對叔叔一家人保密。他們要知道了我的住址肯定會追來的,而且會拿走我攢下的錢!所以我暫時不和你聯繫,一旦穩定了我就回來接你!」

「姐姐,你可一定要來接我呀!」

姐姐走後,由起子就像一隻孤零零的綿羊一樣整日小心謹慎地生活著。

「我肯定會回來接你的!反正你還沒有畢業哪!我中途退了學就吃了虧,現在如果你不是高校畢業幹什麼都不好找工作。」

姐姐扔下這句話後就去了東京,從此杳無音訊。如果姐姐真的五倍十倍地賺錢絕不會一點兒消息也傳不回來的,但她真的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叔叔和嬸嬸整天嘮嘮叨叨地挖苦姐姐。由起子明白實際上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咬起牙關,白天去快餐店幹活,熬到高校畢業。

「忘恩負義的傢伙,肯定死在東京什麼鬼地方了!」嬸嬸罵著,「我說你不會像你那個短命的姐姐一樣溜走吧?我看你就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幹活賺錢,得把你們姐兒倆在我這兒吃喝的錢給賺回來!」

他們像盯賊一樣盯著由起子,並強行扣走她每個月那微薄的工資收入的一半,而且看上去他們今後還要扣得更多。

姐姐也是因為受不了叔叔家對她的「榨取」而離家出走的。

由起子高校畢業後不久的一天,從新聞中得知在東京的丸之內人行便道的灌木叢中發現了一名女性的白骨屍體。

那具白骨應驗了嬸嬸的話了嗎?也許真的是姐姐嗎?由起子禁不住要去警察那裡打聽一下。但她還沒有去,死者的身份就査清楚了。這名女性於數年前從老家秋田縣上東京後一直下落不明,家裡人提出了尋人啟事也不見蹤影。警方是根據死者的牙齒資料査明了她的身份的。

由於警方認為是他殺,於是著手進行偵破。知道了灌木叢中的屍體不是姐姐,但由起子的確從心裡湧出了一陣不安的思緒:難道姐姐真的像嬸嬸詛咒的那樣已經死在東京了嗎?

畢競她走了兩年一點兒音信都沒有呀!

「白骨事件」使由起子擔心起來了,她真害怕嬸嬸的話變成了現實。她看過雜誌,那上面講,大凡下落不明的人有百分之二三十是被人殺害而無人知曉的。儘管她記不清百分比是不是這麼高。

而且她在睡夢中真的夢見了姐姐在一間鎖了門的房間里成了一具白骨。漸漸地那具骷髏顯現了姐姐那張扭曲而無助的臉:「救救我,由起子!」

當她醒過來時渾身上下全是冷汗。她越發想去找姐姐了。可去東京什麼地方找呢?由起子一點兒線索也沒有。而且她又害怕萬一找到了的真是姐姐的白骨怎麼辦。

正在這時,在東京一家超級市場工作的、高校里比由起子高兩屆的時田昌枝回來了。因為那家超市要人手,昌枝便來問由起子去不去,昌枝是由起子最可信賴的高校師姐。

她認為這是個機會。就算是叔叔嬸嬸反對,自己也要去!出乎她的意料,這次,叔叔嬸嬸居然同意她走。也許他們認為與其在鄉下賺小錢還真不如痛痛快快地讓她去東京賺大錢,反正有人介紹,她也跑不到哪去。

「去了東京,不要忘記是誰把你養大的!」

嬸嬸不停地「囑咐」著由起子。而且她還怕由起子的叔叔不同意,悄悄地給由起子做了頓好一點兒的飯菜,算是為她餞行。

「什麼時候回來都行。見到你姐姐給我們帶個好!」

嬸嬸的話讓由起子心頭一熱。

這時由起子才感到了平時叔叔嬸嬸的好處:如果沒有他們的照料,自己還真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呢。就這樣,由起子上了開往東京的火車。

由起子曾經到過東京,時田昌枝讓由起子坐下一趟火車,她自己先去了東京,不安和緊張開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

這個時候去東京是不是太晚了?她回憶起同齡的同學都有去國外的。不過這樣也無法消除她第一次「溶入」東京生活的緊張。

另外使由起子緊張的是她要找姐姐。這段時間裡她夜裡總做噩夢。萬一那些夢「靈驗」了,姐姐會變成什麼樣子?

也許兇手殺死了姐姐,並把她藏在了什麼地方?一想到這些,由起子便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也是去東京的嗎?」

坐在由起子鄰座的一名乘客一邊幫她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一邊問道。他從行李來看由起子不像是去東京旅行的。

「是的。」

由起子點了點頭。這是一名30來歲、身著整齊、紳士模樣的男士。他的出現不禁使由起子心頭一熱。

「是嘛。」

他沖著由起子點了點頭,就再沒有多問什麼。他的這個態度使由起子對他產生了好感。他雖然沒說自己去哪兒,但看樣子也是去東京的吧。也許他擔心問多了會引起自己的反感。

隨著開車時間的臨近,車廂的過道里傳來了一陣忙亂的腳步聲。

「好了,終於趕上了!」

「叔叔!」

「嗨,因為有事兒來遲了一步。」

由起子沒有料到有人還會來送自己而吃了一驚。叔叔連忙遞給她一個裝著飯盒和飲料的口袋:

「路上要多加小心,住下後一定要來個信兒。見到你姐姐帶個好。」

「叔叔,謝謝您了。」

由起子眼睛一熱,不覺流下了兩行淚水。

「別哭,多難看啊!」

說著說著叔叔的眼圈兒也紅了。自己不是一直非常憎恨叔叔和嬸嬸嗎?也許自己和姐姐誤解了叔叔一家人的好意?

開車的鈴聲響了,送行的人都立刻下到了站台上。

「那麼我就回專了!你要一路小心。還有,這個是你嬸嬸送你的,專門為你織的。」

由起子的叔叔又遞過了一件毛衣來。

「嬸嬸……」

由起子忍不住淚水漣漣了。淚水中叔叔的身形越來越模糊了。隨著火車的加速,站台和站台上的人影越來越小,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多好的叔叔呀!」

鄰座的這名男士自言自語地念叨著。雖然他沒有對自己講,但卻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是好叔叔和好嬸嬸!」

由起子肯定地說道。如果姐姐也早一天意識到他們是這麼的善良,也許就不會離家出走了吧。

由於叔叔的送行,由起子那原本不快的心情也頓時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你去了東京他們一定會感到寂寞的,要常給他們寫信。」

鄰座的這名乘客節制地說了一句。

「是啊!」

由起子感慨地答了一句。

「令姐在東京嗎?」

「嗯,前年去的。」

「正好作個伴嘛!」

「可她住哪兒我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住在哪兒?」

「對,當時她是偷著離開家的。」

「後來也沒有來過信?」

「沒有。」

「沒有報警嗎?」

「沒有。」

「那可太讓人擔心了!」

「我想她還活著。」

「真的嗎?那她一定在東京過得特別好!」

「真那樣就好了。」

車窗外的民舍和風景風馳電掣般地一閃而過。遠方的山巒與天空的雲彩連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名片。」

對方說著遞過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暮坂慎也」,職務是公司經理。由起子一看地址,正好和自己要住的地方在一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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