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愛國的騙局

「有一家能吃到名菜的店家,能陪我一起去嗎?」

出席某家大出版社舉行的文學獎酒會後,在回家的途中,新城對亞希子這麼說。

往日與新城關係密切的某作家得了獎,所以他才來到這好久沒有來過的市中心飯店的。

「我能去嗎?」亞希子說話時仍在想剛才見到的情景。象新城這樣有名的插畫家跟自己這麼說話,當然心裡很高興。但那些老資格的編輯和特意從銀座請來幫忙的人聚在一起,那種高級場面使她非常拘謹。

「不,不,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新城很熱情地邀請著。

亞希子也很喜歡他。雖然他是插畫界的名流,但一點也不裝腔作勢,對什麼人都是那麼體貼入微,實令人難忘。他對跟前的一些人特別親切,從不以俯視的角度看人,而總是站在低的立足點上去觀察社會和人生。從新城這種目光里能感覺出對亞希子的好意。

新城帶她去的店家是赤坂的「無量庵」,被領去的房間也是和空澤來過的樓上有櫃檯的那個小房間。亞希子發現這是第二次來這裡時,感到有些掃興,但她裝作是初來的樣子。可是,如果店裡的人前來寒暄,還是會露出馬腳的。幸而來的是另一個女招待。

儘管吃的菜是已經品嘗過了的,可也許因為是新城請客吧,感到全都充滿了新鮮的滋味。她跟空澤到這裡來,主要是想暗中進行試探,所以沒有更多的心思去品嘗菜的味道。

吃完了飯,新城還是戀戀不捨,因為好久沒有到市中心來,不大想回去似的。

「飯後你還有什麼活動嗎?」新城察看著亞希子的表情問道。

「只要您願意,我就陪著您。」亞希子主動表態。

「那太好了,老是關在工作單位,很少出來,所以總想有機會讓身子舒展一下。」

「您太太不生氣嗎?」

「我妻子很放心。如果彼此不偶爾解放一下,真悶得慌!」

「那麼好的太太會使您悶得慌?您這麼說她,會遭到懲罰的!」

「我並沒有認為我妻子有什麼不好。」

「好吧,謝謝您的招待。」

當再次表示謝意時,車子來了。他們從赤坂坐車到銀座,然後在銀座大街上閑逛。新城的步調顯得很有興緻,真是那種從工作中解放出來的步伐。

正逢周末,銀座特別熱鬧,白天那股熱勁,到了晚上有所減弱,所以把人們誘了出來。夏天的晚上顯得很亂,帶有放蕩無羈的氣氛。漫步閒遊的人,帶著幾分醉意,看上去象玩得挺起勁似的,那種沉醉的樣子是很瀟洒的。銀座與新宿等處不同,人們不會醉得不可收拾。這也許是因為在歷史和傳統上留下的比較穩重的習俗的緣故吧!

亞希子喜歡銀座自古以來一直保有的那種安定感,這是那些新興街和居民經常變化的街所根本沒有的。雖說是條歡樂的大街,人們卻沒有那種令人生厭的慾望,即使有某種慾望也被那精製的化妝品掩蓋住了。這種氣氛特別招人喜愛。她曾認真想過:「如果在現在的單位呆不下去了,那就到銀座來找事干。」

「你象玩得挺高興嘛!」新城望著她。

「因為和您在一起呀!」

「雖然這是奉承話,但我聽了很高興。」

「這不是奉承話,是真的。」

兩人會心地笑了,他們來到了銀座六段的酒吧大樓前,正好電梯門一開,幾個男男女女走了出來,男人們顯得十分高興,女人們身穿華麗的服裝,象是客人和送客的女招待。

「請常來!」

「我要亂來,不得好死!」

「下回請您吃飯!」

客人朝外走,女招待在背後盡說這種體面話。其中的一個女子發現了新城。

「啊!新城先生,好久不見啦!」她帶著嬌滴滴的聲音跑了過來,想一把抱住新城的胳臂。

「帶著這麼漂亮的陪伴,打算上哪兒去呀!我真恨你!」女招待象擰了新城什麼地方一下,新城痛得叫了起來,說:「正打算上你那裡去呀!怎麼一見面就擰得人家痛呢?」

「從女老闆不在世起,就再也不見您來了。那就請您忍著點吧!」她說著向亞希子眨了眨眼睛,顯得性格很開朗。

「我叫惠美,請多關照。」她以爽快的口氣向亞希子致意。

惠美領他們去的地方是五樓的「異國之家」,厚實的櫸樹木料門一開,熱鬧的笑聲和鋼琴聲一道送出來。在暗燈的間接光照下,有幾對男女聚在那裡。

穿黑衣服的招待員把他們領到一個角落的桌子邊。

「啊,先生,歡迎,太高興啦!」一個身穿和服、年紀稍大的女人微笑著向他們致意。接著拿出名牌酒斟進杯子里。

「你們也一起喝,怎麼樣?」新城向女人們勸酒,一起乾杯。

穿和服的女人叫正美。

「好久沒有來,模樣都變了嘛!」新城看著周圍說。

「可不,剩下的就是惠美和我……還有店長几個人了。」正美答道。

「不知怎麼的,象到了另一家店子似的。」

「請別那麼說,還是要經常來,我會照樣接待先生的。」惠美依在新城身上,鼻子里哼哼著說。

這時,門又開了,進來了一批客人。正美說了聲:「暫時失陪,」隨即起身去迎接新來的客人;店長在後邊的桌子上設下酒宴。兩人的態度使人感到象是迎接特殊的客人似的,顯得那樣的緊張。

新來的一批共4人。3個象秘書似的人保護著一個60歲左右、皮膚白晳的小臉膛男人,帶著十分警惕的目光,大模大樣地走進來。小臉膛的男人是中心人物,長相不好,卻很有氣派,金屬框子的眼鏡後面,露著一雙冷漠的眼睛。此人可能是個大人物,分散在各個席位上陪客的女招待,全都聚攏到他的桌子跟前來了。

「咦!象在哪裡見過似的嘛!就是想不起來是誰?」新城歪著頭說。

「民友黨的森村清一。」惠美在他耳邊悄悄地說。

「啊,是嗎?他就是森村!難怪總感到象在哪裡見過。嚯!連議員先生也到這種地方來啦!」新城以吃驚的腔調說。

「從女老闆在的時候起,他就常來光顧。」

「哦!可我們卻是初次見面。」

「平常來得更早哩!因為正美小姐很順他的心意。」

難怪正美跟他貼得那麼緊。這時,森村眼鏡後面的目光變得柔和些了。

「說起森村清一來,他不是國防調查會的副會長嗎?」亞希子輕聲地插了一句。

新城的視線轉向了亞希子,說:「你認識森村清一?那可是臭名遠揚的人物啊?」

「是從今天早晨的報紙上剛看到這個名字的。」

「最近他的名字經常見報,是個危險人物。」新城壓著聲音說。

亞希子本想問問他怎麼危險,可本人就在附近,在這種場合,不適合談論這種事,也就忍住了。

在「異國之家」叫了部車子,坐車往回走時,亞希子決定一直把新城送到家。

「先生,今天讓您請我,實在太高興了。」

「不,我才叫高興呢!以後常在一起玩玩吧!」新城充滿了歡快。

「那當然好嘍!」

「讓你送我,這不是搞顛倒了嗎?」

「哪裡話,讓先生一個人回去,會挨太太和總編輯的訓的呀!」

「跟你在一起,就不會去想銀座的姑娘啦!」

「先生真會奉承人。喂!先生。」

「什麼事?」

「今晚去的那家酒店,您經常去嗎?」

「過去,也就是女老闆還在的時候,一個月至少去那麼兩三回。」

「女老闆換了嗎?」

「死啦,被人殺害了。」

「啊!?」

「你不知遣嗎?拫紙上登了呀!在伊豆的山中,被小時候的同學殺害後掩埋起來了。」

「啊!原來是銀座那個女老闆。」亞希子這才想起來,不禁一怔。報紙上寫著因為外浦經過作案現場,所以被懷疑為與殺害女老闆的犯人有關的罪犯。這的確是巧遇,或者說是一種因緣。

新城好象把亞希子的驚訝表情看做是單純的反應。

「森村清一好象也是那家的常客嘛!」亞希子控制住了驚訝。

「政治家很引人注目,一般不大在銀座閑逛。可那傢伙好象被正美迷住了。」新城嘴邊浮著微笑。

「為什麼說森村是危險人物呢?」亞希子提出了在「異國之家」忍著未問的問題。

「他呀,是日本軍國主義的亡靈。據說戰爭結束時是陸軍士官學校的學生,是民友黨內的超鷹派,主張修改憲法的急先鋒。那樣的人如果操縱著民友黨,日本肯定要回到戰前那種黑暗時代去。」

「在國家機密法問題上,也經常看到他的名字呢!」

「他是推進國家機密法的元兇。他作為國防調查會的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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