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猖獗的地獄

亞希子和空澤省吾見面後的第二天,家裡來了兩個客人,那是兩張熟悉的臉孔。

「在你姐姐的遺物中好象發現了什麼新線索。」其中年輕的一個開口問。他叫田中,是負責偵查的警察,亞希子去認姐姐遺體的那天,就是他接待的。當時他看到自己很傷心,接待時特別和藹。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感到愉快。

從田中的話語來看,好象他已經嗅到了她去調查姐姐的情侶的事。因為曾經說好,如果發現什麼線索,立即要和警察取得聯繫。所以亞希子感到很為難,不知說什麼好。

「我們很理解你直接去質問你姐姐的情侶的心情。不過,如果你想早一天抓住罪犯,那麼要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我們。」田中溫和地說。

「對不起。」亞希子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

「等著和你姐姐見面的人是誰,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

「能告訴我們嗎?」

「空澤省吾。評論家……」

「原來是空澤省吾啊!」

「是的。」

田中和年長的偵查人員朝枝面面相覷。因為這個名字沒有被列入偵察對象。

「那天晚上他等著姐姐前去的事,已經直接從他嘴裡得到了證實。」

「為了什麼事要等著你姐姐去呢?」這話問得太庸俗了,但又不能不聽。

「這一點請你直接去問空澤先生。」亞希子既然說出了空澤,就不打算再揭示他和姐姐之間的私生活了。姐姐已經死了,再把男女之間的骯髒的秘密揭示出來,只會損害姐姐的形象。

可是,從警察角度來看,也許正是這類臟事才是資料的寶庫。即使證明空澤不在出事現場,作為警察也決不會無視他的存在。

田中和朝枝從八切亞希子那裡得知了空澤省吾的名字之後,先回到偵察本部。對方如果是有社會地位或有名望的人,即使涉足案情,也要慎重。特別是碰到這種有銳氣的評論家,還要考慮到他跟政界和上層人物的關係,因此更要慎之又慎。搬出有權勢的政治家給偵查工作施加壓力的事亦非罕見。

經過會議充分研究之後,向本部提出建議,暫時先要空澤自由出面。空澤當即同意警察提出的自由出面。從這點看來,空澤從亞希子前來核實他和美樹子的情侶關係的時候起,就已做好思想準備,知道警察獲息只是時間問題。

考慮到這是自由出面,所以把空澤請到了赤圾警察署福利會館準備好的一間房子里。偵查本部參加的是現場隊長宮部警部,還有偵查人員田中和朝枝。

「今天特意把您請來。」宮部和顏悅色地首先致意。

空澤顯得非常緊張。

「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作為偵查工作的參考,所以請您不要想得太多。」

宮部為了緩和空澤的緊張情緒,特以福利會館獻的茶相待。

「我知道你們叫我來是為了什麼。八樹美樹子被殺我沒有出面,很對不起。」空澤自動採取低姿態。

「您這麼說,事情就好辦多了。」宮部和藹地邊笑邊喝茶,喉嚨里發出了聲音,顯得茶味芳香。嫌疑犯再老奸巨猾,只要被他那象軟體動物似的觸手抓住了,一般只好供認不諱。所以他有一個綽號,叫「設陷阱的章魚」。

如果對他那種和藹的態度稍有大意,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章魚」的觸手緊緊勒住而動彈不得。

「那就請儘管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回答。不過,她被害的當天晚上,我沒有離開廣澤寺溫泉一步。」空澤若無其事地強調自己不在現場。

「這點我們很清楚。不過先生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呢?」

「第二天,從電視新聞中得知的。當時我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是好。」

「從死者攜帶的物品中,我們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並已作了報導,為什麼當時您不出面呢?」「章魚」的觸手伸出來了。

「因為我想瞞著和她的關係,我有妻子,處境也很複雜。她也希望隱瞞這種關係。」

「我插一句話,您和八切小姐交往有多長時間了?」

「打認識以來將近兩年了。」

「在一起的次數多不多?」

「因為我們都有工作,一個月也就一次,最多兩個月有那麼三次。」

「在一起的時候就去熱海或廣澤寺等地的溫泉嗎?」

宮部不失時機地拋出了從亞希子那裡得到的情報。這是―種巧妙而有效地揮動手裡的王牌的做法,象是表明自己掌握了更多的情況,以造成對方心理上的壓力。

「根據彼此的情況,商量好了之後再到近郊去,因為去城內的旅館怕碰上熟人。」

「沒有一起到廣澤寺去嗎?」

「我們總是分開走,到了目的地再匯到一起。」

「真是小心謹慎啊!」宮部話裡帶有諷刺的口氣。

「每個人都要靠人緣兒來維持自己的生計,所以有關特定關係方面的事,我們很想保密。對了,我的名字要見報嗎?」

這種語氣和他平時很有銳氣的調子很不相稱,而且露出了非常膽怯的神色。

「我們不打算公開您個人的秘密,只是請您老實地把一切說出來。」

「我當然要老老實實地講。」因為知道不會公開指名,他有些放心了。

「那麼,八切小姐不等替換拋錨車的車子來,就獨自走漆黑的夜路,究竟有什麼緊急的事呢?」

「我想她是想早點見到我。」

「好吧,這事就先說到這裡。那麼,八切小姐的身上沽上了老鼠毛、繭蛹、土豆、南瓜粉,對這些東西,您有什麼看法嗎?」

「老鼠和繭蛹?」

「還有土豆和南瓜。」

「根本無緣!老鼠、繭蛹什麼的,光看一眼就會暈過去的。」

「八切小姐被害,你有什麼線索嗎?」

「如果有線索,我也會把罪犯抓住的。她被殺害,我最難受不過了。」空澤話語里充滿了憤慨。

那天的詢問以沒有得到新的線索而告終。

「空澤這個人,你們認為怎麼樣?」詢問過後,宮部徵求同座的田中和朝枝的意見。

「總覺得有股怪味。」田中向朝枝看了看,點點頭說。

「也就是說不相信他不在現場嘍?」宮部反問說。

「不,目前還沒有理由說空澤殺害了八切。當然,從地點來說,他深夜裡偷偷地離開旅館,殺害八切之後,再若無其事地回到旅館,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為旅館裡的人不可能整夜都緊跟著他。可是,如果他是罪犯,按理用不著特意到廣澤寺去住宿,以至引起別人懷疑,滿可以不到廣澤寺去,把人引到山上,殺害之後逃之夭夭,就沒有人知道了。」

「那麼,怪味從何而來呢?」

「我是指他沒有出面的事。他既不是拿薪金的人,又不是藝人,為什麼要隱瞞呢?既然事情已經敗露,就沒有必要瞞著了。即使被妻子知道了,事到如今,也不至於再破壞家庭關係呀!」

「他說是八切要求這樣做的。」

「沒有必要在八切死了之後再把過去的艷事隱瞞下去嘛!她又不是一般的死,而是被殺害。」

「那麼你是不是說因為空澤還有別的事,所以隱瞞了和八切的關係。」

「我認為可以這樣設想。」

「你認為有什麼事要隱瞞呢?」

「比如,能不能設想除了色情之外,他們之間還有其他的什麼關係。」

「色情之外……?」朝枝開了口。

「也就是說,由於某種工作上的牽連,必須隱瞞兩人之間的關係。」

「工作?……嗯,這麼說,又是什麼樣的工作呢?」宮部試探朝枝作何表示。

「這是我忽然想到的。我想八切在飯店裡工作,有機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住飯店的人,職業、人種、宗教信仰、國籍、年齡,各有不同。只要跟這些人搞熟了,不用出門就可以了解到世界的情況。」

「對啦,莫非是八切把在飯店裡收集到的情報轉給空澤?」

「對空澤來說,從各方面收集情報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空澤和八切的關係公開化了的話,那麼誰也不會向八切泄露情報。不僅如此,如果八切把客人透露的秘密到處傳播,那她也就不能呆在飯店裡了。從色情和職業來看,不是有必要把兩人的關係隱瞞起來嗎?」

「這種設想是可以成立。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是只有空澤一方得利嗎?」

「不是空澤付出代價,就是八切為男人下了大本錢。」

「也可以設想可能是被八切竊走情報的人殺害了她。我們是不是調查一下空澤的私生活?」

宮部點點頭。

在調查空澤私生活的過程中,了解到了他放蕩無羈的情況。他和赤坂的「黃金國俱樂部」的女招待弘美已有三年多的關係。此外,謠傳還有幾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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