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如履薄冰

進入中盤戰之後,阿曾原派的競選活動日益白熱化。為了挽回因淺川幫在希望崗暴力事件中引起的威信下降,阿曾原通過與中央政界聯繫的渠道拉大政治家去相武參加他的個人演說會,還拉一些名演員來此地搞聲援活動。

相武市是位於東京都的外緣上的中等城市。過去要上東京還得繞道兒走。先乘私營鐵路再換乘國營鐵路。但是自從建成一條直達的私營鐵路線之後,這塊兒很快發展為東京住宅區式的衛星城市。現在已進入東京的上下班的範圍,過去那種地方城市獨有的排外性和封閉性已經有所打破。

地方選舉中往往因人緣、地緣、血緣關係,選票大體固定,而相武市卻出現了大量浮動票,這也說明它正在向東京靠攏。

在這種地方搞選舉要求採用特殊的戰略戰術。這種戰略戰術必須既能適用於選舉大城市的首腦和國會議員那樣的大型選舉,又能適用於選舉市鎮村會議扱那樣的小型選舉。

希望崗的暴力事件使該住宅區的浮動票完全傾向於宮地。對於宮地派來說一想起來就遺憾萬分。

無論在哪類選舉中都有對決定勝負起關鍵作用的「天王山」地區。相武市的「天王山」就是希望崗。任何地區的選舉對策都趕不上住宅區的政策難以制定。這些地方的居民都是在新村建成時從外地遷來的,都是所謂的「移民」。以往的選舉戰中常用的三張王牌——地盤、招牌和金錢以及人際關係在這種地方几乎全不管用。

說實話,在職員家庭占絕大多數的新村(而且其中一大半在市外工作),對誰當市長並不在乎。在這種地方女人當家的現象相當普遍,丈夫往往要跟妻子商量之後才決定投誰的票。所以說要是失去了家庭主婦的民心,那就很可能成為致命傷。阿曾原為了扳回在希望崗丟掉的分,在該地的家婦階層中徹底地推行了「聚焦」戰略。

首先他們請來沖津洋介在該地區召開了個人演講會及演講會後的座談會。沖津洋介在主婦階層之中名望極佳,主婦們早把前幾天的暴力事件拋到腦後爭著來一睹沖津的英姿,會場呈現出空前盛況。

南波憂心忡忡地皺著眉說:「他們到底把沖津給搬來了。」

「看樣子阿曾原是要丟車保帥了。」由布也在一旁幫腔。

升村則好似為了驅除心裡的不安,他說道:「拉來沖津也是瞎子點燈。大家是去看沖津的,又不是聽他的演說!」

雖然大家辦里都明白那是靠沖津的名氣召來的聽眾,但是一看到那種狂熱的氣氛就不由得擔心。

但是假如沖津也是當年的罪犯之一,那麼,他來此地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因為被害者的遺孤典子就在這兒。如果他明知有危險仍然來了,那就更加證明他同阿曾原的關係非同一般。

宮地派的宣傳員主要是新市民會的會員。這些人大多數是為了阻止阿曾原第三次當選半自發地參加了宮地陣營的,此外還有其它支持團體的成員和與森谷有關的人,還有每次選舉一定要出面的「選舉專家」以及在第一線奮鬥的士兵——勤工儉學的學生。這麼些雜七雜八的宣傳員每天在競選辦事處里出入。

在這個混成團之中身份最特殊的要算典子。她每天一放學就到辦事處忙裡忙外地給宣傳員們做飯、倒茶,還幫助他們料理身邊瑣事。她總是以一副溫柔的笑容迎接每一個從外面激戰歸來的宣傳員。一看到典子的笑臉,大家好似就忘記了激戰帶來的疲勞,尤其是勤工儉學的學生對她非常歡迎。

在競選宣傳員之中最難管理的就是這些勤工儉學的學生,他們來這兒工作並不是因為他們與競選者的主義、主張以及人格發生了共鳴,說直接一點只是為了那一點兒勤工儉學費而來的。所以一旦對待不好或者發生了他們不樂意的事情就揚長而去跳槽到敵對陣營當宣傳員。

但是這些人也有一個好處。只要你能抓住他們的心就可以成為空前強大的戰鬥力。為了做到這一點就必須理解他們的想法,但是無論你的主觀願望多麼好,也無法完全填平因年齡關係產生的代溝。典子成了溝通這兩代人的橋樑,同時又是把他們緊密聯繫在一起的紐帶。要論年齡,典子比他們任何人都年輕。這些年輕人緊密地團結在典子周圍,進而又轉化為共同參加這次競選戰的戰鬥友誼。

學生們私下定了個君子協定,任何人不得打典子的主意,還組織了「保護典子會」。

沖津洋介來聲援阿曾原的消息也傳入了典子的耳朵。

「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悄悄地去演講會場瞧瞧?」

她知道宮地根據文集《辣椒》對沖津洋介抱有懷疑。現在對方主動找上門來,可以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到他身邊去一下也許能回憶起十四年前那場悲劇的某些線索。

「不行!那太危險了!」宮地當場反對。

「我想既然是競選講演會他們總不至於大打出手吧。」

「你不要忘了他們和淺川幫是一夥兒。這種人根本就不講什麼道理。」

「淺川同阿曾原不是翻臉了嗎?」

「一來此事還未得到證實,二來即使他們翻了臉,這幫人的危險性也絲毫不會減少。你忘了嗎?他們為了要幹掉你爺爺和你,連秩父山的深山老林都去過呢!」

「所以我就更想去證實一下了。我那沉睡的記憶里到底有些什麼呢?是什麼東西使我對襲擊我們的罪犯產生了恐懼呢?還有沖津洋介、阿曾原和淺川會不會就是當年殺害我父母的罪犯呢?問題多得很!假如我有機會接近沖津。也許能想起點什麼。這次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就讓我去吧!」

「我不能答應,不能叫你去冒那麼大的風險!」宮地堅決反對,毫無商量餘地。在宮地的強烈反對之下,典子好似也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晚上,宮地在自己的地盤——下町一帶跑了一天,等到晚上才回到辦事處。一進門就感到氣氛不對勁兒。問他們出了什麼事兒,學生深田才回答說:「出特務了!」

「特務?」

「咱們的電話上不知什麼時候叫人家安了個竊聽器,咱們的活動全被對方掌握得一清二楚。」

說完深田咬緊了嘴唇。因為調頻廣播總有原因不明的干擾,查來查去才發現電話機裡面不知什麼時候叫人家給裝了個高性能小型發射機。

新市民會的三宅眼睛盯著學生們說道:「這事是什麼人乾的我心裡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那你指出來啊!」學生們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地反擊他。

一般宣傳員懷疑特務出在勤工儉學的學生之中,而學生們則反駁說根本不可能。當時的氣氛大有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勢。

選舉辦事處除了宣傳員們之外還有不少五花八門的人出出進進。其中也不乏裝出一副自己人的面孔混口飯吃的「混混兒」之類的選舉寄生蟲。要說混進個別特務安裝個竊聽器什麼的也並非辦不到。

不問青紅皂白一口咬定是學生們乾的,他們自然會生氣。宮地對雙方都說了些寬解的話,接著又講道:「咱們現在為了這件事就翻臉那可就正中敵人下懷。敵人為什麼要安裝竊聽器呢?這說明他們已經計窮力竭!而我們不必使用這種下流的辦法照樣有把握取勝。我看大家應當高興才對呢。越是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越要加強團結,戰鬥到底!大伙兒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近來這些學生們也因為典子的原因真心實意地為宮地幹起來了。他們已經成為並不比新市民會遜色的重要的「同志」。

「對啦,今天怎麼不見典子的面啊?」緊張的氣氛稍一緩和,宮地就發現平素這個時間肯定在這兒的典子今天卻不見影兒。

深田說:「她去聽沖津的演講會了。估計這會兒快回來了。」

「什麼?她去聽沖津的演講去了?我不是再三再四地囑咐過她,那太危險不要去嗎?」

「山根、越川和上原陪她去了。另外還有升村擔任保鏢。」

升村根本就靠不住。但那三名學生卻都是空手道和柔道部的高手,同時也是保護典子會的核心骨幹分子。

「這個摟子可捅大了。要是叫對方的宣傳員們認了出來那可就要出亂子了。」參謀澤本越發擔心起來。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開演講會的時候敵人還不是照樣來偵察過嗎?」

「那幫傢伙為了獲勝是不擇手段的啊!」

「我看當著那麼多選民的面他們還不至於出手的吧。更何況阿曾原現在正在全力以赴改變他自己的暴力形象呢。」

「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啊!在他們看來,如果我們也動手打人雙方就彼此彼此了。」

「我們怎麼會動手打人呢?」

「如果在阿曾原的個人演說會上發生了暴力事件,而現場又有我們的宣傳員的話,大伙兒想想那將是一個什麼後果?」大家終於明白了澤本的擔心不無道理。靠那些劇場油子隨時隨地都可以惹起麻煩來。

「對啦,典子臨走之前還給你打過電話呢!」深田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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