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玷污的制服

出告示的這一夫來臨了。在出告示之後到投票日前一天為止的十天時間內,激烈的選舉戰將一天比一天接近高潮。以共產黨為主的改革派陣營直到最後還在猶豫是否推薦候選人,但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後還是決定放棄競選。這樣一來就成了阿曾原對宮地的一對一的戰鬥。

阿曾原方面憑藉擔任現職的優勢和淺川幫的武力,還不等出告示就展開了積極的活動。市民們儘管對同黑社會勾結在一起的阿曾原市政極為反感,但由於與中央政界保持關係的阿曾原極力表現自己,給相武市帶來的實際利益也很大。所以也可以說他既有獨裁者君臨一切的實力,也有其相應的功績。

推薦阿曾原連任市長的後援會、團體、聯絡會等組織超過了一百個,其成員有人說三千有人說五千。在保守派的市議會24名議員之中,完全由他控制的有14名。這些支持者和推薦者並非都是畏懼阿曾原的暴力,其中的大多數人都是靠阿曾原市政過日子的。再怎麼說,現任型的陣容確實不同凡響,具有絕對的優勢。

與他對陣的宮地陣營的核心力量是新市民會。此外還爭取到了反對阿曾原第三次當選的民社黨、公民黨、新自由俱樂部、社會民主聯盟等中間派的支持。社會黨和共產黨也傾向於宮地,但在這個保守勢力占絕對優勢的相武,若同社會黨和共產黨聯手,很可能失去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市民們的選票。

選舉戰正式開始了。阿曾原派的宣傳車把喇叭的音量放到最大,在全市來回跑。其車數和乘車的人數遠遠超出了公職選舉法的規定。但是相武署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在實在看不下去時,才應付差事地給與警告。

與此相反,他們對宮地派可就不客氣了,連一點小小的失誤也不放過。

明信片的數量、選舉辦事處的多少、汽車上使用的宣傳畫、橫幅、燈籠,個人講演會的廣告牌的數量及大小尺寸,連競選工作人員的臂章、徽章之類的小事兒也不厭其煩的干涉。他們整天盯著宮地的宣傳車,只要在開動著的車上說一兩句有關競選的話,也要馬上提出警告。

宮地派稱他們為「蘇聯監視船」。相武署顯然已淪為阿曾原的走狗,壓迫著宮地這一派。

儘管條件如此惡劣,可宮地他們卻打得很漂亮,日益贏得了市民們的好感。支持者的數量明顯增加。

阿曾原派半公開地進行了挨家挨戶的動員,晚上召開的地區座談會上還準備了酒飯。即使宮地派告發他們,警方也不予搭理。阿曾原還在各個關鍵部位大把撒錢。他們就是靠這種「實彈」和暴力蠻不講理拚命拉票。

社會上突然流傳起一種奇怪的傳單。新市民會的一名委員氣急敗壞地捏著一份兒闖了進來。

「你們瞧,他們寫了些什麼呀!」

傳單上是這樣的:

——市長候選人宮地禮介先生的女兒

高中生賣淫!?——

最近我們獲得一條可靠性極高的情報

——出馬競選市長的宮地禮介先生的女兒,高三學生葉子正在出賣她的肉體。葉子小姐早在讀高二時就因熱中於交異性朋友而受到校方警告。但是近來似乎已發展到以職員及其它社會人士為對象的賣淫。我們已從跟她玩過的人那兒取得了事後索要金錢的證詞,還掌握了現場的錄音帶。

因宮地先生現在正競選市長,她拉客的地點改在K市和S鎮方向。

我們怎麼能把市政委託給他這個連自己的家庭都管理不了的人呢?我們認為宮地先生並不具備競選市長的水平。把市政委託給這樣的危險人物不僅會使相武市陷入困境,而且會使國人對相武市民的良知產生懷疑。市民們,團結起來膽止宮地當選吧!——

宮地看了傳單不由得暗暗叫苦。這東西顯然是阿曾派散發的,但他從未想到對手會使用這種卑鄙手法。

「他們竟敢明目張胆地捏造事實,我們對此決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這是一種很惡劣的妨害選舉的行為。」

「簡直無恥到極點了!」

「我們去告他誹謗他人名譽。」

宮地派的委員們人人氣憤填膺。警察對他們競選使用的宣傳品,包括種類、尺寸、甚至頁數,都嚴格按照公職選舉法規定檢查。而這種傳單算什麼呢?既不是選舉法中規定的宣傳畫又不屬於巡迴展覽板。

誰都清楚這是阿曾原派散發的,但傳單之中並沒有提到阿曾原一個字,也就是說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它出自阿曾原之手。再加上相武警署同阿曾原派一鼻孔出氣,即使去告也不會搭理。

敵人把他們強姦葉子一事用這種辦法從反面加以利用。但是宮地懷疑這份傳單中所說的並非全是無中生有的造謠,還不能對此置之不理。淺川幫的三澤在強姦了葉子之後曾說過,一個學生蛋子竟然騷得出奇。如果把這話同傳單聯繫起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儘管他覺得不至於吧,但從葉子平素的言行舉動來看,也並非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葉子的性格本來就好講闊氣。本身還是個學生,卻又是燙髮又是濃妝艷抹,還隨便修改學校發的校服。她常常身披流行的什麼「搖籃服」在熱鬧的地方逗留到很晚。

宮地的家庭收入並不寬裕,那麼她的這些開銷是那兒來的呢?她還有不少奢華的服裝和價格昂貴的首飾。這些東西宮地自然從未給她買過。假如這份傳單上所講的是事實,那麼對於這次競選確實會成為不利因素。

即使本人並無賣淫的意識性,只要她接受過男方的金錢、禮品,那就被認為是賣淫。宮地心想,得見見葉子當面證實一下。這樣的事兒還得找自己的女兒證實,這本身就說明自己有短處。

但是,還不等宮地去證實,葉子他媽已經鐵青著臉趕到宮地這兒來了。

「我說,你啞巴了?叫人家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會說句話?那個傳單現在都貼到咱家門口了!搞得葉子出不了門啦。」看樣子敵人已經跟蹤到妻子的疏散地找麻煩了。

「我怎麼會不說話!我現在正在追查散布傳單的罪犯呢!」。

「這不明明是阿曾原乾的嘛,還用查什麼!」

「沒有證據呀。先得抓住撒傳單的現場,再證明和阿曾原有關係。」

「這麼麻煩哪。那你說葉子怎麼辦?」

這一事件進一步朝嚴重方向發展。相武署受這個傳單的刺激,開始秘密調查高中生賣淫案。

一天晚上宮地回到疏散地的家中。這次回家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詢問女兒那件事的真假。葉子一開始就不想搭理他。

「你對這份傳單上寫的有什麼看法?我覺得不會有這種事兒,但因為對手寫得十分肯定,所以想從你這兒聽到一句確切的回答。」宮地怕傷了女兒的自尊心,一邊斟酌詞句一邊問。

妻子在一旁插了話:「哎呀,我說你這人是瘋了嗎?叫人家罵了個狗血淋頭,反而倒懷疑起自己的女兒來了!」

「我是在問葉子呢!怎麼樣,他們是在胡說八道吧。」

葉子不待搭理地嘲笑道:「我要是說一句是胡說八道,你就該放心了吧。」

「別開玩笑,說正經的!」

「誰開玩笑?我也同樣希望爸爸能在競選中獲勝呢!」

「那麼說他們是胡說八道對吧?」

「這還用問嗎?就是提出這個問題,也是對我的侮辱!」

「我只是想從你口中聽到一句確切的回答。我要告發他們誹謗他人名譽和採用惡劣手法妨礙選舉!問你這種難以出口的事情實在對不起了。」

「這不是明擺著嘛。你也應該更信任一些自己的孩子才對。」妻子洋洋得意地插了一句。

宮地緊接著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我還要再問一句。你在學校里搞勤工儉學嗎?」

「我才不搞什麼勤工儉學呢!再說學校也不允許。」

「你那些相當值錢的套裝和首飾是你媽給買的嗎?」

「這、這是……」

葉子神色狼狽。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宮地心頭。他轉身問妻子:「是你給她買的?」

妻子也多少有些慌張。也許是因為宮地指出了她自己未注意到的事實,也許是因為她明明知道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既不搞勤工儉學,又不是你媽給買的,那麼你一個學生是用什麼錢買這些高級東西的呢?」

「我也存了點兒零花錢呀!」

「這可不是學生的那點零花錢就能買回來的東西。這事兒我早就應該過問,雖然一直放在心上,但因為相信你一直沒有說出口來。現在人家撒了這種傳單我才不得不問。你到底是從哪兒摘來這麼多的錢呢?」

葉子轉過身子:「這跟你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人家說我的女兒賣淫呢。搞清到底有沒有這件事兒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義不容辭的義務!」

「你要怎麼樣?難道每次買衣服和首飾還得父親批准?」葉子的態度突然變得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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