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魔鬼般的逃亡者

森永從美國帶回的材料使棟居非常興奮。楊君里弟弟志敏的血書指明了殺害山本的兇手。志敏臨死前的掲發有力、莊嚴,是無可辯駁的確鑿證據,它可以確證單手鬼的犯罪事實。

但是,單手鬼是誰,在哪裡,他的真面目還隱藏得很深。雷震提供的線索是「東京的前田」,但這畢竟太渺茫。「731」戰友會的名單里也沒有「前田」。

棟居試著找了一下電話簿,姓「前田」的人多得數數都嫌麻煩。棟居又打電話詢問調查中認識的「731」人員,問是否有人知道關於「前田」的情況。

沒有人提供線索。正在失望之際,去年年底園池陪著一起去訪問過的篠崎打來電話,他似乎知道些什麼。

「有線索嗎?」棟居急切地問。

「我好象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

「叫『前田』的人可多著吶。」

「不,我好象覺得是在某個場合從『731』人員嘴裡聽到的。」

「『731』人員……」

「你等一等,我馬上就可以回想出來,以前腦袋裡一直有這個印象的。」篠崎覺得對方一定急不可待地等自己答覆。

「真抱歉,實在想不出了。說不定等一會突然想起來,要是能想起來的話,我立刻再打電話告訴你。」

電話聽筒里沉默了一會,篠崎終於還是掛斷了電話。

然而,掛斷電話幾分鐘後,篠崎重新打來了電話:「想起來啦!」聽筒中傳來篠崎的聲音。

「太感謝了!他是……」棟居把聽筒捏得更緊了。

「是前田良春。『前後』的『前』,『田地』的『田』,『優良』的『良』,『春夏』的『春』。是千岅義典的秘書!」

「千岅的秘書!」

「在三、四年前的一次精魂會上,此人曾代表義典出席會議,負責保管隊員獻給犧牲者亡靈的錢。」

棟居連感謝篠崎的話都忘了說,他站在電話前,入神地聽著。千岅的秘書叫「前田」。東京姓「前田」的人雖然多得難以計數,但棟居認為同雷震私人材料對得上號的無疑是這個前田良春。而且,毫無疑問,前田是受義典意志支配的。

前田也可能是假名字。但棟居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只說「東京前田」是查不到的,沒有必要謊報假名字。

棟居查閱了國會手冊,上面以千岅秘書的身分記載著前田良春。國會手冊上記的都是第一秘書,根據國會法規定,第一秘書的工資從國家經費中支付。無論哪個議員,都讓身邊最可靠的心腹當第一秘書。

千岅對雷震的私人材料、即山本正臣被殺一案很關心,他這麼做,不就說明同單手鬼有瓜葛嗎?

棟居進一步調查了前田良春。他是千岅的女婿,千岅的次女就是前田的妻子。前田現年五十二歲,昭和二十七年畢業於東京一流私人大學經濟學系,以後進一家大公司任職。在大學讀書時與千岅的次女是同一年級的同學,昭和三十三年與該女結婚。昭和四十二年辭去公司工作,擔任千岅的秘書。

隨著千岅逐步得勢,前田也嶄露頭角。目前,在十幾個公、私秘書組成的秘書團中,前田是名副其實的頭面人物。他已經成為千岅手下能幹的親信,成為千岅身邊必不可少的人物。

前田集千岅的信任於一身,掌握實權,被稱為千岅的「管家」和影子。前田是千岅陣營中的實權派,誰要是被前田監視上,這個人的一切陳述都無法上報至千岅。要向千岅申訴什麼事,必須通過前田、而且非迎合前田的意願不可。

前田本人早就懷著有朝一日承接千岅基業、蹬上政治舞台的野心,千岅似乎也已物色他當自己的接班人。

千岅的親信為什麼要打聽雷震的私人材料呢?是不是千岅同山本被殺有牽連呢?查出千岅的過程就是複查換嬰的過程。要換嬰,必須有病理解剖班協助,於是查出了岡本班的馴鹿澤。接著從馴鹿澤口中了解到命令他換嬰的是千岅義典、以及千岅義典可能同伺侯過他的寺尾春美被害案件有芥蒂的跡象。

看來奧山謹二郎和楊君里當時也知道上面這些事。當年的千岅義典處於「731」中樞的地位,參與該部隊上層人物貪污事件的可能性極大。為了調查貪污事件,富有正義感的新聞記者山本正臣死在哈爾濱的魔窟——傅家甸。兇手單手鬼把目擊行兇的楊志敏騙進「731」當作人體解剖的材料。從這裡還可以判斷單手鬼同千岅義典之間有聯繫,千岅是按照單手鬼的囑託命令石川班解剖楊志敏的。

由此看來,千岅關心雷震的私人材料就不奇怪了。棟居已經推測出一張源於「731」的關係圖,但還沒有材料來證實。唯一的證據就是雷震提供的血書照片。而且,為了使它生效,還必須弄清單手鬼的真面目及其下落才行。

棟居意識到手頭的材料太少,光靠這些材料很難推進偵破的深入。他決定直接質詢前田良春,只要觀察對方的反應,或許可以得到某些心證。

棟居向那須警長彙報了自己的想法,那須讚許地點點頭:「去試試吧。」又接著補充說:「要謹慎一些,對方是民友黨幹事長的第一秘書。」

當棟居請求會見前田時,果然不出所料,對方說同警方沒有相干的公事,加以拒絕。棟居堅持說,哪怕「第五秘書」接見一下也行,這才同前田通上電話。棟居說要詢問一些同去年五月訪日的中國女譯員有關的事。前田又拒絕說對此案一無所知,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那麼,前田先生,您最近是否掛國際電話給舊金山的楊雷震先生,並向他打聽過什麼事?」

棟居向對方攤出一張王牌,從電話中聽到對方「啊……」地吃了一驚,好象在毫無防備的地方突然受到襲擊似的。棟居認定「東京前田」就是前田良春。

「我根本沒向舊金山之類的地方掛電話,對楊某這個人也一無所知。」對方很快鎮靜下來,為了掩飾一瞬間的驚惶,他矢口否認,推得乾乾淨淨。真不愧是千岅的親信。

「那好,沒打過就行,我再到國際電話局去調查。」棟居虛晃一槍。其實,到電話局去查詢是很麻煩的,因為通訊秘密受憲法保護,公眾電氣通訊法也有「確保秘密」的規定。但是,棟居這一招奏效了,前田的口氣馬上軟下來,讓步說雖然不了解什麼情況,好歹見一見面吧。

前田指定的會面地點是赤坂飯店的休息廳,時間在翌日午後二時。說休息廳6號桌已事先預約好了。

棟居按約定的時間、地點前去赴會,前田已先到了。他的身材屬於長痩型,目光敏銳,臉龐被陽光曬得黝黑。身穿一套裁剪合體的西裝,衣服里的身體內彷彿運動神經十分發達。他那警惕的目光四下張望著,使人感到同他打交道必須小心。千岅義典的「管家」果然名不虛傳。

6號桌在休息廳最裡面的一個角落上,同其他桌子稍稍保持著一段距離。雙方交換名片後,前田那照相機鏡頭般的眼睛便盯著棟居看起來,他要捉摸棟居的意圖是什麼。前田的眼睛具有精密析像力,能捕捉對方的一切表情。

「好吧,你想問我哪些事呢?」初次見面的禮節剛結束,前田馬上向棟居發問。與其說公務繁忙,莫如說急於探明棟居的意圖。

「是這樣,去年五月三十日,來日訪問的中國女譯員楊君里猝死於出租汽車中,我正在調查這個案件,您知道這件事嗎?」棟居一邊注視著對方的臉一邊提問。

「不,一無所知,這件事同我毫無關係。」前田不動聲色地回答。棟居想,對楊君里一事他當然已經有所準備。我儘可能不突然提問,鉭不涉及關鍵問題又抓不住對方的要害。

「您知道一個叫奧山謹二郞的人嗎?」在棟居的注視下,前田稍稍轉動了一下身體說:「只聽到過這個名字,他是我岳母的長兄。」

「沒見過面嗎?」

「停戰後就不通音訊了。岳母亡故、岳父娶了續弦後就沒有再來往過。」

「奧山先生去年八月在文京區的公寓里去世了,您知道嗎?」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

「看到後您怎麼辦呢?」

「沒怎麼辦呀,已經同我非親非故了嘛。」

「那麼對千岅先生來說就不是這樣了,畢竟是前妻的哥哥呀!」

「停戰後千岅先生始終沒有同他來往,內人的母親故世後,我們之間的親戚關係完全斷絕了,沒有必要再去主動恢複、再去祈禱死者的冥福了。」

「噢——,是這樣嗎。」

「你就是為了問這個才來的嗎?」前田的太陽穴周圍微微抽動著。

「還有件事要向您打聽一下,我聽說戰時千岅先生是關東軍滿洲第731部隊的高等官(高級文職人員)……」

千岅隱瞞了自己的「731」經歷,只是模稜兩可承認自己戰時在大陸擔任軍隊中的文職人員。

「對岳父的經歷,我幾乎完全不知道,因為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前田心理上的不安隱藏在那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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