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同命相連

從那天青柳來了以後,永井一直有一種感覺,好像有某種因緣使青柳辦的案子和自己辦的案子在高山相交。

然而這種相交必須以下兩個條件為前提。第一,在現場發現的「五瓢」必須是高山的八幡洞所賣,第二,必須是青柳追蹤的罪犯所購。想著想著,自己和青柳辦的案子里似乎疊現出了同一罪犯的影子。永井突然恍然大悟,也許這就是所謂先入為主吧。

是的,青柳說為了追蹤青蛙的訂購者去了高山,當時忘了問青蛙的訂購者買沒買「六瓢系骰」。如果青蛙的訂購者同時也買了六瓢系骰,那麼可能性的線索就接上了,因緣再加上可能性,線索就更粗了。

想到這兒,永井馬上打電話問青柳。

「哎呀,我也疏忽了。眼睛只盯著青蛙,忘了問了。我還買了一個作紀念哩。」青柳一個勁兒地道歉。

可是即便青柳沒有問,他也不該受到指責。一來六瓢系骰和自己的案子沒有直接關係,二來永井的想法也僅僅是兩個案子有某種因緣的可能性。

「八幡洞的主人查了送貨登記簿。如果筱澤同時買了青蛙和六瓢系骰,登記簿上會有記錄的。問—下木目田由起子也許就知道了。」

永井馬上和八幡洞進行了聯繫,對方答覆說:「六瓢系骰因為很便宜(300日元),一般不單獨記賬,而是和其它商品一塊兒記賬,所以記不清客戶的具體姓名。筱澤訂購青蛙的時候,還買了幾個小東西,但裡面有沒有六瓢系骰就不清楚了。」

隨後,永井又就同樣問題詢問了木目田由起子。

「你說的是那種六個瓢系著一個骰子的紫杉雕嗎,買了!記得買的時候店老闆問這有幾個瓢?我們說有六個,他說不對,要像小孩平常說話那樣回答。然後他就開始介紹,什麼六個瓢繫上一個骰子就是六瓢系骰呀,木屐是招財進寶呀,湯匙是找個好對象呀,我們覺得特別好玩兒,就買了。筱澤說給公司的同事帶紀念品,也買了幾個六瓢系骰。」

通過由起子的證言得知,筱澤確實購買了六瓢系骰。筱澤作案的可能性隨之增大起來。

永井此時仍在告誡自己不能先入為主地認定筱澤就是作案者。因為交通事故在加害者和被害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在他們之間,卻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絲牽連著。

筱澤也許是因為某種因緣出現在青柳的案子里,這只是永井的一種感覺,但由於和自己的案子有關聯,受這種感覺的驅使,永井決定搞清筱澤的來歷。永井認為今井被殺很可能是町野公一被軋事件的延伸。但永井只把它作為一種猜測,並沒有馬上告訴青柳。

筱澤有一輛皇冠,這輛皇冠在事件發生後並沒有修理過的痕迹。從町野公一被撞死亡的情況分析,肇事車輛應該也受到相當大的損害。

「看來我們這些老頭兒得先讓開了。」吃完飯,在熱鬧的氣氛中鶴岡銀次郎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隔壁房間備有茶點,年輕人在一塊兒互相談得來。或者你們先到院子里轉轉。」大橋平太郎對當天作為主角的兩個年輕人說道。

牙子今天穿了一件光彩奪目的友禪染 和服,其文雅的舉止和楚楚的風姿,在美麗的化妝和鮮艷的裝束的襯托下更顯得瀟洒動人。使人看到其良好的家庭熏陶,即便這是掩蓋了內部本質的外表美。這種外表的裝飾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也需要相當的時間和金錢。

「快來看,他們倆站在一塊兒多像一對兒漂亮的木偶娃娃。」松川武一眯縫著眼睛看著站在一起的兒子和大橋牙子,好像這樁婚約已經建立。

松川是新興的財閥企業集團松武公司的總裁。最近松武公司在遊樂觀光業和房地產業方面的業績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武彥是他的三子。

今天在這裡舉行了武彥和牙子的訂婚儀式,證婚人是財界的頭面人物經團聯會長鶴岡銀次郎。訂婚地點安排在都內飯店廊園內的高級餐廳,這家飯店也隸屬於松武公司。飯店建在市中心寸土如金的繁華地區。走進飯店一樓大廳,從全國各地運來的名石奇岩蓋人眼目。溪水環繞假山,噴泉、人工瀑布順坡而下,茶桌旁的石燈籠更增添了無盡的情趣。

其他客人都不讓進來,兩個人的訂婚典禮佔據了這所極盡奢侈的庭院。而這兩個人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

武彥大學畢業還不到兩年,卻已擔當了松武主要企業的重要職務。他長著一副冷酷刻薄的面孔,小眼睛,薄嘴唇,卻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冰冷的表情透著嚴肅和莊重,這正是牙子喜歡的類型。武彥對牙子似乎也是一見鍾情。

作為這樁婚約的牽線人,鶴岡自有他的打算。通過為財界有力人物的子女牽線搭橋,一來可以擴大自己的勢力,二來可以增添自己的情趣。在鶴岡的說和下婚約順利進行,這本身就說明這樁婚事已成功了一半。如果被拒絕就等於不給這位頭面人物面子。

兩位年輕人手挽手來到了餐廳外的廊園。天氣真好,一點兒風都沒有。水池裡的紅鯉魚聽到兩人的腳步聲,立刻游攏過來。

「哎呀,真好看!」

「真的!太好看了!」牙子隨聲附和。

「我不是說鯉魚,我是說你太漂亮了!」

「說什麼呀!」牙子臉上泛起了紅暈。

「都說紅鯉魚是遊動的寶石,你看像不像遊動的花圃。」

牙子把食餌拋向池面,鯉魚紛紛游過去,還有的跳出水面。

「我來給你拍一張。」武彥立刻拿出隨身帶的相機做好了拍照的姿勢。

「哎呀,真不好意思!」牙子撒起了嬌。

鶴岡銀次郎和年輕人的父親坐在茶室里看著他們。

「真是情投意合的一對兒!」

「承蒙鶴岡先生從中說和,看到他們這樣好我就放心了。」

「我也很高興。不過還是要尊重他們自己的意願。」

鶴岡無意中說出了真心話。這次訂親儀式完全是按照鶴岡的說和進行的,儀式從一開始就和兩個人的意志毫無關係。這無亞於天皇的意旨。至於他們自己的點頭,只不過是履行一下形式而已。松川家和大橋家在日本財界各霸一方,兩家結為親緣,其意義早已超過單純的婚姻。兩家今後將在政略和商略上採取更加一致的行動,從而左右政界和財界的政策走向。即便他兩個人說不願意也行不通。然而他們本人也十分清楚在這樣的鉅賈富賈家庭的身份,他們沒有對家長的意願表示反對。更何況牙子是庶生女子,只能對父親的意志言聽計從。能攀上松武家的嫡生子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大橋平太郎的威嚴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由此看來我總算沒白忙乎,下面就剩下定辦事的日子了。」

如果「天下太平」的千金和新崛起的松武的太子結為秦晉,我鶴岡的股票勢必將噌噌地往上長。鶴岡滿意地點了點頭。

「牙子明年就大學畢業了,我看還是畢業以後吧。」大橋說。

「即使在上學期間辦我們也沒意見,不過還有好多準備工作要做,放在畢業以後也可以吧。」松川武一說道。

這時兩個年輕人從廊園回來了。

松川武彥和大橋牙子訂婚的消息不脛而走。

筱澤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可能!牙子不會背著自己和別人訂婚!

然而,當他明白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以後,一股憤怒之火湧上他的心頭。

「這個女人,膽子還真不小,也不想想我要讓她知道背叛我的後果。她應該知道我和她是同命相連,誰也跑不了。」

滿腔怒火的筱澤連著給牙子家打了好幾次電話,她都不在。很明顯她在躲著筱澤。

「混蛋,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筱澤在心裡罵道。

「牙子真的不在家嗎?」筱澤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打電話了。一個保姆的聲音都說牙子不在,筱澤仍不肯罷休地問道。

「小姐出去了。」保姆拘板地回答說。

「去哪兒了?」

「不知道。」

「那麼請你轉告她,就說有一個叫筱澤的人找過她,最近打算到警察那兒重新登記駕駛證。」

「重新登記駕駛證……?」

「你這麼說她就明白。」筱澤放下電話不到三十分鐘,牙子就打來了電話。

「你怎麼搞的?我不是說過盡量別往家裡打電話嗎?」她的聲音充滿怒氣。

「這話應該我來問。我問你,訂婚的消息是怎麼回事?」

「哦,你已經知道啦!消息好靈通呀!」

「現在報紙上通篇都是,傻子才不知道。難道你忘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我不會忘的。」

「那為什麼躲著我?」

「沒有躲著你呀!那是碰巧我不在家。」

「你訂婚的事是真的嗎?」

「那只是報紙上瞎寫,我從來不記得我和誰訂婚了!」

「可是你和松川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