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鹿島槍山之行

「警方在懷疑父親,」一想到此,美紀子就覺得心刀絞。起初,她認為警方把老實正派、自己絕對信賴的父親當作嫌疑犯太荒唐了。

當她冷靜下來之後,覺得父親確實有些反常,正因為如此,她才像機器似地快速悟出河西問話的含義。雖然她責怪了河西,但在河西未做具體說明之前便能做出這樣的反應,恰恰說明了門脅的可疑。

——父親不可能殺人——

美紀子堅信這一點。可是最近父親的反常表現使地納悶兒,最令她百思不解的莫過於父親5月26日開始的為期3天的旅行。她間接地聽說父親是請假去的,而當時父親對地說是因公外出。那次旅行之後,他又馬上領女兒去了美原。父親在警察署對那次旅行解釋說自己想一個人在山上盡情地享受享受,才把女兒留在家裡的,後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又領著女兒去美原。美紀子認為父親的解釋是牽強附會的,她是門脅的女兒,她了解內情。

美紀子從來不想打擾父親個人的歡樂,如果門脅告訴地說他希望獨自去旅行,她是不會跟著去的。以往門脅總是希望和女兒一起去旅行,對他來說,最寂寞的事莫過於自己單獨出差,除非不得已,門脅從來不把女兒留在家裡一個人外出。

對美紀子保密的旅遊恐怕只發生在他作為一個男子想去追求一種不願讓女兒知道的神秘樂趣的時候。門脅是個身體健壯的男子,他一定做過秘密的出遊,可是單獨去登山則根本無需保密。他有那份閑功夫的話,一定會領著美紀子去的。

門協這次卻瞞著美紀子請事假單獨去登險峻的北阿爾卑斯山。雖說他年輕時經常登山,但近幾年卻沒做過這種激烈的活動。這次他離家時穿著平時的衣服,回來時還是那身衣服,只是臉晒黑了。他這樣做與其說是怕女兒擔心,倒不如說是為了掩蓋登山的真正用意。

美紀子在想:登山需要登山服裝和各種裝備,這些東西父親是在什麼地方「武裝」到身上的呢?也許父親以某個旅館為中繼站,但他為什麼非得這樣做呢?

在地的記憶中,父親從來沒瞞著她登過山。這次旅行好像並沒有女伴,況且5月的北阿爾卑斯山也不是陪伴女朋友遊玩的場所。

「父親瞞著我的那次旅行一定有別的事兒,可是又能是什麼事呢?」

美紀子馬上想到一件令人戰慄的事實:5月26日深夜至27日凌晨村越順也被殺。父親那時正好在北阿爾卑斯山,父親無作案時間——用警方的話來說叫做不在作案現場的證明。證明絕對可靠,但卻不正常,所以警方來調查他的情況。

「父親不是罪犯!他不可能是罪犯。可是——也許父親和案件有某種牽連。」美紀子擺脫不掉這些臆想。

美紀子開始觀察她父親。不知道門脅察覺沒有,反正美紀子越來越感到父親反常。

「父親的心靈上一定承受著某種沉重的負擔。」美紀子相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赤坂署圍繞門脅秀人的可疑跡象進行的調查毫無進展,稻田署也沒有新的收穫。由於門脅的出現,兩個偵查本部曾協同工作過一段時間,目前彼此之間的聯繫日趨減少,偵破工作處於停滯狀態。

目前只有那須股的成員沒放棄對門脅的懷疑。

——門脅為什麼選擇冷池休息所尚未營業,登山條件惡劣的5月26日登山?

——為什麼可以住休息所而不住,偏偏要露營挨凍?只要這兩個問題不弄清楚,無論門脅的證明多麼嚴密也掩蓋不住它的不正常。

在門脅美紀子看來,除了這兩個問題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父親為什麼瞞著我登山呢?」

還有,他為什麼時隔不久又到美原,為什麼突然去登久未問津的險峻大山,為什麼26日晚至27日中午出現大約18個小時的空白時間。

這些問題越想越令人迷惑不解。

夏季到了,偵破工作仍無進展。梅雨季節一過,小笠原的高氣壓開始活動,會出現連續的晴天。

夏季對靠步行偵查的刑警們是嚴酷的。夏天盯梢的成功率最低,妨礙盯梢的不是蚊子而是110。110常常接到這樣的電話:「有個神誌異常、衣衫襤褸的男人在我家附近轉悠了好長時間了。」等警察開著巡邏車鳴著警笛到現場一看,卻是執行盯梢任務的刑警。在夏季往往連續出現這種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不過,還是有盯梢對象時日子好過一些。當嫌疑犯被排除,沒有調查對象時,偵查本部內的焦躁情緒和疲勞感便大大增加。偵查工作進行到以確認嫌疑犯無罪為主要工作時,偵查本部也就行將解散了。早晚的例行偵查會議不過是敷衍了事。上司很想給下屬作點指示,但是又沒有具體內容,只好講一些無關痛癢的鼓勵話。晚上的例會更讓人掃興,奔波一天的疲勞、汗味和灰塵被偵查員們帶進會場,他們的體力和耐性都會因整日的徒勞而喪失殆盡。所謂會議,不過是互相通報一下「無任何收穫」,然後大家望著對方風塵僕僕的臉等待指示。頗有辦法的那須此時也不知道該對下屬說些什麼好了。

河西正是在這樣一次會議之後,提出了奇怪的請求。

「今天的會到此結束,各位辛苦了。」那須的話音剛落,大家便站了起來,室內響起一陣椅子的碰撞聲。這時河西膽怯地問那須:「股長,能不能給我兩三天假?」

那須頓時一愣,像沒聽懂河西的意思。站在那須身邊的山路問道:

「你想請假?」

「是的。如果能給我3天假可太好了。」

「你身體不好嗎?」那須兩眼望著河西,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眼睛裡依然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偵查工作正陷入僵局,無所謂休息不休息,但是還沒聽說過案件尚未破獲,偵查本部還沒解散時,擔負主要工作的偵查員請假,因此那須當然要問問他是不是身體不好。

「不,身體很好。」河西有些吞吞吐吐。

「是你親屬有了什麼……」

「不,不是。」

「那為什麼呢?在這時候請假可太少見了。」那須追問了一句。其實豈止是少見,簡直是破天荒,這種事從未在刑警中發生過。

河西仍在猶豫是否要說出自己的意圖。他後悔不該在會上隨便提出請假的事兒,說不定會有人認為他在出風頭。可是事到如今也無法退縮了,他狠了狠心說:「我想去登山。」

「登山?」

「反正目前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倒不如按門脅說的路線實地調查一番,也許會發現什麼。」

按理說此行應該算出差,但河西對登山能否有收穫毫無把握,可以說他是抱著白跑一趟的打算,所以他才提出請假。

「實地調查……」那須受到震動,他從未想過去北阿爾卑斯山追尋門脅的行蹤,不僅如此,本部的其他成員也沒想過。

登山這種勞民傷財又耗費時間的娛樂活動跟警察是沒什麼緣份的,久而久之,在他們心中登山猶如登天。因此,當河西突然說起想去登山,在座的人都感到意外,儘管對於以追蹤罪犯為己任的警察來講,哪裡有罪犯的行蹤就應該追到哪裡,哪怕是到天邊。

「你登過山嗎?」那須問。

「沒有,只是上小學時到高尾山郊遊過。」

「那你能登阿爾卑斯山嗎?」

那須有些驚愕,別的正準備回家的刑警也都露出同樣的表情。

「聽說夏季的北阿爾卑斯山的山路像銀座的人行道一樣好走,山上又有許多山莊,登山的人很多,恐怕問題不大。」

「即便這樣,你也……」

「你有登山索、冰杖和登山鞋嗎?」辻問。

「那些東西在冬季登山或攀登岩石山時才用,夏天不需要。」多少通曉山裡情況的山路解釋說。

「實地調查?嗯——」那須點點頭,「也許會得到意外的收穫,反正在屋裡圍著桌子討論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那你就到現場去看看吧。」開始他覺得河西的想法有些怪,仔細一想又覺得是個相當不錯的建議。

「那麼可以給假了,是嗎?」

「不是給假,是派你出差。」

「出差?行嗎?我覺得此行恐怕會一無所獲,還是請事假心安理得。」

「沒信心可不行啊,還是去出差吧。如果山路能陪你去當然好,不過本部還需要他,還牽涉到費用問題,我派不出兩個人。」那須難為情地說。偵查本部成立初期,疑點多,本部里充滿生氣,花起錢來也理直氣壯。現在偵查工作陷入僵局,本部工作進入後期,人員接連被調離,費用也被削減到最低水平。

熟悉山裡情況的山路若能同行會有很多方便,可山路是那須股里資格最老的刑警,本部缺不了他,他得協助那須坐陣指揮。假若真發現了有價值的目標,讓山路去是應該的。但這次實地調查不過是出於河西的設想,所以那須不能讓山路同河西一起無目標地在北阿爾卑斯山中轉悠。

「你要格外小心,別摔傷了。你平時還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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