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破壞性的競爭

對於門脅美紀子來說,今年夏天的確不愧為「青春祭日」。

她隨父親來到上高地,歡度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個夏天。按慣例,夏天應該去海濱,但因海水污染逐年嚴重,況且很早就聽同學們說上高地風景優美,所以她很早就想去那裡了。

不知是哪根神經的作用,她父親有一天對她說:「美紀子,你明年春天就要畢業了,這是你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個夏天,爸爸領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吧!」

美紀子喜歡和父親一起旅行,儘管到她這樣的年齡和父親外出旅行什麼的總有點不好意思。父親十分理解長大了的女兒的微妙心理,住旅店時他不和女兒住在一起,而是另開房間,到了遊玩的地方,他總是說「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讓女兒獨自遊玩。

同父親一起旅行時,她絲毫感覺不到被他監護的那種無聊感,所以和父親旅行要比和那些不高明的男嚮導旅行快樂得多,放心得多。

從這種意義上講,父親是最可信賴的嚮導。這也是因為至今她還沒碰到一位形象賽過她父親的男子。

美紀子自幼喪母,由父親一手撫養成人,在她身上常常表現出父親潛移默化的影響。

「好地方?哪裡?」

「上高地。這山名你聽說過了吧。到那兒之後你一定會驚嘆日本也會有如此優美的地方的。」

父親爽快地答應領美紀子去一次她盼望已久的上高地,這使美紀子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可是,不會妨礙爸爸的工作吧?」她的父親——門脅秀人在中央官廳某局任局長。美紀子雖然不清楚他工作的具體內容,但是她覺得父親像是一個相當忙碌的官員,身邊經常圍著一群人。

「我再怎麼忙,暑假也是可以休的,再說去上高地又不是完全與工作無關。」

門脅所在的局分管國立公園,上高地在日本中部山嶽地帶國立公園之中是最能吸引旅遊者的。

「那麼,您是因公而去了?」美紀子的語調顯然帶著不快。她想起了以前隨同父親旅遊時,父親被他的下屬纏住,自己一個人遊玩時的情景。旅遊雖說需要有自由活動時間,可是全都是自己一個人活動也實在過於無聊,她父親身為省 里的官員到自己的管轄區域旅行,又不好不理睬下級機關的官員和職員。

「不,與工作無關,是一次真正的度假。要是不趁現在和你去旅行,等你出嫁後,該不理我這個當爸爸的了。」

「我絕不會那樣,況且我現在根本不打算出嫁。」美紀子認真地說。她察覺到了父親的憂慮。父親是為了她才沒有再婚,為了女兒的幸福,他忍受著自身的孤獨。

然而,只要她父親身體健康,就不可能長期過著鰥夫的生活。他在省里身居要職,在他周圍定有來自下屬單位的五花八門的招待,那麼,恐怕也會有一些風流韻事吧。

他在美紀子面前,從來沒表現出和其他女人有交往的跡象。據此,美紀子認為父親是個忠誠的男子,所謂忠誠,是對他的妻子即美紀子的母親和美紀子而言的忠誠。

「我絕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讓這麼好的父親感到孤獨。」雖然美紀子是個開明的姑娘,但因為她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才很少同男青年交往。她心中只有父親。

「不,不讓你出嫁怎麼行,等我給你物色一個最般配的青年。」

「如果有那種人,我自己找。」

「啊,你還是要找的吧。」父女倆開懷大笑起來。

「要是去上高地,我們也去登登穗高山吧。」父親說。據他自己說他年輕時常去登山。

「穂高山!高嗎?」

「高3190米,在日本屬第三哪!」

「哎呀!那麼高,登得上去嗎?」美紀子好像很擔心。

「完全可以,從上高地出發一天就能登上去,上高地到穗高山的公路路面平坦,可稱得上日本高山公路中的佼佼者。當你從河童橋仰望穗高山時,你肯定會想親自登上去的。」門脅滿懷信心地答道。

門脅在7月末請了五天假。雖然這時是夏季的旅遊旺季,他們還是在上高地的帝國旅館定到了房間。他們嫌夜班車上混亂,便坐早車離開了新宿。當夕陽映照著穂高山的山脊時,美紀子已站在河童橋畔。

來到這裡之後,她深深感到父親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穗高山像座高聳入雲的巨大岩石閣樓,夏季美麗的晚霞飄浮在天空中,高低起伏的山峰把它們切成了鋸齒形。殘留在岩石縫裡的白雪與深綠色的爬地松林形成鮮明的對照。

纏繞在山腰間的雲霧彷彿要把山麓上的人們與他們眼前的大山隔絕開來。

梓川河從美紀子站著的岸邊流過,清澈的溪水在晚霞的輝映下呈現出淡紅色,河水清清,河底沙石清晰可見。溪水倒映出高山和藍天,也映出兩岸蒼鬱的樹木。

樹林綠得近乎墨色,白樺林的樹榦點綴其間,在墨綠叢中顯得分外潔白。

以穗高山為中心,包圍著溪谷的群山好像岩石做的隔扇,筆直地屹立著。也許是天地本身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規模,溪谷上的天空依然給人以浩瀚無垠之感。

河童橋是一座架在梓川河上的弔橋。身著城市時裝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地來往於橋上。包括美紀子在內,這些人促進了大自然的俗化,干擾了河邊環境的清雅寧靜。

不過,這裡的群山好像具有包容一切的寬闊胸懷。經過了一天盛夏烈日的暴晒,峭立在晚霞中的穗高山顯得格外巍峨,好似北阿爾卑斯山僅此一座高峰一樣。

傍晚的溪谷已不是封閉的聖地,那裡熙來攘往,洋溢著生機勃勃的假日氣氛。

「怎麼樣,美紀子?」門脅欣慰地望著女兒問道。

「棒極了!」她激動地回答了這麼一句。

「這不過是上高地美景的一部分。雨天和霧天,大山會變得更加深奧莫測,別有一番情趣。因時間和季節的差異,景緻也氣象萬千。」

「太好了!」靠美紀子貧乏的語彙,是無法形容這裡的優美風景的。其實,恐怕用什麼言詞都難以準確地描繪這美麗的景色。

「明天我們在這一帶仔細看看,後天我領你去登穗高山。」

「好,一定要帶我去啊!」

「看起來穗高山挺險峻,但自己親身去登一登,會意外地感到並非艱險得不得了。」

「我也能登到山頂嗎?」美紀子對自己能否登上穗高山沒有把握。這倒不是說她不相信自己的體力,而是覺得穗高山不是每個人都能踏入的地方。

「當然登得上去,慢慢走,沒關係。第一天就能到達穗高山莊,第二天午前便可以到山頂。」

美紀子想像著自己站在穗高山頂峰上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望著翻滾在群山山脊上的火燒雲,她想,此時那些身在穗高山上的人該有多幸福啊!

回到旅館,父女倆簡單擦洗了一下,便來到餐廳。

美紀子和父親一起看著菜單,突然感到有誰在盯著自己。

「怎麼了?」門脅的眼睛離開了菜單,問道。

「好像有人在瞧著我……」

「你呀,總是惹人注意的嘛。」門脅漫不經心地說。

美紀子長得酷似母親,無論那張柔媚的瓜子臉,還是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秀目,都不亞於母親當年。因自幼喪母,她目光中還時而帶出淡淡的憂傷。這種嫵媚和憂鬱交織的神情具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容貌出眾的美紀子是門脅秀人的驕傲。

「討厭!」

因服務員還在等著他們點菜,美紀子便略微轉過身來。這時從不遠的桌子旁突然站起幾個人,走了過來。

「局長,真是難得見到您哪!」

「聽說您和令愛出來旅行了,萬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您。」

「如果沒有妨礙的話,能不能允許我們同局長一起進餐。」

搭訕的是幾位穿著漂亮合體的西裝、年齡都在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

「怎麼,你們幾位也出來旅行嗎?」門脅非常驚訝,在旅行中碰到熟人時往往都是這種表情。

「局長,這是我們的管轄區,這座旅館等於是我們公司的夏季招待所。」剛才第一個搭話的身材瘦長的年輕人說。

「莫非你們是為了追我才來的?」門脅開始有所警覺。

「不,不!我們根本不打算打擾您的私人休假。」第二個搭話的體格健壯的年輕人連忙搖手否認。

「這還差不多,希望你們不要在這裡和我談工作,我可是和女兒一起來度假的。」門脅叮囑了一句。

從他的口氣上判斷,這幾個青年人好像是與門脅管轄的公園局有工作上的來往。他們是來度假的嗎?怎麼碰巧三個人一起度假呢?這多少有些蹊蹺。

也許正如門脅所說,他們是跟蹤而來。門脅外出時經常被一些人糾纏不休,所以他才這麼叮囑。

「我們也是偶然在此相遇。雖然我們幾個人平日是互相競爭的對手,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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