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堅不可破的城堡

一對男女如果在旅館內的密室中面面相覷,無話可說,就必須面對性之一事。當男女有如動物般發情時,就不需要言語。但是,在了解與行動之間,在對未知的躊躇和含羞搖擺不定的期間,必須有潤滑油和緩兩人之間的間隙。

「要不要喝點酒?」由紀子打開冰箱,說道。

冰箱裡面擺著各式各樣小瓶的酒。

「老師要喝什麼?」由紀子看著克彥。在這種情況下,酒是最好的潤滑劑。

「什麼酒都可以。」

「裡面有很多酒呢!有Johnnt White、Horse、 Remy artin、伏特加等等。」

「白蘭地好了!」

「我也跟你喝一樣的吧!」

兩人舉杯互碰,由紀子則順手開啟音樂。白蘭地和緩地融入血液,似乎消解了兩人的緊張。輕音樂使氣氛越來越好。

「在這種氣氛下,惟獨老師和我共處一室,彷彿地球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存在一般。」由紀子輕輕地將酒倒入杯中,端著酒杯的纖纖玉指與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非常調和。

看人喝酒的方式,就大概可以看出那個人所處的環境。由紀子喝酒的樣子有一種自然高雅氣質,而且看來是經常在高級的場所,飲用高級的酒。那不是故意裝出來,或經由訓練就可以做出來的動作,而是從小在上流社交場所中耳濡目染所養成的風度。在華麗的宴會中,手持香檳杯,最適合她這種優雅的身段。以她的年齡來講,算是非常不簡單。

適度而令人愉快的微醺,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兩人在大都市的人海中邂逅,現在則攜手飄至旅館的密室這個「無人島」上。超過一千萬的龐大人口形成一股水壓,將兩人困住。人口越龐大,兩人的密切感就越強烈。都市中的深夜與深海底相似。

「看看窗外,覺得這個房間剎那間似乎即將飛入太空。」克彥以作家的感覺說道。

「要是真的那樣,該有多好!」

如果兩人與這個密室同時離開世界,他們,尤其是克彥,就可以從他所背負的各種包袱、義務和社會規範解脫出來。那該有多好!但與之同時,他也了解,人光靠戀愛是不能生活的。以他的年紀來講,他深知世上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讓人陶醉在戀情之中。

儘管如此,兩人在一起的時光,卻可以令人忘記塵世間所有的煩惱。在旅館與世隔絕的房間內,與如此美艷的女孩獨處,不管怎麼做,都能獲得她的容許。她有如美麗的素材放在砧板上,任憑自己宰割。燈光映照著她手上的酒杯,美酒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房內回蕩著《Limelight》,熱情奔放又略帶哀愁的音樂。

「那一刻」逐漸逼近,時機已成熟,由紀子正靜靜等待。然而儘管兩人的關係已發展到這個地步,克彥卻似未察覺幸運之神已出現面前,而且不耐煩地準備離開。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該向她說什麼話?他一直想追憶過去相同的場面,卻始終想不起來。過去並不是沒有碰過這種場面,但它並沒有儲存在記憶檔案中。克彥心想,在這種情況下,多半是不需要說什麼話的。他覺得在他還沒有說話之前,對方應該會先採取行動。

雖然由紀子對此地似很熟悉,但也可能是第一次和男人前來。她好像正等待克彥的「指示」。在他裹足不前之際,時間就像鮮血般一滴滴淌出,她回家的時刻已漸漸接近。克彥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儘管已來到旅館,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直接上床。喝過酒後,清清白白地道別,應該算是比較高明的做法。此時好比是山珍海味擺在面前,嗅一嗅菜肴的香味就離去一樣。但事實上,大部分的人都受不了佳肴美味的誘惑,總是狼吞虎咽,先飽餐一頓再說。人在飢餓時,有時會向色香味美的菜肴屈服。

克彥心想,今天晚上若打退堂鼓,讓在女人堆中身經百戰的朋友知道了,他們會不會捧腹大笑地說「不如讓給我吧!」還是會嘲訕自己經驗不足?有一位年過花甲,專門描寫男女性愛小說的作家曾打算一年之內,與初次見面的女子上床,而且女孩子的人數要與自己年齡的數字相等。結果卻超過了他的目標。克彥曾與那位作家在酒吧內相鄰而坐,只見他自始至終一直在追求坐台的小姐,說話非常直接了當,一味地想找她上床。

克彥深深地感嘆!為了超越自己所訂定的目標,有必要那麼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嗎?要是讓那位作家在場,他一定會認為,何必那麼辛苦,把已經釣上的魚放入魚籠內。

此時,由紀子突然站了起來:「我要去洗澡了。」

唔!還有這麼一手。為什麼自己不早點暗示她,讓她先說出這句話。想必她會認為自己是個木頭人吧!克彥卻又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可別著涼喲!」真愚蠢啊!自己。

「不會啦!我不過是要洗個澡,流流汗罷了。」由紀子看起來並沒有介意,迅速地進入浴室。不久,她穿著浴衣走了出來。

看見由紀子因發熱而呈現櫻桃色的臉頰,克彥覺得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從體內衝上來。

不能再躊躇下去了!再裹足不前,自己就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克彥心想。

「我也去洗個澡。」他站起來說道。

克彥已經走向男女柵欄的邊緣,接下來只要跨過去即可。

當克彥踏出浴室時,由紀子正站在窗旁,凝視著屋外的夜景。她站立的姿態,在窗外稀稀疏疏的光點及人群映照下,有如仙女般妖艷嬌媚。克彥悄悄地走向她的背後,雙手越過她的肩膀,抱住她柔軟滑膩的身體。陣陣發香引逗他的鼻腔,浴衣底下光滑細緻的肌膚散發出挑逗情慾的氣味。兩人以這種姿勢,佇立在窗際良久。

「到床上去吧!」克彥在由紀子的耳際喃喃細語。因為過度緊張,聲音顯得有點高亢。

她微微點頭。克彥從背後將她抱起,往床邊移動。由紀子橫陳於床上。正當克彥想要脫下她身上僅有的浴衣時,她說道:「太亮了!」

「對不起!我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克彥一邊歉,一邊將房內燈熄掉,遠方的燈火從原本敞開的窗帘灑了進來,由紀子臉上反射出藍色的光澤。

「在我們未熟識之前,請別把燈打開。」由紀子在克彥的耳邊輕聲說道,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到。

她裸露的身體在床上略顯蒼白。雖然克彥不敢太過恣意欣賞她曼妙的身體,但眼前的一切已足以令他氣喘吁吁,難以自已。

由紀子那散亂且撩人的秀髮輕瀉於因害羞而脹紅的臉頰和粉頸上。她站立時堅挺迷人的酥胸,在床上因水平引力的擴張,延伸出盈溢豐滿的面積。纖細的腰更襯托出豐潤。充滿肉感的乳房。全身在遠方燈光映照下,隱約閃耀著光芒,宛如浮上水面來的美人魚一般。

這是一種肉慾上的誘惑,就好像擺在男人的餐桌上,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任何一個已經酒足飯飽的男人,看到這道佳肴,都還會被挑起食慾。

「您這樣盯著我看,我會害臊!」由紀子連忙將敞開的浴衣合攏。

克彥輕輕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再讓我看一會兒。」

「可是……」

「拜託嘛!」

「我只能給老師看喲!」

「真叫人難以置信。」

「為什麼?」

「這麼漂亮的身體願意獻給我,實在叫我難以相信。」

「因為是您,所以我才有這個意念。」克彥湧起一股粗暴的衝動,那是一種想要破壞與征服美麗之事物的衝動。他想破壞美麗的存在物,想要玷污純潔的東西。那是男人的野性。現在由紀子美麗的身軀呈現於他的面前,使他男人的野性蘇醒過來。相對地,由紀子也希望遭到破壞和玷污。

但轉瞬間,克彥原本亢奮的身體發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現象:在即將舉行「儀式」之前,克彥的身軀就好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頓時就萎縮了下來。

克彥也不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現象。他像一匹野狼,焦躁地追逐著由紀子這隻獵物,在即將追到之前,卻一頭撞上牆壁,被彈了回來,陷入絕望的狀態。他曾聽人說過,在太過興奮或懾服於對方時,有時會陷入這種低潮。自己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由紀子忍著自己的羞恥心,全身開放,等著克彥侵入,他卻無法回應這道饗宴。如何收拾這個場面是首要問題。

這是身為男人最窩囊的狀況,克彥認為自己一定會受到輕蔑,愈發覺得絕望與挫折。他想說服自己,這是暫時性的現象,沒什麼了不起。但越是焦躁,身體就越不聽使喚。

由紀子一動也不動,閉眼等待著。她美麗的肉體是性感的極致,宛如堅不可破的城堡,正迫在克彥面前。在這種情況下,女體越是誘人,越是能夠徹底打垮男人,讓他萬劫不復。

由紀子玉手輕搭克彥的肩膀,輕聲細語:「我……覺得很高興。」

克彥一聽,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深深地了解,老師您是多麼愛我。」剎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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