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婚前旅行

貴久子同影山的關係迅速發展到某種界限,但沒有再向前進。影山得以親吻貴久子的嘴唇後,便象所有男人一樣,要求那「最終之物」。

貴久子沒有允許。她並非特別珍惜自己的貞操,那已經被中井奪去了,現在再珍惜也為時過晚。

她既不為自己失身於中井而感到可恥,也不害怕影山知道那事後的失望。

她只是覺得不用時間消磨掉中井給自己帶來的污點,就對不起影山。雖然時間不能使她變回處女,傷感也是無謂的。但貴久子無論如何不願把留有中井討厭的「餘味」的身體獻給影山。

那是褻瀆自己同影山的愛情。因此,她至今還未明確答應影山執拗的求婚,同他保持了一年多「僅僅接吻的朋友」關係。

貴久子堅定的決心和影山那種登山隊員的禁欲主義性格相結合,使他們這種近乎現代神話的關係維持了一年以上。

第二年五月底,影山和真柄準備攀登北阿爾卑斯山的K岳北坡。

K岳海拔近三千米,是沿黑部溪谷東側向南北伸延的群峰之首。

由花崗岩組成的大山在頂部分為南北二峰,形成秀麗的雙耳峰。兩人的目標北坡,是垂懸於北峰北面高達五百米的壯觀的絕壁。

絕壁的基石被稱作「隱士村」,據說是冰河時期以來劇烈地侵蝕作用的產物。陡峭的山坡上流著冰雪消融的小溪。這隱士村位於千曲川支流K溪的發源地,距K岳最深處的山莊奧村田六公里,是來攀登北坡的「登山家的聖地」,沒有兩下子的人是到不了這裡的。大町市到奧村田的公共汽車通車後,這裡成為眺望K岳和北坡最好的遼望台,最近很多一般遊客也能來了。

現在,奧村田蓋起了類似旅館的山中客店,全年營業。據說有個私營鐵路的大資本家也準備在此建旅館。公共汽車通到隱士村只是個時間問題。

「北阿爾卑斯最後的聖地就要變得象上高地那麼熱鬧了。」

這使正統的登山家們十分惋惜,但這畢竟方便了登山。因此,影山把貴久子邀到這裡,雖然不能把她拉上北坡,可是能夠帶到隱士村。

他一方面想讓在城市中長大的文弱的貴久子見識見識這令人生畏的絕壁,同時也象所有男子一樣,希望在最能表現自己的地方,讓所愛的女人看見自己的男子氣概。

「一定要一起去!你肯定會驚嘆日本還有這麼美的地方呢。」

聽了影山的話,真柄也從旁用最好形容詞勸誘道:

「正好躲開黃金周(一年中假日最多的周)的人海,山裡只有我們三人。那無比莊嚴雄偉的山嶺就屬於我們三個人了。」

貴久子從那次去過八岳山以後,總是把山想得很兇惡,但經不住兩人的勸誘,開始動心了。

因為跟著兩個登山老手,安全是不成問題的。再說,她也非常想同影山一起眺望那點綴著積雪的阿爾卑斯山。

「我去就是了。」

她猶豫了片刻,終於答應了下來。

根據三人的假日和天氣形勢預報,出發的日期定在五月二十五日。影山和真柄因為要去攀登北坡,所以裝備齊全,貴久子只到奧村田山莊,做一般出門旅行的準備就可以了。不過,她還是新買了旅行裝,登山杖等,象小學生焦急地等待遠足一樣,興奮地期待著出發日期的到來。

K岳北坡大致由三個部分組成。一是隱士村上方直到絕壁底部積雪的陡坡;二是橫斷絕壁中部的岩石帶;三是被稱作「赤壁」的直抵頂峰的懸崖(上部突出)。

攀登北坡險徑,關鍵在於最後的懸崖。從絕壁底部到頂端高約五百米,其中有三、四百米的岩石帶。

懸崖位於岩石帶之上,從北峰山頂向隱士村直落而下,是面呈長三角形的紅色峭壁。從隱士村仰望那高聳入雲的絕壁,真是險象環生,似乎根本看不出有攀登的可能。有很多登山者都是接近赤壁後知難而退的。在附近的山脈中,遇難最多的就是赤壁一帶,而且大多數都是悲慘的墜崖事故。

向這面絕壁挑戰的,只有極少數人能善始善終地登上頂峰,這也充分表明了攀登赤壁之難。

不過,影山他們這回是第三次攀登了。第一次是在大學時代的一個夏天,第二次是加入雪線俱樂部不久的冬季,兩次都成功了。春季攀登這還是第一次,但他倆自信很有把握。

這時該崩的雪塊已經落得差不多了,但由於氣溫上升,鬆脆的逆層岩石隨時都可能脫落。這就要求具有與冬季在冰雪中尋找登山路徑不同的高超技巧。

他們選擇的登山路,是北坡最晚開拓出來的中央冰溝。這條冰溝位於山脊伸向主峰的上下外突、中部凹陷的岩石帶上斜度最大的地方。由於深陷在峭壁之中,從隱士村仰望,一天到晚都籠罩著陰影,無法看見內部的全貌。冰溝的出口橫斷著一塊突出的大板岩,直達赤壁下部。

在積雪期,整個北坡都穿著雪白的冬裝,只有中央冰溝和赤壁懸崖保持著黑乎乎的顏色。

攀登北坡其它路徑是令人頭疼的叢生草木,而攀登中央冰溝卻始終是岩石,不亞於穗高岳和劍峰的岩石地帶,可以盡情享受攀登岩石的樂趣。

影山和真柄計畫第一天在中央冰溝的出口處露營,第二天傍晚到達北峰山頂。估計從山頂經南峰順普通山路下山的途中,太陽就將落山,所以他們決定在北峰山頂再露宿一夜。這樣,他們就不用趕著下山,給通過赤壁懸崖留下充分的時間,心情也輕鬆愉快得多。

露宿兩夜是相當艱苦的,但比起嚴冬季節要好多了。如果連上好天,鑽進山頂附近的伏松帶,俯視山下城鎮的萬家燈火,也別有一番情趣。

「對,從奧村田山莊可以看到山頂,我們先定好時間,到時打信號燈吧!」

影山猛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他彷彿是為了發送這燈光信號,才去忍耐山頂寒冷的露宿。

對於想在貴久子面前顯示自己男子氣概的影山來說,順利地登上陡峭的絕壁,從山頂向等在山腳下的心愛的姑娘發送燈光信號,這個想法是多麼令人興奮啊!

「這個想法好極了,就這麼干!貴久子,你一定要等著看我們的信號啊。」

真柄也興高采烈地說。

「可惜第一天露宿時不能打信號了。」

影山遺憾地咬住了嘴唇。因為從北峰伸延過來一條山脊,象一堵牆似地正好擋在奧村田和北坡之間,所以從奧村田只能看見赤壁上部和尺岳北峰。就是往前走到隱士村,由於中央冰溝深深地嵌在峭壁之中,同樣看不見他們登山的姿態。

影山和真柄的計畫如下:

五月二十五日上午八時乘特快列車「梓樹1號」從新宿出發,當天在奧村田山莊住一夜。

五月二十六日,把貴久子一人留在山莊,開始登山。當天夜裡在中央冰溝出口處露營。

五月二十七日,向赤壁進軍,預計下午六、七時左右到達北峰。晚九時,向貴久子發送燈光信號。

五月二十八日,經南峰下山,預計下午三點左右回到奧村田山莊。

他們每次去登山都是乘晚上的列車,這回因為有貴久子,所以坐了早車。

「信號是連閃四次,每次間隔十五秒,然後休息三十秒,再繼續如此發送。可別錯打成遇難信號啊?」

「遇難信號是怎麼打的?」貴久子問。

「一分鐘打六次,每隔十秒打一次。然後休息一分鐘,以後再照原樣打。這是各國通用的。」

「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們打信號。」

「到晚上九點,山莊里的人都該睡覺了。而且現在已過了登山旺季,沒幾個旅客。」

「你儘可能一個人到山莊外邊來。」

「好的。」

影山希望只和貴久子一人交換「愛情的信號」。真柄是他的登山夥伴,這是沒辦法的,但他想盡量不讓其他人看見。

三人詳細地商定了打信號的方法。貴久子將用同樣的方法回答影山的信號。

出發前十天,順利進行的計畫出了點問題。

「真不走運。二十五號因為工作脫不開身,怎麼也不讓我請假。」

真柄無精打采地說。他接著解釋道,銀行月底本來就很難請假,他想趁梅雨季節到來之前託故休息幾天,但突然命令他出差辦理給地方上大主顧的貸款事宜,所以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

「你早一點就不知道?!」影山有些惱火。

「真對不起。現在是顧客至上,最近借款的人不同往常,銀行也不能象從前那樣做老爺生意了。」

真柄低頭致歉。原來兩人一起訂的計畫,少一個人就無法實施。

「中央冰溝還沒什麼,赤壁一個人可爬不上去。」

「對不起。如果我能用一天把事辦完,第二天就來找你。」

「這也沒什麼保證吧。」

「是很難說,因為這得看對方的情形。」

「那可難辦了。我也是利用僅有的幾天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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