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專遞上門的人命案

和枝喝得真痛快。加上那男人會勸,她覺得今晚的酒特別有味。雖說對方是初次相陪的新客人,但和他就是談得投機。這男人五十多歲,衣著很講情趣,談吐也高雅。他不苟言笑的臉上透出一種閱歷凝成的穩重,連抽煙的姿態都顯得深沉——這正是和枝理想的類型。

酒店快關門了,男人提出送她回去。

「那,會不會惹你太太生氣?」和枝嬌滴滴地對男人說。

「我哪有什麼老婆?」

「噯,真的?」

「嗯,前幾年得了一場病……」

「孩子呢?」

「也沒有。反正,是天涯孤獨之身吧!」

聽說話的聲音,男人的心情好像很沉重。可是和枝已經上了頭,她也顧不上這些了。

「好一個超高級的單身漢,太棒啦!我做你媳婦,怎麼樣?」

和枝說著,騎到男人膝頭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

「像我這麼個老頭,合適嗎?」

「年輕人,愣頭愣腦的,我不喜歡。」

「你可真會說話。」

「怎麼樣?要是拿定了主意,就請你出山。今晚,就算是我們倆的初夜。」

「聽你這話,你不是初進洞房吧?」

「啊,說漏嘴了。反正,你怎麼說我都愛聽。」和枝站起來,腿晃悠悠的。

「喂,你沒事吧?」

「沒——事,這點酒,你和枝姐 是不會醉的。」和枝靠在男人肩頭上,出了店門。

「我,還想喝。」一出店門,和枝就說。

「我也是。怎麼樣,再走一家?」男人隨手推開了身旁一家酒吧的門。他扶和枝在台前坐下,然後離開吧台,好像要去衛生間,可是,他卻走到牆角的公用電話旁撥通了給什麼人的電話。站在吧台里的店主只聽見男人最後低聲說了一句:

「快了,我馬上就去那兒。」男人掛完電話,回到和枝身旁。

「哎,你剛才給誰打電話了,給女人打的吧?」和枝糾纏著。

「哪裡!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件要辦的事。」男人解釋道,顯得有點慌亂。

「今晚你可別想回去。」

「真厲害。」

「擺上桌的菜不吃,還算什麼男人?」

「行了,走吧!再這麼喝下去,別說吃桌上的菜,咱們自己會先摔倒的。」

男人喝了一兩杯後,扶起爛醉的和枝準備走了。經驗豐富的店主注意到,這時,男的比那女的清醒得多。

兩人來到大街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男人告訴了司機想去哪兒。看來,他知道女人的住處。晚上車少,計程車跑得快,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男人付了車費,還說了一聲:「零頭就不用找啦!」

和枝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男人扶起她,把她拉到車外。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兩人靠在一起歪歪扭扭地在朝前走。不過,司機很快就不理會這些了,他今晚的定額還沒跑滿呢!

按了門鈴,卻沒人應聲。又敲了兩下,還提高嗓門叫了一聲:「您家有快遞!」還是聽不出裡面有響動。佐川犯難了,搞上門快遞這一行,最煩的就是收件人不在。放在家門口走吧,專遞服務又沒有到位。眼下,這種家裡沒人的情形太多了,簡直不明白這些人都去了哪兒,都幹什麼去了。請鄰居代收吧,連鄰居也是一家一家地不在。就算是鄰居家裡有人,也經常被他們拒絕,理由是:和隔壁家裡沒來往。

一旦撞上這種事,就得接二連三地反覆跑,這會大大影響工作效率。今天又是一個倒霉的日子,收件人一個個都不在。看樣子,一天送四十五家的定額是沒指望完成的了。送件的效率一低,就會影響下午的收件,結果是記件提成越拿越少。

這個月的開銷大,孩子要過七五三 ,親朋好友的婚禮,喪禮都得到場,不多掙幾個怎麼行?

「這下可慘了。」佐川嘀咕著。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又扭了扭門鎖柄——門輕巧地開了,原來這門根本就沒鎖上。

「原來家裡有人哪!」

明明有人在家,為什麼偏偏不答理?佐川火不打一處來。如今假裝家裡沒人的也真多,而且是無緣無故地這麼干——懶得和人打交道的「心煩族」正在急劇增加。

這時,隔壁一事的門開了,一個中年婦女探出頭來。看樣子,她是這家的女主人。

「像這麼叫都不出來,肯定是不在嘛!」女主人的語氣裡帶著責備。大概是佐川的叫聲令她生煩了吧。

「可是,這家的門沒鎖啊。」

「哦?這就怪了。難道是敞著門出去了?」女主人一臉好奇。

「說不定是睡著了。」佐川又作出了新的想像。他從門空隙里伸長脖了,又對裡面叫了一聲:「石野,你的快件!」

可是,還是沒有反應。也不像是有人在裡邊故意不吱聲,家裡好像根本就沒人。站在佐川身後的女人也探頭看了看:

「我說吧,家裡沒——人,既然好不容易跑了一趟,那就把東西放我這兒吧!」中年婦女勸佐川說。

「不行,我還要收件人蓋章呢!」

「我來簽個字吧!」

「那就再好不過了。」

沒想到隔壁的女人這麼熱心。佐川請她簽了宇,正準備走時,「哎,你看!」女人吃驚地叫道。

「怎麼啦?」佐川扭身回過頭來,問。

「房裡的燈開著呢!」女主人說。因為周圍很亮,起初誰也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原來,門口過道間旁廚房的天花板上亮著燈。

「肯定是沒關就出去了。」

「奇怪呀,這家的主人是夜晚出去幹活,早上總是起得很晚,按說是在家的。再說,今天的牛奶也還沒拿進去呢!」

經這麼一說,佐川才注意到,門外小窗里放著滿滿的一瓶牛奶。

「肯定是還沒睡醒。」

「我隔壁這家是從來不開著燈睡覺的。我說,對不起,你能不能進去看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女主人雙手捂著胸口,說。

「我是來送快件的。」

「別這樣,拜託了。要是她在房裡心臟病、腦溢血什麼的發了,我們不管總不合適吧?再說,自殺了也說不定的。」

「你別嚇我。」佐川不好意思走了,有點騎虎難下。他戰戰兢兢地從廚房向房裡走去。門上吊著珠串簾,門帘裡邊是一間八個塌塌米大小的和式房間。佐川撥開門帘,準備往裡走。

剛鑽過門帘,佐川立刻愣住了,雙腿硬綳綳地站在那裡再也沒往前挪——他眼前出現了可怕的一幕。

「哎,出什麼事了?」女主人急不可待地問。

「太太,你最好別看。」佐川急忙從房裡出來,催著女主人跑開了。

十一月十五日上午十一點前後,110接到報案,在目黑區綠丘三街的一棟公寓里發現了一具女屍。

這棟公寓位於目黑區最南端。這片地帶,像一根伸出的盲腸,夾在世田谷和大田區中間。

這是一棟四層樓房,能住二十戶,現有十七戶人住。房間以單套間為主,住戶大多是單身,或是沒孩子的小家庭。

發現案情後報案的,是一個來這裡送快件的司機。據說,他發現這家人門沒上鎖,進而生疑,於是進去看了看,不料發現了死者。

死者是這家住戶的戶主石野和枝,二十五歲,職業是酒店招待員,就職於銀座七街的黑馬酒店。警察隨即趕到現場,對現場的情況和女屍展開了案發現場取證。警察是從現場的外圍一步步地靠近屍體的。因為如果一開始就靠近屍體,有可能帶上先入觀,進而影響破案的思路。

案情被發現時,門沒有上鎖,室內沒有搏鬥或者翻箱倒櫃的跡象。除使案情發現人生疑的廚房頂燈外,屍體所在的和式內室的吊燈也開著。面朝東方正門的玻璃窗上掛著印花布窗帘。

起居室的中間放著一張低茶桌,桌上放著威士忌瓶和兩隻玻璃杯,說明這裡來過客人。玻璃杯都是空的。

與鄰家相隔的牆邊放著大衣櫃和掛衣櫃,櫃門都關著。另一面牆邊是三面鏡和掛衣架。地上胡亂扔著脫下的外套。畢竟是單身女人的住處,房裡整理得井井有條。只是,廚房的洗菜盆里堆滿了垃圾,發出難聞的氣味,衣櫃里亂塞著一些沒洗的衣物,冰箱里幾乎沒什麼東西,只有一些發了霉的麵包和凝成了塊的牛奶。

死者趴倒在茶桌旁,身上的衣服並不怎麼亂,只是沾著一些臟物、有些皺,估計她死前曾痛苦地掙扎過。脖子上有一圈用細繩索勒過的痕迹,呈水平線狀。脖子後方的痕迹是交叉的。據此可以推斷,兇手的作案方式是:趁被害人不注意時從後方將繩索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後用力猛拉繩子的兩頭。看來,被害人沒來得及反抗就窒息身亡了。屍體的成色還比較新,從被發現時往前推算,估計死亡時間是在十——十三個小時之前。

死者的臉因淤血呈暗紫色,表情很痛苦。室內沒有發現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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