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青春重返

這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樅樹林。汽車在林海中穿行,宛如一葉扁舟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隨波逐流。雖然汽車朝著既定目標前進,但是黑沉沉的茂密森林彷彿萬頃波濤迎面湧來,令人產生置身於峰巔浪谷中驚恐不安的感覺。

前面和後面都沒有別的車輛。樹蔭下的空氣陰冷,車廂內也感到涼颼颼的。這兒地形複雜,人們已辨不清方向,不知汽車奔向何方,此時只要依靠波羅了。

無邊無際的森林終於到了盡頭,這裡出現了風光綺麗的湖泊和鮮花繁茂的草地。公路兩旁不時閃過幽靜雅緻的旅舍和專為乘車客人休息和吃飯的餐館。

汽車徑直向前賓士,經過弗拉依布魯克時也未停車。

到達德國中部的休爾茨巴爾特時,人們都感到異常疲勞。從蘇黎世出發以來既未喝水,也未吃飯。

「受不了啦!找個地方停車休息休息吧!」

鹽澤提出了這個要求。

永倉表示同意,但不讓裕希子下車。

大家知道永倉的目標僅是裕希子。所以最初的緊張情緒早已緩和,太田、石倉等人甚至覺得挺有趣。

車內只剩永倉和裕希子,鹽澤把食物和飲料給他們送上去。雖然裕希子被當作人質,可她與永倉已重修舊好,所以鹽澤並不認為有「救出她」的必要。

鹽澤上車同永倉交涉。

「永倉先生,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想同你們一塊兒去海德堡。」

「以後呢?」

「同她一起找個地方住下。」

「但是穗積小姐是旅行團的成員,保證她平安歸國是我的責任呀!」

「這個問題請鹽澤先生放心好了。」

這時裕希子插進來說:「我同永倉一起走,我會同家裡聯繫的,這樣鹽澤先生就沒有責任了。」

「雖說如此,可你們不能永遠留在這裡呀!我們是觀光旅行團,根據不同國家的法律,在外國只能停留三月至六月。」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永倉說。

「這麼說,你們打算一直待在外國,不回日本?」

「至少到有效期滿。」

「穗積小姐,您也……這樣想嗎?」鹽澤問裕希子。

「往後的事還沒考慮。不過現在我想同他在一起。」

「您是為大家著想吧?」

「不,這是我本人的意願。」

「你出自真心?」永倉面帶喜色地問。

「真心。」裕希子轉向永倉繼續說:「我已經理解了你,你繞了很大一個彎子,但畢竟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永倉先生,」鹽澤改換了語氣鄭重地問永倉:「你不想自首嗎?」

「自首?」永倉猛吃一驚。

「是的,總不能永遠這樣逃亡嘛。錢也會用光的。到那時,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呢。如果自首,也許可以酌情減刑。」

「你是在教訓我!」永倉的聲音變得兇狠起來。

「不,我沒那個意思。不過,要是繼續逃亡,穗積小姐會受連累的。」

一提到裕希子,好象給永倉當頭一棒似的。鹽澤抓住這一機會,繼續攻心。

「你可以成為旅行團的成員繼續旅行,然後同大家一起回日本。除我以外,只有另一位導遊北岡君知道您是殺人犯。其餘的人都不知道。我讓北岡君保守秘密。同穗積小姐一起旅行後回國吧,清算了您的罪行後再回到穗積小姐身邊,這樣不是更好嗎?到那時,裕希子小姐也會幸福的。這樣做,對你來講。不也勝過逃亡生活嗎?」

「鹽澤先生說得對。為了我,不。為了我們的將來……」

注意聽鹽澤講話的裕希子抬起頭說。

「自首……?!……」永倉自言自語地說。

他連想都沒想過自首。

那天夜裡,妻子的惡劣表現使他肺都氣炸了。長期忍受的恥辱一下子爆發出來,他才對妻子下了毒手。當時他一心只想逃到海外,奔向裕希子,壓根兒就未想到過「自首」。

只要能奪回裕希子,今後怎樣,都不在乎。不過細想起來,那是自私的想法。的確,雖然奪回了裕希子,但從今以後只能過無休止的逃亡生活。逃亡中是不可能建立平靜的家庭生活的。對她的幸福和安寧,一點也未考慮。

這是清醒的第三者提出的忠告。鹽澤的話向永倉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性。

「我做了蠢事後大家還能原諒我嗎?」

「我想不成問題。你沒有傷害任何人,我會說服他們,不會遭到拒絕。」

「鹽澤先生,那就拜託您了。」

「這麼說,您是打算自首啦?」

「我打算服刑後再同她一起重新走一條人生之路。裕希子,你能等我嗎?」

永倉如釋重負般地望著裕希子。

「等你,永遠等你。不,你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邊!你自首後,雖然暫時要離開我,但我們的心永遠連在一起。」

裕希子十分激動,這與昨天翻山越嶺時的心情迥然不同。現在她有明確而堅定的信念。那就是:永倉雖然是殺人犯,但對裕希子來說,他比未成為殺人犯時的永倉更完美,更值得愛。

現在永倉已經完全屬於她了。這種強烈的佔有感使她毫不顧忌今後遙遙無期的別離將帶給自己的孤獨寂寞。

旅行團一行「醫治」了空腹和疲勞之後又回到車上。

大家落座後,鹽澤宣布從現在起永倉加入旅行團的行列。

當人們聽到這位神出鬼沒的男人要同大家一起旅行時,都感到異常吃驚,很不自在。

「穗積小姐同永倉先生已經訂婚,因為感情上有小摩擦,所以穗積小姐獨自一人參加了我們的旅行團。本來永倉先生也準備一塊兒旅行的。現在他本人已冷靜下來,兩人也重歸於好,所以永倉先生要求加入我們的行列。不過……」

鹽澤向永倉遞了一個眼色,永倉站起身說:「各位先生、女士,我一時頭腦發昏,做了蠢事,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很對不起各位。到遙遠的歐洲來,受到她的冷遇,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現在我深感內疚,今後決不粗暴無禮,決不再給大家增添麻煩,請允許我作你們的夥伴吧。」

永倉低下了頭。

突然有人鼓起掌來。原來是野澤弘子。

「從日本跑來追隨自己的戀人,為了奪得她不惜劫持汽車,太令人感動了。這是一種摯著的苦戀,我衷心歡迎。」

弘子帶頭鼓掌引來了眾多的掌聲。但風間突然說出的話,給大家又當頭潑了一瓢冷水。

「永倉先生,在佛羅倫薩爾第一次出現在裕希子面前時,曾無意中說把妻子xx,這是什麼意思?」

永倉霎時臉色蒼白。

大家看到他的表情,頓時停止了鼓掌。好不容易形成的融洽氣氛,一下子被破壞了。

「風間先生,那是您聽錯了,他說要殺穗積小姐,當時我也聽見了。不過,男女之間的糾紛,不是常有的嗎?」

鹽澤隨機應變的解釋,緩和了這一尷尬局面,風間顯得很不高興。

這時弘子立即補充說:「我也聽見了,正如剛才鹽澤先生說的那樣;如果有那麼痴情的男人愛我,我倒情願死在他的懷抱里。」

「哈哈,不會殺女人的。」

石倉的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鹽澤重新進行了安排,把他倆作為新婚夫婦對待。他說,兩人的旅費差額,回國後補足。其實永倉隨身攜帶的現款足夠交納。

野澤弘子實際上知道永倉「殺了」妻子。裕希子恰恰沒聽見「殺了」二字,而弘子聽得真切。儘管如此,弘子仍然包庇了永倉。凡是年輕婦女,誰都害怕殺人犯,她也不敢得罪永倉。

弘子在羅馬就說道,她要支援多次暗算矢村的兇手;還說她本人就想殺人。難道弘子的頭腦發昏到真想殺人的地步嗎?

當夜,裕希子被永倉緊緊地摟在懷裡。成熟的肉體接受永倉火一般的撫愛時,每—個細胞都復甦了。本來已經枯萎的愛情之花,一經飽飽地吸收生命的甘露後,開得更加鮮艷,更加生氣勃勃。

裕希子不得不用手多次把自己的嘴堵起來。

「你終於又回到了我的身邊。」裕希子夢囈般地反覆說。

在凱蒂和哈茵里希居住過的這座青春城市——梅德堡重會永倉,她感到倍加感傷和激動。

「是的,為了最終回到你的懷抱,我繞了很大一個彎子,吃盡了苦頭。」

「因為這是為了不再分離!」

「決不再離開你。」

他倆接得更緊,這又是一種新的起爆劑。裕希子不知不覺忘記了控制自己,她一邊喃喃著,綿綿細語如火一般吹進永倉的耳里,一邊貪婪地享受著情慾的刺激。

正當這時,裕希子突然聽到鄰室有什麼聲音。

「你怎麼了?」

她的身體突然不動,永倉詫異地問。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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