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罪上加罪

「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裕希子注意到弘子把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實在的,我一直想殺人。」

弘子把未說出的話補充出來。

「哦?!」

「我認為,人的最高熱情是決心殺人,是人殺人。這不是一般的熱情。特別是要殺的是背叛愛情的男人,這該有多痛快啊。」

「痛快?虧你說得出來。你的想法太危險了。」

「為什麼?大概你也有想殺的人吧。對背叛愛情的人,難道你不恨?沒想過要殺他?」

「恨當然恨,不過,怎麼會想到要殺他呢?」

「如果真心實意愛著的人變了心,就應當恨不得殺死他。」

「如果是這樣,肯定我並不真正愛他。」

裕希子方才感到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被弘子揭穿了似的。雖然自己一直認為愛情之火已經燃盡,但實際上也許是虛假的燃燒,因此有一種半途而廢的感覺。

她不能象野澤弘子那樣戕害自己。即使弘子的自我戕害的行為是逃避現實,是欺騙自己,但她畢竟是個勇於行動的人。

是非曲直暫且不論,弘子確實想用自己心靈傷口流出來的全部鮮血洗凈蒙受的屈辱,因而在如此徹底的行動中有著一種感人的力量。

可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殺死永倉正也的激憤。過去一直以為自己如同從惡夢中醒來,認清了男人的真正面目,對愛情感到徹底幻滅,而事實上也許從開始戀愛起,自己就沒有即使犧牲—切也要得到他的熱情——用出國旅行來填補感情上的空虛由是徒勞的。

裕希子內心也承認了這一點。

她萬萬不曾料到,自己曾經熱戀過的永倉竟干下了引起整個日本轟動的事情,而繼續進行自己未完的旅程。

井桁夫婦於次日蘇醒過來。由於發現很早,只是還有點頭痛,再休息一兩天,可望繼續旅行。

他倆自殺未遂之後,看來再也不想死了。自殺的動機正如推測的那樣,是公司面臨破產的危機。他經營著一個轉包塑料成形材料的小公司。接受製品的公司破產了,他被捲入了漩渦。由於總公司倒閉,它支付的票據變成了一張廢紙。這關係到全體職工及其家屬的生活呀!都怪他當初考慮不周,竟違反常規,為得到一張支付期為六個月的長期票據,讓全體職工幹了好幾個通宵,結果,職工們的汗水卻變成了一張一文不值的廢紙。

票據不能兌現,債權人可不能等待。他賣掉了自己的房產和一小塊土地,首先付給職工們工資,然後帶著所剩無幾的現金,為逃避逼債,到海外旅行,尋找自殺的場所。

「死過一次的人真想活下去呀!一想到死就不寒而慄。現在我們要重新振作起來。給各位添麻煩了,實在抱歉。請帶我們一塊兒旅行吧,好嗎?再不尋死了,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這次旅行。」

大家高興地接受了井桁夫妻的請求。其實他倆也沒給大家添多大麻煩。從自殺中被挽救過來的井桁夫婦決心從頭開始新的生活,人們對他倆的回心轉念,表示了由衷的高興,儘管這只是他倆的事情。

為慎重起見,決定讓井桁夫婦在羅馬再待三天,其他人乘汽車從羅馬出發沿途遊覽,前往阿姆斯特丹,井桁夫婦則乘火車去追趕他們。

旅行團決定留下北岡照顧他倆。

安排好井桁夫婦後,旅行團一行開始了目的地為阿姆斯特丹的旅行。他們要跨越義大利、瑞士、德國、荷蘭四國,行程二千五百公里。

途中逗留的城市有佛羅倫薩、威尼斯、米蘭、蘇黎世、海德堡、科隆。井桁夫婦痊癒後坐火車直接去蘇黎世同他們會合。

旅行團一行告別了井桁夫婦,踏上了旅程。今天他們要翻越亞平寧山脈,去文藝復興時代的名城——佛羅倫薩。

最大的難關羽田機場平安無事地闖過了。從旅行社打聽到的消息,倘若情況不發生變化,裕希子現在應當在羅馬。

永倉決定乘義大利航空公司的班機飛羅馬。因為一乘上外國飛機,日本的法律就管束不了,這比乘日航飛機安全。但他依舊提心弔膽,忐忑不安。

彩子的屍體一旦被發現,警察就會跟蹤而來。如果知道他乘坐義大利航空公司的飛機,也許會通知羅馬安排搜捕。不,恐怕在途中停留的機場就遭逮捕。

永倉乘坐的班機。中途要在莫斯科、法蘭克福、米蘭停留,終點是羅馬。每到一個中途站,他都全身直冒冷汗,濕透衣衫。在停留的機場上,一見身穿警服、表情嚴肅的人他就把身子縮成一團。

雖然途中停留的國家與日本沒有引渡罪犯的協定,但自己終歸是殺人逃亡犯呀!說不定隨便找個借口就可能被抓起來。飛機上有幾位日本乘客,所幸沒有一個熟人。他之所以選擇外國飛機,也有避開日本人的意圖。

東京這時大概已經發現彩子的屍體了吧。只要警方把妻子被殺和丈夫失蹤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略加分析,定然會確認丈夫就是罪犯。如果對老女僕和鄰居稍作調查,就能知道夫婦間感情不和,關係緊張。

但是也許不會有人立即想到他會逃亡國外。要盡量利用這段時間同裕希子會面。見面後該怎麼辦呢?這是應當首先考慮的問題。總之,現在的問題是儘快找到裕希子。

永倉家的老女僕杉田米感到臉上吹來一陣冷風,醒了過來。睡前大門是上了鎖的,房門也關緊了,不可能有風吹進來呀。

「是誰呀?」

她小聲地自言自語著。當她準備從床上爬起來對,隱約看到黑暗中有個人影在晃動。

她剛要喊叫,一隻粗大結實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時腰部也碰到了兇器的尖端。

「不許出聲!只要老老實實就不傷害你。」

耳邊響著行兇人壓低了的聲音。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但從昏暗朦朧中浮現的輪廓判斷,這是一個身材相當高大的男人。

杉田全身象篩糠似地顫抖,她想儘力控制自己,但身子不聽使喚。

「你……你……你是誰?」

從捂住的嘴裡終於斷斷續續地發出了聲音。

「問我是誰?我是強盜。快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錢?我沒有。」

「沒有?我們調查過。不老老實實交出來,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笨蛋!逼這個老婆子有什麼用?她能拿出什麼來?還不趕快去別的房間搜!」

從黑暗的角落裡響起了又一個人的聲音。看來強盜是兩個,杉田越發恐懼起來。

「喂,給我們帶路到主人的房間去!」

一個強盜對杉田說。

「我帶……帶……帶路,不要殺我。」

杉田快嚇癱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這老婆子真夠嗆。只要你老老實實,決不傷害你,快走!」

看到她那副模樣,強盜伸了伸下巴,奸笑了兩聲。

「這家的夫人是大銀行總經理的女兒吧?我們調查過,她很有錢。折騰了半天連—個子兒也未撈著,現在只好問她本人。」

強盜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說給別人聽。

衫田米帶他們來到彩子卧室的門外。

「就是這裡嗎?」盜賊問道。

老女僕點點頭。

「把門打開!」

「夫……夫人」女僕聲音顫抖地向室內呼喚,這時強盜慌了。

「混蛋,別出聲!」他邊說邊把她的嘴給蒙住。

「可是夫人睡覺是上鎖的呀。」

聽到女僕從被捂住的嘴裡擠出這句話後,強盜伸手推門。

「門不是開著的嗎?」

盜賊躡手躡腳走進去。微弱的燈光從走廊射進來,模模糊糊看得見有人睡在床上。

「她倒睡得挺香呢!」

「怎麼沒看見她先生呢?」

「喂,她先生不在家嗎?」

強盜把兇器頂在衫田的腰上。

「老……老……老爺睡在別的房間里。」

「別的房間?不好,那傢伙要壞事。」

一個盜賊不由得伸伸舌頭。

「先把這女人捆起來,叫她說出放錢的地方。」

這聲音使另一個盜賊鎮靜下來。

「喂,起來!」

他的同夥抓住蓋在彩子身上的被單搖著她的身體。

「哼,睡得好舒服,一點不害怕呢。」

「喂,你瞧,這個女人怎麼不喘氣呀?」

「胡說,怎麼會不喘氣!」

「真的,一動都不動。」

「別嚇唬人,老兄」

「打開電燈!老婆子,開關在哪兒?」

沒等女僕答話,他就在牆上摸到了開關,打開了電燈。

燈光把床上的凄慘景象暴露無遺。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出事了:眼球眥裂,顏面腫脹,呈暗紫色,脖子上留下明顯的扼痕。

「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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