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叛逆之子

「好久沒親熱了,今晚到你的房間去好嗎?」

半個月來,夫妻二人難得同桌吃一次晚飯。飯後,郡陽平向妻子試探道。

「說的是真的嗎?該不會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八杉恭子誇張地說著,還故意朝窗外張望。

「怎麼你沒有興緻。」

「你才沒興緻呢?真傻。」八杉恭子說著臉紅了起來,舉起手做出要輕輕地打丈夫的樣子。她膚色紅潤,富有光澤,使人很難猜出她的實際年齡。

「不常打掃衛生會結蜘蛛網的啊。當然結沒結,還得用雙眼看看。」

郡陽平露出淫靡的笑容,這種笑的含義只有他們夫婦之間才明白。

「說話盡帶刺兒,我也好久沒享受了,早把那種感覺忘光了。」

「不管怎麼說,你是譽滿全國的家庭問題評論家八杉恭子女士嘛,連我這作丈夫的也不能隨便和你同床共枕了。」

「別胡說八道。我當了評論家以後,拒絕過你的一次要求嗎?當然有時因工作關係錯過時機,可我還是盡量隨你的方便,再說,我當評論家,你也是同意的么。」

「唉……別那麼認真嘛,我是為有你這樣的妻子而感到驕傲,你漂亮,而且還是有名的評論家,我不過是由一種優越感而引發了幾句感觸。世上的男人們都為想像中你那漂亮的體膚而感到神魂顛倒,但他們最多也只是在想像中享有你,以其自我安慰罷了。可我已娶你為妻,盡情享受。男人還能有比這更幸運的嗎?」

「你過獎了,我只是個妻子,在外是評論家,回到家裡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而已。可你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民友黨的年輕旗手,人們都認為你是下屆政權有競爭力的人物。男人么,不滿足於只有妻子一個女人,這是沒有辦法的,我為不能獨自擁有你而感到遺憾。」

「作為妻子我不整個是你的嗎?」

「行了,行了,我什麼都明白,我不會那麼俗氣的。你這麼年輕,精力這麼充沛,和妻子一兩個月不親熱能受得了嗎?」

「哎,哎,別找那些怪碴兒啦。」

郡陽平用他那厚厚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像是為了不讓妻子看到自己面部表情變化似的。

「好了,難得你這麼主動,今晚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我馬上去準備一下。」

八杉恭子說著就離開了飯桌。和普通家庭主婦不同的是,飯後的拾掇都是由家裡的女佣人來做的,她從不操心。今晚她的任務是化好晚妝,以充分得到丈夫的愛撫。

八杉恭子一邊挑選著丈夫可能喜歡的睡衣,一邊計算著已經和丈夫有多少日子沒有同床了。夫妻寢室分開這一習慣是從新婚不久後開始的。

八杉恭子是23歲那年結的婚。當時郡陽平30歲,已經經營著一個規模較大的鋼鐵廠。結婚四年後,得到財界某個大人物作靠山,參加了眾議員競選,首戰告捷,進入了政界。他成了政治家之後工作越來越忙,睡眠時間減少,為了有效地利用那有限的時間,夫妻將寢室分開,說好誰想對方了就到對方房間去,可往往還得看男方是否方便。

新婚初期,丈夫每晚都到妻子的房間里一直睡到早晨,後來究竟為什麼分室也說不清楚,但郡陽平隨著自己政治家地位的逐步提高,到妻子房間去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而且,好像在外面還有了別的女人。

八杉恭子起初覺得很寂寞,但生了兒子恭平、女兒陽子後,沒想到還成了家庭問題評論家,受到了社會上的重視,所以也就忘掉了婚後因丈夫繁忙而帶來的寂寞感。對一個已變得有事忙碌的妻子來說,丈夫的繁忙倒真是個意外的幸運。

夫妻倆總是湊不到一起的情況越來越多。即使偶爾都在家裡,也因各自帶回家的工作太多,夫妻同房的次數減少到了極點。儘管如此,但夫妻間的感情卻並沒有冷淡。

好久沒作愛了,兩個人都慾火燒身,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簡直不能令人相信你是一個有一雙大學生兒女的48歲的母親。」

恭子好久沒這麼滿足過了,興奮得渾身發熱,肌膚髮紅。陽平在發泄後的愉快的鬆弛之中,邊欣賞妻子一絲不掛的肌體邊這樣說道。多年的夫妻之間已無所謂羞澀了,有的只是為經驗所證實的從容和協調秘訣,使這對老練的夫婦更加充滿自信。

熱情奔放的恭子並沒有想把自己的赤身裸體從丈夫的目光下移開,這倒不是因為她不知羞恥,而是其充滿自信的一種體現,她相信自己具有成熟女性那種完全可以吸引丈夫的魅力。她的社會影響力與這種成熟的女性魅力也是分不開的。

「不要老提年齡,我可很在乎呀。」

「怪事,你還在乎年齡,你不比任何一位年輕姑娘差,成熟美,正處於女人最美好的時期。」

「究竟和哪位姑娘比呢?真討厭!別在我這老太婆跟前說那些好聽的話了,你要是真覺得我那麼好,為什麼不常到我房間里來呢?」

恭子埋怨道。

「不是常不在家么。莫非你在外邊是為了讓年輕男人欣賞你那美麗的身段嗎?」

「這就是你不對啦,我現在的工作對你所從事的事業也是很有益處的呀,你那麼說太傷人啦。」

「我知道。我也受不了這種沒有規律的夫妻生活。我只愛你一個人,儘管我們夫婦現在分居生活,但對我來說,你是我惟一的妻子,在我心目中你是至高無上的女性。」

「我知道你是在阿諛奉承,可我還是愛聽,對我來說,你也是我惟一的、至高無上的男人。」

「給你這麼一捧,我覺得太慚愧了。」

「你慚愧了多少次啦,我要看你以後的行動,我們畢竟是夫妻么。」

「孩子們怎麼樣?」

與妻子和睦相戲的郡陽平,意識到自己的年齡,突然想起了兩個孩子。

「陽子好像在自己的房間里,但最近恭平連家也不回,真叫人傷腦筋。」

「都是因為你給他買了什麼公寓。」

「哎,不是你說恭平不會永遠是個孩子,最好讓他體驗一下獨立生活的滋味,而且是你說『OK!』的呀?」

「是啊。」

「真是,做父親的這麼不負責任。」

「唉,我並不是不負責任,而是對他那樣年紀的青年人不理解。先不說什麼代溝啦、親子隔絕啦之類的事,我覺得他們有點像從另一個星球里來的似的。」

「別這麼說,咱們家裡可沒有什麼親子隔絕之類的事。」

「是啊,孩子們都是你做生意的工具嘛。」

「『做生意的工具』?你說得太過分了!孩子們聽見會生氣的。」

「不對啦?哎呀,人也罷,工具也罷,反正還是不要放任他們的好。他們是郡陽平和八杉恭子的長子和長女么,父母在社會上有名望、有地位,要經常提醒他們,所作所為要與父母的身份地位相符。」

「這些,孩子們都知道。」

「反正孩子們都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管教。」

夫妻之間的對話,到這兒就中斷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郡陽平均勻的酣睡聲,今晚看樣子他是打算睡在好久不曾來過的妻子房間里了。

此時此刻,陽子獃獃地站在自己的房間里,臉色蒼白,睜著大眼睛,任憑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滾滾而下,她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嘴唇不時地顫抖,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在抑制內心深處湧起的痛苦嗚咽。

如果那個房間有人,肯定會聽到她那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無情!真是,太……無情了。」

「卑鄙!」她把內心的痛苦歸結成這兩個字爆發出來,接著便是一陣哭泣。為了不讓自己的嗚咽聲傳出去,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哭聲,但情感全憋在心裡。

陽子眼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台袖珍收音機,她想聽調頻廣播,在扭動調頻台旋鈕時,無意中收聽到了裝在母親房間里的小型竊聽器發送過來的父母親的「恐怖對話」,使她看清了父母的真面目。

當然,陽子馬上就明白,在母親房間里裝竊聽器的是哥哥恭平。

她聽著父母的談話,渾身彷彿被鎖鏈緊緊地綁著動彈不了。

哥哥曾對她講過父母的為人,這次通過高性能竊聽器得到了證實,太殘酷了。

哥哥要離家搬出去住時,陽子曾極力勸阻,但哥哥根本不聽妹妹的勸阻和懇求。恭平撇著嘴說:「陽子,你最好也早點離開這家,父母不過是把我們當成寵物而已。」

「寵物?說得太過分啦。父母這麼喜歡我們,你怎麼……?」

「這個嘛,不叫喜歡,我們都是母親在人前炫耀的漂亮玩具。你想一想,父親抱過你一次嗎?你感受過母愛嗎?沒有吧!從一生下來就全托給傭人了,父母從沒為養育我們動一下手指頭,那兩個傢伙所做的,不過是為我們付了些『養育費』。」

「不能這麼說,怎麼能把父母親說成『那兩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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