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家田會面後,還來往嗎?」
賢良一邊換衣服,一邊好象突然想起來似地說著。
他今晚出外赴宴和往常一樣很遲才回來,全身散發著酒氣。
侍候丈夫換衣服的美彌子,對丈夫的問話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答不上來。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完全出讓意料的事。」賢良好象自言自語地說著半截話。
「但是,對家田的懷疑好象毫無根據吧!」美彌子無意中成了辯解的語氣。
「暫時是那樣,可是卻給公司捅了不小的漏子。」
「本是公司命令他乾的,卻嫁禍於家田一個人,的確是太慘了啊!」
「什麼公司命令不命令的,公司又沒有命令他悄悄地去偷女人,招來了如此大的麻煩。你沒有被家田迷惑吧?」
雖是毫不在意的調子,卻是在探底。
「太過分啦!我是那種女人嗎?」
美彌子的語氣很強硬。按照丈夫的旨意去接近家田,如果反遭懷疑的話,她是受不了的。
「不,並不是懷疑。不管怎麼說,因為家田是玩女人的離手。」
「沒有證據,就不要隨意指責。」
「你怎麼知道沒有證據?」
「報紙上有報道。」
「那是有關殺人嫌疑的吧。他私吞公款,私通女人的嫌疑並沒有解除。」
「私吞公司的錢,真的嗎?」
「沒有把政治獻金交給對方,有私吞的嫌疑。」
「沒有收據嗎?」
「不能要收據。」
「不能要收據,怎麼輕易懷疑家田私吞了呢?」
「是這樣的,實際上是想抓到證據,不是請你協助我嗎?」
美彌子立刻意識到,她不知不覺地披丈夫引入了正題。
現在新美典正並不可怕,怕的是家田的存在對公司的危害最大。
賢良一邊觀察著美彌子的反應,一邊慢慢地把目的講出來了。這是賢良的慣用伎倆。談話始終吸引著對方。
「為什麼呢?」
美彌子雖然知道上了賢良的圈套,但忍不住地追問了一聲。
「家田擔任新美的記錄員,對公司重要會議的機密事項作了詳細的記錄。而且,去睦美會後,公司所有的政治獻金都經由他的手,如果他的記錄萬一落到了密察、檢察的手裡,是一個禍患。」
象要弄清其中的奧妙似的,賢良視察著妻子的臉色。
美彌子看出了丈夫的算計,卻裝著毫無覺察的樣子。
「現在家田僅僅是殺人嫌疑而被提審的,可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公司的隱秘全被警方注意到的。」
「公司有那麼厲害的秘密嗎?」
「象鹿谷這樣的大戶主,有許多無法碰的斑痕。不用偵探就有很多斑點。這些隱痛家田都一清二楚地捏在手裡。現在家田對我們公司來說是顆炸彈。」
「你說讓我幹什麼呢?」
「幹什麼?」這是不言面喻的。賢良偏偏裝得好象追著非問不可似的。
「接近家田,設法弄清那些記錄是否存在,如果有記錄,就要不惜一切手段把它弄到手。」
「如果沒有怎麼辦呢?」
「弄清楚沒有也行。怎麼樣,給我干吧!」
賢良的口氣,使人感到有一種無法拒絕的自信。對於美彌子來說,看到家田並不是不愉快,相反,心裡倒非常激動。
只要作為丈夫的玩偶的美彌子,瞬間又回到天真的少年時代。現在,她只不過是按照丈夫的旨意去行事。如果沒有拿到丈夫這個旨意,她是無法奢望和家田會面的。在美彌子看來,遵循丈夫之命是恢複青春尋找歡樂的便宜事情。
搜查經過了漫長的一年。
不起訴家田是搜查總部的一大失敗。由幹家田這種住著公寓的小職員的出現、使得他們急於求成的搜查落了個事倍功半的結果。
雖然並沒有完全解除對家田的懷疑,但是,在證據方面沒有得到可以給家田定罪的資料。因為針對檢察的不起訴裁決,搜查總部只是作了敷衍的搜查。搜查工作於是繞了一個大彎子。
首先,如果家田不是犯人、那吉野染子是誰殺的呢?根據解剖推定的死亡時間是下午七點到晚上十點。這三個小時內,家田到染子家最遲是在晚上十點。他如無罪的話,那麼犯人一定是在晚上十點以前作案的。
可是對現場周圍進行了徹底的調查,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重新調查染子的生活史,一個不漏地搜查她的兩性關係,於是浮現出幾個與她有關係的男人,但緊接著是一個又一個地被否定了。
「聽說吉野染子生前講過要改變人生的方向,這句話里含若重要的線索,就是說,在轉換方向的前後,她所接觸的男人里有一個是犯人。」
那須在搜查會上陳述了自己的見解。他的見解提出了在前段搜查沒有發現新的線索之下以轉換搜查對象的設想,以轉換時間為界線,對前段搜查不放棄,同時開始對後段展開搜查。
「就是說,你認為在轉換方向的某一點裡,可能潛藏著犯人?」山路刑事部長問。
「就以上看法,首先想聽一下大家的意見。」
那須並不急於擺出自己的結論,他擔心這樣會給人以先入為主的感覺。
「假如犯人是促其改變人生方向之人,那麼,作案是在她改變方向以後的事情了,是嗎?」草場問道。
「並不只限於之後吧,之前的人也可能促其改變人生方向。」橫渡語氣莊重地提出了異議。
「這樣設想,如果只是對某人厭倦並分手,確定此點為其轉機,那麼好象染子又不再工作了。使她決定改變工作的強有力動機、同樣源於她在人生旅途中的一種前所未有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是更為妥當嗎?」河西對草場的看法表示贊同。
「我認為把轉換方向的前後分開,沒有多大意義,為什麼呢?因為,被害者還沒有轉換方向,是在轉換方向之前就已經被殺了。」
遲紀全盤否定了那須的意見。
「也許我的話沒說清楚,我的意見是促使她決心改變人生的方向的原因,是在她原有的人事關係之中呢?還是如剛才河西君說的那樣,在最近的人事關係中?」那須作了補充說明。如果按照那須的意見,就只要搜查染子的新的人事關係就夠了;沒有必要去糾纏以前的生活史。
「我以為原有人事關係也可能成為新的人事關係的契機。假如:與舊友邂逅巧遇,與初戀情人邂逅相遇,燃燒起舊時的戀情,產生轉換方向的想法,這些難道沒有可能嗎?」遲紀固執己見。
「當然,初戀的情人嘛……」那須嘟噥了一句。照遲紀的說法,她過去的人事關係也不能排除。
「我認為,還是把時間縮小在決心轉換方向的人事關係上比較合適。」
一直沉默著的下田終於開口了,於是大家立刻把視線集中到他身上。
「就是說被害者身邊的男人是她原有的異性關係。首先,竹村大臣、宮地忠男、家田的上司新美典正、竹村大臣的上司岸本舟行原總理也不能除外。還有鈴村太豐和品川福利衛生大臣,也包括這些人的秘書和嘍羅們,在這些人中間,是否有促使染子轉換方向的人呢?我認為首先可把大人物排開,關鍵是大人物身邊的那些嘍羅,他們有機會接觸染子,我認為他們才是下步調查的重點,」
「首先查一下和被害者多少有點關係的VIP的秘書及嘍羅們。」山路說道。
「VIP周圍的人活動非常頻繁,不可能全部控制這些人,他們中也許有漏網的分子。」
「這麼說,你懷疑原有的人事關係?」山路問道。
「我懷疑原有關係人的周圍是否潛藏著新人物。聽說被害者深居避世,不大外出,我認為在街上與舊友或者初戀的情人碰面的可能住極小。不管怎樣、對方首先要有機會接近她。這種情況,在受著雙重控制的公寓結構里,推銷員或偶然的外來者進到裡面的機會很少。就是說,能接觸到她的人就象家田那樣的有事者,這些人物如果是最近才來的話,難道不能說是原有人事關係中隱藏著的新的人事關係嗎?」
大家感到下田的意見打開了新的窗口。吉野染子只是被當作踏入財政兩界的跳板加以利用的,以竹村雅臣為首的一幫人物在她身邊神秘地時隱時現。但是這幫傢伙要想殺人得冒很大風險,他們混在政界和財界權謀的漩渦之中,不論對多麼出色的玩偶,為了玩偶,他們也會無所顧惜,冒一切風險去拼搏一下的。
即使處置深知內情的女人,與其說深知內情是危險的,不如說處置的危險還要更大。而且,她身邊的大人物們都有充分的證明,說明發案的當天晚上不在現場。而這種證明,雖是一種偶然性的,卻又顯得絲毫沒有做作。
拿竹村來說,原定八點結束的會議偶然延長了,成了幸運的不在場的證明。其他人也同樣因僥倖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