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脆弱的友情

家田受到檢察廳十天的拘留審查後,被釋放了。沒有被延長拘留,因為檢察沒有得到起訴家田的足夠證據。家田矢口否認犯罪。檢察對否認事件的起訴,極為慎重。沒有得到犯罪的第一手證據,一概不能起訴。

未能對家田起訴的決定性原因,還由於「齊娃娃」咬下來的那一絲纖維斷片。根據鑒定,它是聚丙烯晴羊毛混紡的衣料。在家田家中沒有發現這種衣料,雖然考慮到是否經過了處理,但是,纖維片上的血型與被害者和家田的都不一樣。而且家田的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行兇被捕之前要想治癒傷口,而且癒合得紋絲不現,時間顯然是不夠的。

聚丙烯晴比重大,保溫性強,又很柔軟,所以常常被用來作毛衣、內衣等衣料,但是,根據家田妻子的證詞,家田沒有穿過毛衣,也沒有同類纖維繫統的毛衣或內衣。雖然是家屬的證詞,她卻曾親自戳穿了丈夫不在現場的諾言。所以對她說的家田沒有這種衣料的話是可信的。

而且,還沒有發現家田一心想殺死吉野染子的任何動機。家田雖然否認是他殺的,但是即使和被害人真有什麼肉體關係,也只是迴避了她的支助問題,企圖明哲保身而已。同時,跟一個對公司有絕對影響的人物的情人偷歡,無論如何被看成是愚蠢的,不可能的,而且,甚而至於做出殺人違法的事來。這似乎與他自衛的心理本能是相悖的。

可以認為,女人曾威脅那男人要將他們的關係告訴支助者;不過也有可能,被害者也想同支助者以外的男人繼續保持密切的接觸。

同時也可以認為,女的威脅男的,如不跟她結婚就要公開一切,為了維護家庭和公司的聲譽,男的就把她殺了。這種可能性能夠為人接受。不過在公寓大門口有人看見了他的情況下,他還是鋌而走險地把她殺了,這就不可理解了。在發案之前,公寓里的人見到過家田。如果是屬於自我防衛性質的犯罪,他當然會中止或延期作案。

綜合以上種種揣測,檢察院決定對家田不予以起訴。

家田恢複了自由,但是這僅僅是不起訴的自由。他巳被非難和好奇的眼光監禁起來了。

公司的首腦們悄悄地召開了所羅門會議,所謂悄悄地是因為避開了新美典正和受他庇護的人。

「家田沒有說出睦美會的秘密吧?」

社長鹿谷泰一毫不隱諱地表現出不安的神色。

「這件事我查過了,沒有問題,警察也只是調查殺人嫌疑,並不是盯上了睦美會。」鹿谷賢良作了回答。

「今後把家田打算怎麼辦?」泰一好象還是放不下心似的。

「我認為照原樣對待他還可以。」

「殺人嫌疑犯,被警察局提審過的人,就那樣置之不理,這關係到公司的信用。」

「他是睦美會的事務局長,於本公司沒有一點關係。我沒有想到代理公司的效用,會以這種形式出現。」

「沒有這麼簡單吧。他們不會再到被警察注意的人那兒接受獻金吧?」鹿谷智彥面帶愁容。

「可是給他處分也不是上策,他知道的內情太多,如果埋怨公司給他處分,一旦叛逆了的話,就難收拾了。」賢良顯得很慎重。

「怎麼辦才穩妥呢?」

「現在以不驚動他為好。總之,相機而行吧。」

「不過,家田如果不是兇手,染子究竟是誰殺的呢?」泰一轉換了話題。

「當然不知道了。」

「難道是竹村大臣?」

「警察好象解除了對大臣的懷疑。」

「警察也在慎重地行動,雖然關於染子和大臣的關係什麼也沒說,但一定也知道吧。」

「早已查明了,聽說宮地忠男那兒刑警也去過。」

「如果讓報社嗅出來,那就麻煩了。」

「警察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如果從意料不到的地方,發現了犯人就有意思了。」

泰一疑慮重重地用目光巡視著與會者。

家田解放後不久,內部公布了退休金養老基地招標情況。從當初在全國推選的十一個候補地方之中,削去了六個,只剩下了五個地方,即:

一、北海道大沼,

二、岩手縣田老,

三、新瀉縣津南;

四、兵庫縣三木市;

五、商知縣橫浪。

決定四大戶主和一個中型戶主各自承包這些工程,其中不包括鹿谷建築公司。

鹿谷建築公司的頭頭們愕然了。

原以為向政界的要害部門撒了稠密的賄賂網,不可能被遺漏的。大戶主五公司之中,唯獨鹿谷落了榜,中型大戶主的大澤組獨自承包了兵庫縣三木市。這清楚地表明,有意地要撇開鹿谷而叫大澤組升格了。

喊家田詢問為什麼賄賂沒有奏效,可是家田也答不上來。

「你真的把錢帶去了嗎?」賢良毫不隱諱地表示出疑惑。

「我按照您的指示,把錢送去了。」

「那麼,收下了我們的賄金,又使我們落了榜,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當然不可能有收據,也無法弄清楚是否真的交給了對方,你說我搗鬼了嗎?」

家田被莫須有的懷疑激怒了,他憤憤然。

「並沒有這麼說,但是重金化烏有這是事實。」

「過去,也曾發生過這種事呀。」

「令人喪氣!大公司中唯獨我們落榜,而中型公司卻升格中標,即使懷疑也是不得已啊!」在賢良看來,好象已斷定家田私吞了賄金似的。

「我絕對沒有私吞。」

家田頂回了包圍著他的疑惑視線說道。

「如果沒私吞,有證明嗎?」

「我想雖然不能全部,但重金的那部分獻給岸本先生的能證明。」

「什麼?!」

賄金的大部分幾乎都流向了岸本舟行。首先要獻給他的嘍羅,通過嘍羅撤向要害部門。這些錢大都是從鹿谷那兒流出來,再流向別處去的,彷彿查清了岸本這條渠道,家田就能證明其清白了。

但是能得到受賄證據嗎?況且,如果沒有私吞的話,岸本也會吞下賄金逃之夭夭的。這樣的證明,岸本是根本不會出的。

賢良故意吃了一驚,說:「你打算怎麼證明呢?是說留有收據嗎?」

「嗯,正是這樣。」家田話裡有話。

「這種東西要是泄漏出去,就會捅大漏子的!」

「我懂。」

「你有這種東西,如果讓人知道了,也許會被殺頭的。」

「殺頭?被誰!」家田大吃一驚。

「這有各種各樣的因素。因為岸本先生是政界的大頭目,在他的手下,形成了利益與權力的複雜網。即便這樣,岸本先生也不可能拿出收據的。」

開出受賄收據等等,等於往自己脖子上套絞索。賢良似乎格外關心。家田卻在證明他們受賄的辦法。

「作為睦美會的局長,既然委託了如此一筆巨款,我自己也會考慮到以各種各樣的手段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的。」

「所謂清白,恐伯不只是錢的問題啰。」賢良的話里藏著惡意。

「事實證明我是無罪的,所以才釋放我。」

「問題不在這裡,而在於染子是本公司VIP(竹村)的情人。」

「染子?完全沒有的事!」

「……即使被懷疑,也是出於不得已。深更半夜,無事可辦,卻只一個人去女人的家裡,對女人的丈夫來說,當然不能說是件愉快的事情。由於有那件事,必須隱藏的女人也暴露出來了。雖然有現場證明得以說明。但是,聽說一時間連大臣也被無端地懷疑了。不管接受和沒有接受賄金,懷疑偷了自己的女人,並且殺死了她,對這種傢伙的公司當然不會讓它中標的。況且,在警察的視線轉到自己一邊來的時候,迴避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心理吧。」

經賢良這麼一說,家田一句話也沒有了。即使接受賄賂,因為這次事件,顯然大大地損傷了對方的感情,並且陷入了危險的結局。因為家田之故,本公司的承包股份無端地被剝奪了。

家田很窩心。不僅賢良,全公司的職員都以懷疑的目光看著他。這些目光,包含了他私吞重金、私通女人加上是否殺了她的「三重嫌疑」,使得他白白地背了懷疑的黑鍋。

染子的屍體上沒有性交的痕迹,雖然多少朗使家田擺脫尷尬,但也被認為是犯人為了不留痕迹,所做出的本能性的防衛。

但是,甚至被公認為私吞了賄金,家田就無地自容了。家田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證明錢的去向,如果證明自己一分錢也沒拿的話,眾人的看法或許會改變的吧。

幸虧大筆賄金交給了已成為岸本私人秘書的北杉,既然岸本那兒不合適,那麼從北杉那兒索取一張收據,說錢私吞的人們也可以閉口了。

家田馬上去見北杉。

「這次吃了本少苦頭吧。」北杉慰問家田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