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訛詐真相

笠岡道太郎把調查的目標轉向了「築地」。因為對矢吹禎介的嫌疑雖未徹底排除,但要假定他在事隔30多年後再找栗山算賬,在情理上是說不通的。

笠岡聽了下田的報告後,就放棄了對矢吹的追查。

那麼,是誰殺了栗山?

——笠岡道太郎想到了「築地」。既然栗山提到了「闊老闆」,很可能是以恫嚇敲詐錢財。由於不堪忍受敲詐者敲詐,就把那敲詐者收拾了。這種事司空見慣,並不鮮見,但確實是有說服力的作案動機。但是,僅憑「築地」這一線索去抓兇犯,等於大海撈針。

「還是去找矢吹吧!」笠岡突然萌發了這個念頭。他想,矢吹很有可能把栗山的一些話給忘了,去跟他聊聊,說不定會使他想起來的。

笠岡又趁妻子不在時溜了出去。這或許是命中注定的吧,一種強烈的責任感在他心中涌動,覺得不去會會矢吹就過不了今夜似的。

笠岡感到死神正向他走來,現在活著就好像在吞食自己的肉體,在肉體吞食完之前,必須抓住兇手,否則,那不堪重負的人生債務就要背到另一個世界裡去。

根據下田提供的地址,笠岡把電話打到了矢吹的工作單位,開始對方頗感為難,很不情願,但最後還是同意晚上到他家裡面談,並指定了具體的時間。

矢吹這樣做,也許是害怕警察到單位來找他會引起大家的猜疑,而邀請警察到家裡來就可證明自己的清白,或者要給警察點眼色看看。

矢吹的家在武藏野市綠町的一角。那裡是新建的住宅區,東京都及房產公司經營的樓房鱗次櫛比。由於天色已晚,笠岡摸黑尋找門牌,走得又累又餓,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矢吹的家。這是座保留著武藏野風格的建築,兩層樓,平屋頂,外觀看上去很現代化,院子寬敞,周圍環境清靜。

笠岡站在大門口按響了門鈴,裡面馬上就有了動靜,一個身著和服的中年婦女打開門迎了出來。

「我是立川警署的刑警,已跟您先生約好了,故前來登門拜訪。」

笠岡雖長期卧病在床,但仍是在職刑警。由於門口燈光昏暗,那女人沒有看清他的病容。

「請進!」

女人招呼笠岡進屋。看上去她像是矢吹的妻子。此時,來訪者和女人只是客人和主人的關係,雙方都還沒有認出來。

笠岡被帶到大門旁邊的會客室。不一會兒,矢吹穿著和服走了進來。

「今天突然造訪,打擾了,我是立川警署的笠岡。」

「如果是栗山那案子,前些天已跟你們講過了。」

矢吹滿臉的不高興。前幾天,警署傳訊了他,莫明其妙地對他訊問了一番,這還嫌不夠,今天又追到了家裡,所以矢吹心裡有氣,面帶怒色。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不過,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笠岡盡量作出禮下讓人的姿態。

「到底有什麼事?」

矢吹口氣生硬,顯得很不耐煩,看來是想趕快結束這討厭的查問。

「據說,栗山重治和您會面時,他說在築地有個闊老闆,是嗎?」

「是的。那又怎麼啦?」

「單憑『築地』這一點線索,尋找兇犯猶如在大海里撈針,所以請您想想,栗山跟您說過的話中,還有沒有值得參考的線索?」

「前幾天你們已經反覆問過我了,我也講清楚了,就那麼一些。」

矢吹說得很乾脆,沒有商量的餘地。

「矢吹先生,您與築地有什麼聯繫嗎?」

「與築地?笑話,我與那裡怎麼會有聯繫呢?」

「沒有聯繫。那你沒有什麼預感?」

「沒有。」

「矢吹先生!」

「啊?」

見笠岡突然改變了說話語氣,矢吹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是在調查人命案子。」

「我知道。」

他以犀利的目光死盯住笠岡,彷彿在說,「是又怎樣?」

「您心裡不快,我很清楚,但我們必須把兇犯捉拿歸案,請您務必協助。」笠岡面對著矢吹刺人的目光分辯道。

「這不正在努力協助你們嗎?」

「現在,我對您沒有任何懷疑。有些話本來是不該講的,您知道嗎,我已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只能憑自己的直覺來調查,因為沒有時間去科學取證,更沒有空故意抓著什麼王牌跟人兜圈子繞彎子。我現在有病,而且是不治之症,屬於我的時間頂多還有半年。」

「真的嗎?」矢吹有些吃驚。

「這種事還能說假嗎!因此,我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裡一定要抓到兇犯。您再好好想想,在栗山跟您說過的那些話中,有沒有已經忘記了的。」

「這麼說來……」

在笠岡推心置腹的逼迫下,矢吹似有所感動,開始有協助之意。

「栗山是否說過,他曾去過築地或在那裡住過?」

「沒有。」

「栗山在中津溪谷提到了築地,這是您第一次聽到嗎?」

「是的。是第一次聽到。」

「栗山在軍隊時的戰友,現在有沒有住在築地的?」

其實這事下田已調查清楚了,笠岡只是想再核實一下。

「我和栗山一起相處,也就是停戰前的3個來月時間。從當時認識的人來看,好像沒有人是從築地來的。當然,上級軍官或地勤人員,我就不清楚了。」

「住院時的病友,有沒有從築地來的呢?」

「我只住了3個星期,不太清楚。」

「有沒有人後來搬到築地去了呢?」

「這更不清楚了。」

看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一種徒勞的感覺油然而生,加上身體虛弱,他感到精疲力竭,簡直就要像爛泥似地癱倒在地上了。然而,笠岡還是咬牙頂住陣陣襲來的疲勞,繼續問道:

「會不會有這種情況,即與築地的女人結婚後移居到那裡?」

「結婚?」矢吹不禁表情為之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有什麼線索了吧?」笠岡緊追不捨。

「對了,有人當上門女婿,住在築地的附近。」

「附近?具體在哪裡?」

「在新橋。」

「新橋?他是誰啊?」

「叫木田。因滑雪造成腳部粉碎性骨折,差不多和我同時住院的。我出院後他還住了好長時間。那是幾年後,在街上邂逅了那醫院的一位護士,跟她聊起來知道的。」

「他和栗山住一個病房嗎?」

「是同一病區,不是同一病房,但可能有往來。」

「他在新橋的哪一家當上門女婿,這你知道嗎?」

「這……反正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餐館,它還經常上報呢。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有名氣的餐館。」

「是的,那護士還戲稱,這傢伙『交了桃花運,發了靚女財』。」

「她指的那家餐館,會不會是『朝山』啊?」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家餐館,原來你知道啊?」

「朝山!」

笠岡終於又挖出了線索,但面對這可怕的巧合,他茫然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朝山餐館」座落在銀座第七街區,與築地只有一河之隔。這一帶按地名稱呼雖屬銀座,但實際上屬於「新橋」的範圍,新橋劇場近在咫尺。然而,作為餐館,大家都喜歡稱其為「築地餐館一條街」。當地人也都強烈要求歸屬「築地」。

難道「朝山」竟會是栗山所指的那個闊老闆?他一時茫然若失,面如土色。矢吹看到笠岡這個樣子,很擔心地問道:

「您的臉色怎麼這樣不好啊?」

這時,正好妻子端茶進來。她把茶盤放在茶几上後,就把茶杯連茶托一起放在笠岡面前,很客氣地說:

「請用茶。」

聽到這聲音,笠岡才如夢清醒,抬起頭來,正好和矢吹的妻子四目相對。兩人同時發出了壓得很低的驚呀聲。笠岡在這裡見到了他20多年前的戀人。

歲月流逝,帶走了她的花容月貌,但眼前無疑就是笹野麻子,只是她現在肯定改姓矢吹了。

使自己終身背著人生債務的麻子,現在她就在面前,而且成了矢吹的妻子。為了在風燭殘年償還這筆債務,笠岡拖著病體來找矢吹。意外相見,笠岡險些叫出她的名字來。

由於邂逅得這樣突然,兩人的感情無從釋放出來,曾激烈燃燒過的愛情之火,如同火藥,經過20多年後己經徹底受潮了。

「你們怎麼啦?」矢吹看到兩人神情怪異,納悶地問道。

「不,沒什麼。」笠岡立即圓場。

「您的臉色可不太好啊!」麻子也立即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介面說道。但是,她在取茶具時,手指卻在微微顫抖著。這顫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壓抑了20多年的情感。

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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