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車

2006年年底,因為跟彩姐開始確立了戀愛關係,並且我發現她並沒有像其他很多女孩子一樣,往往在談及我的職業的時候,會表現出一種不願意深交靠近的姿態。她的原則是,只要自己選擇了,其實就是選擇了這個人的全部。那時候的彩姐,還是個嫩嫩的大學生,能夠有這樣的覺悟,我心裡還是蠻感激的。

於是在很多次她試圖想要我來證明我是能跟鬼打交道,而並非口頭上說說而已的時候,她就經常會問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當然有些問題我是知道個大概答案的,但是有些問題完全就是她從什麼垃圾鬼片里看來的橋段,弄得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直到有一次,她跟我說了一段她們學校老師的事情,這才成為了她第一次如此近接近到我們這行的一次經歷。

那時候我跟她的交往時間還很短,雙方都還算不太了解對方,對於各自的生活,也大多只是從自己口中的言語上來跟對方說明。例如她會跟我說什麼學校發生的趣事,又有幾個男生偷偷暗戀她一類的,我則會告訴她,我今天接了個什麼單子,這個單子值多少錢。總體來說,她雖然不喜歡我的職業,但是她會因為我的關係而去忽略我的職業。不過在交往最初的那段日子裡,我覺得她還是對我有些懷疑,否則,也不會在剛認識我不久的時候,就把她的老師塞給我。

那個老師和我見面就是彩姐安排的,這也是她帶給我的第一個業務,當然,我是指免費的那種。那個老師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齊劉海,長直發,猜得出她平時是戴眼鏡的,因為她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戴眼睛,而鼻樑上靠近眼睛的地方有兩個深深的印記,一看就是眼鏡架給壓的。坐在麥當勞裡面,周圍吵吵鬧鬧的,她卻顯得十分憔悴。加上那一身黑色的高領毛衣,看上去還真是挺像貞子的。在赴約之前,彩姐在電話里告訴我,這個老師是她大學的班導師,雖然不教書,但是主要負責同學們的紀律和學習情況,大概屬於輔導員那一類的。家住在沙坪壩楊公橋附近,半個月以前也就是我剛跟她交往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坐車回家出事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男人嘛,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總是要打腫臉充胖子的,所以我想那天我的臉一定很胖。因為我沒等彩姐在電話里跟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拍著胸口答應說,你放心,這事情交給我,保證給你解決得妥妥噹噹的。

問題在於,當時我真的認為不算什麼大事。

在麥當勞隨便點了點東西吃,彩姐也跟我介紹了這個姓韓的韓老師。我簡單安慰了她幾句後,請韓老師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訴了我。

韓老師說,因為家離學校挺遠的關係,而且自己每天下班以後還得到公婆那裡去接孩子,所以她每天下午下班後,都是一定先坐車到江北陽光城,然後在公婆家吃飯,接著把孩子的作業輔導完成後,然後帶著孩子坐車從江北回沙坪壩,但是就在半個月以前,那天晚上孩子的功課特別多,她就心想要是實在很晚的話,就讓孩子住在爺爺奶奶家裡,第二天就直接去上學,自己把孩子的功課輔導完了以後再自己一個人坐車回去,於是那天,她在公婆家呆的時間就稍微久了一點,出門準備坐車的時候,已經臨近夜裡12點。

我問韓老師,12點你才離開,那你孩子不是那時候才睡覺呢嗎?這麼小的孩子睡晚了可不太好。韓老師露出一副焦急且又有點不耐煩的樣子,眉頭一皺說,當時哪想到那麼多,孩子的作業做完了都比較晚了,然後她既然打定主意今晚不接孩子回沙坪壩的話,就索性在公婆家幫著做做家務,然後把孩子哄睡著才離開,而就恰好是那天晚上出了事。

我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說,因為當時時間比較晚了,很多車都收班了,而從江北打車回沙坪壩的話,還是比較貴的,於是她就選擇了坐那種定線車。恰好那一趟車,是個收班車。當時上車的時候她也沒有細想那麼多,車上也稀稀拉拉的坐了些人,但是玩手機的玩手機,打瞌睡的打瞌睡,基本上除了司機按的喇叭聲外,就沒了別的聲音了。

韓老師告訴我,起初還一切好好的,直到車過了石門大橋,開始經過漢渝路路口處的那個下穿道的時候,怪事就發生了。因為車裡沒有開燈,而隧道的燈光是那種昏黃昏黃的,由於車子外面的光線比較強,所以車內就更加看不起。而自打車子鑽出那個洞口,韓老師就注意到,原本車上坐著的那些人,玩手機的打瞌睡的,突然都直立著坐了起來,全都一個表情一個神態,兩眼木訥地看著車頭的方向,甚至連司機都是一樣。韓老師說,當時她有點詫異,於是就轉頭去看,結果坐在她身後的那個乘客也和其他乘客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而且她身後的這位比較容易看清,她告訴我,那些人的臉色全都變成了白中發青的樣子。

她一面說,我一面腦補。但是我天生是個對色彩不怎麼敏銳的人,所以她突然跟我形容顏色,我還一時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見我愣了,於是著急地一拍桌子說,哎呀!就是死人的那種臉色!

噢……原來是這樣。

我讚歎道,但是顯然我的讚歎沒有任何討喜的效果,反倒招來了韓老師甚至彩姐那種略帶不信任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是在說,哥們兒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你該不會是把我們騙到這來忽悠我們的吧。

於是我捏著拳頭湊到嘴邊咳嗽了兩聲,然後快速在腦子裡得到一個結論。這個結論雖然不是普遍現象,但是很多地方很多城市都發生過,本身無害,也沒什麼可稀奇的。於是我告訴韓老師,你估計是因為坐到收班車,車上的乘客不見得都是人啊。

有這樣一種情況,很多地方的收班車上,駕駛員都會在最後一排座位的座位底下放上一把掃帚,而那一趟車如果不是必須的話,一般是不拉乘客的,不止公交車,甚至連輕軌地鐵,或者計程車都是這樣。我有好幾次都在凌晨打計程車,看著它們掛著空車的燈,但是絲毫不理我伸出的銷魂的手,直接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末班車有一個不太好的現象就是,容易被一些搭「順風車」的鬼跟上。於是司機在末班車的時候基本上是不會跟乘客交流的,如果你上車打卡或是投幣,自己坐下默默到站就好。而每行都有忌諱,這種忌諱幾乎個個城市都有,一問便知。而那把放在座位底下的掃帚,是司機到站以後,打掃車廂用的,而他們用掃地的動作,往往口裡還要念叨著,到站了啊,下車了啊,別在車上過夜啊等等之類的話。這樣一來,車上的鬼們就會下車離開。

我把我的這個結論告訴了韓老師,韓老師輕輕點了點頭,看來我說道她心坎上了。她告訴我說,當時她就覺得不對勁,於是在車到了三角碑附近的時候,就毫不猶豫的下車了,寧可剩下的路走著回去,也不要繼續呆在那個車上。她還說,下車後車子啟動,她甚至還看見靠近車門這一側的那些乘客,都轉頭望著馬路邊的她。她坦言,那也許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可怕。而且在那天回家以後,她就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自己的一個閨蜜,閨蜜告訴她的答案,和我說的差不多是一致的,就是末班車的問題。

我點點頭,意思是既然你知道了你幹嘛還要問我?她說,可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直到見我那天的頭一晚,雖然她盡量避免了再坐末班車,但是每天晚上睡著以後,腦子裡都會反覆出現一些人臉。我一聽來勁了,我問她,什麼人臉,是不是當時那個末班車上的那些人?她說她想不起來了,似像非像的,而且那個夢還特別詭異,就好像她自己站在一個地方沒有一棟,而那些人的臉就好像走馬燈似的交替在她眼前從右至左的平移,沒有固定的順序,反正就是這麼一直不斷的循環著,而且在夢中她並不覺得害怕,只是每次當這個畫面中斷的時候,她也就醒了過來,而這個時候往往都是早晨天亮的時候了。

我問她,那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夢就這樣重複了一整個晚上?她點頭說是,我說你等我會,我好好想想。

我想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個人都遇到過,特別是那些容易做夢的人。做夢雖然不是什麼病,但是比起不做夢的人來說,的確要稍微不健康那麼一點。因為白天人的大腦處於一個活躍的興奮的狀態,到了晚上正好是應該讓它休息的時刻。而做夢相對來說就是讓大腦得不到充分的休息,之前有過個別的人在睡夢中含笑死去,這其實也是大腦疲憊的一種最為病態的現象,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睡夢中的人其實大多數是以靈魂的狀態存在的,如果一夢不醒,那麼就真的變成一個靈魂了。而且幾乎每個人都曾經遇到過,就是一個非常短暫的夢,短暫到好像是一睡下就開始在做,如果把夢變成一段錄像的話,這段錄像大概只有幾分鐘的長短,但是當你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過了一整個晚上。很顯然,韓老師的這種怪夢,就是這樣的情況。

於是我把這種情況分析給韓老師聽,她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所以你要用一些宿命的道理來解釋可能不行,我只能告訴她,人在精神壓力或者生活壓力比較重的情況下,很容易多夢,而且這種情況在醫學上好像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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