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無道

黃婆婆聽我這麼說,倒是沒有先答應我。不過根據我和她多年的相識,她又是我的老前輩,當我就當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樣,所以看見我有難,不需要說明她也一定會幫我的。

我心裡還是不敢肯定,但是我估計八成就是剎無道的人。自打那一年得罪了他們之後,起初我還是提心弔膽的。因為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不是他們的對手,連司徒老前輩都要賣他們幾分面子,甚至在當初為了我的關係,言語和行為上還有點開罪,若提到道行,黃婆婆跟司徒分別屬於不同的派別,把他們倆擺在一起做比較,實則是不合適的。司徒是賺大錢的人,他秉承著自己高深的道法,已經在這個行當里混跡了幾十年,失手固然有過但是那都是猜測,沒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遇到過挫折。不過就上次司徒幫我忙那次來看,他對剎無道那幫人,還是心裡有所忌憚的。幫助我也是看在我師傅的面上,而且他的原則也是不允許他對惡勢力卑躬屈膝。而黃婆婆則不一樣,她不抓鬼,她身為佛家人,對待一切都懷有慈悲,包括壞人和鬼,所以每次我拜託她替我走陰,我都始終感覺是欠了她的一樣。她是我跟靈異界溝通和了解真相的一把鑰匙,而且僅此一把,所以她對我的珍貴,遠比我對於她來說珍貴的多。

作為我個人來說,雖然還無法肯定這次的事件是沖著我來的,但是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心中懷著一線希望,期盼那是一個惡意的行內人,真是隨機挑選了莽子這麼一個受害者。而我也不敢貿然說剎無道的人就全是惡勢力,畢竟在那次以後我對他們也進行了一些了解和打聽,我得知他們當中其實還是有不少人是歸隱於市,從此表面上當了個老老實實的百姓,其實暗地裡還是在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助身邊的一些苦難群眾。靠著玄術不擇手段斂財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人,因為他們一直認為自己學了這麼久,如果不變成錢,似乎是浪費了,而且在這個沒有安全感的社會,人人都很自私,當你無私地對待他人的時候,永遠想不到有誰會受了你的恩惠還在背後插你一刀,他們會變成這樣,說實在的,也不能全怪他們。一個原本已經喪失了信仰和道義的時代,憑什麼能信誓旦旦的要求別人去無謂追求一些面子上無法辦到的事情。

黃婆婆對我說,你先不要著急,先把那小夥子的事情處理了再說吧。我心想也是,不管這次的結果怎麼樣,我無法預估和判斷,但是莽子有求於我,我也答應了人家,起碼得先幫助別人把事情解決了才是。於是我跟著黃婆婆回到屋裡,她也把莽子從裡屋叫到了外面,告訴了他情況是怎樣,但是她並沒有告訴莽子,他的身邊跟著四個陰人。她只是對莽子說,你這次來得有點晚了,那個老婆婆一開始如果你不幫助她,自然也會有別的東西來纏上你,你的命裡面,有這麼一道坎,你非跨過去不可,當一切緣起了,你就不再是身外人,每一個你身邊和你有關的人,都被你扯進這場局裡面。

黃婆婆這麼說,莽子看上去有些雲里霧裡鬧不明白。於是我把黃婆婆的意思再給他簡單說明了一次。黃婆婆說,要退掉那個老奶奶的鬼魂,有三個辦法,一是直接打掉,簡單省事,但是我們都不會這麼干,她更是不可能。二是她再陰下去,請些厲害的陰師傅去退災,說白了就是「請鬼打鬼」,這樣一來這份罪障是幾個「陰師傅」來承擔,但是凡事有因果,即便當下你能夠平安度過,誰也說不準到底什麼時候,這種果報會折射到自己身上,因為當那一切發生的時候,是完全沒有預兆,而且時間也會很遲了。三則是她去廟裡請一粒佛珠,然後提取佛珠的佛性,再陰下去,去跟「判官」告狀,讓判官來給個公斷。

前兩條我能懂,但是第三條的「判官」,因為我沒有見過也沒有遇到過,所以我並不了解。我問黃婆婆,莽子現在怎麼才能渡過這一劫,她嘆了口氣告訴我,看造化了。下午我喝完茶再陰下去試試,如果還是退不了,你就只能拜託別的師傅,拿著車票把老奶奶帶回鳳凰去,然後再來處理剩下的事情。我懂她的意思,黃婆婆特別交代是別的師傅,看來她也猜到,如果是我親自去,說不定有個局等著我去自投羅網。而別的師傅代勞就不會了,因為如果那個被狗尾巴草拴住手腳的女陰人是對著我來的,那麼她便只認莽子和我兩個人,別的師傅她也奈何不了。其次莽子身邊除了那個女人和老婆婆以外,還有兩個陰人,根據之前的分析,那兩個應當分別是老奶奶的兒子,和莽子的母親。這兩個來說,莽子的母親自然是無害的,如果我拜託的師傅能夠了卻那個老奶奶回家的夙願,那麼她的兒子自然也會就此消散。所以我們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那個裂頭女陰人,還有她跟老奶奶之間因為玄術而發生的聯繫。

午餐我們三個就簡單吃了點,之所以說簡單,是因為真的很簡單。一些青菜和豆腐,還有碗素菜湯。黃婆婆是佛家人,她是不沾葷腥的,這也委屈了我的胃,只得這麼清淡一把。我安慰我的胃,等這事完了,非得好好犒勞它一下。

午飯後,黃婆婆就喝了她自己特製的茶,接著就盤膝入定,她曾經告訴過我,她入定後其實就是在冥想和念經,這樣她下去後才有力量保護自己。因為佛家的東西我是深知其厲害之處的,養心修心,黃婆婆也是靠著這麼一種清淡生活,才得以與佛家結緣。據說黃婆婆在年輕的時候出師之前她的師傅曾經帶著她,在鄉下的一間土廟裡打坐了三天三夜,念經無數次,繼而在黃婆婆的喉頭和拇指上結了金剛印,還在黃婆婆的顴骨上按了骨符,當然我這樣的門外漢是看不懂的,但這一切,對於黃婆婆來說卻那麼重要。我曾試想過,如果黃婆婆和司徒這樣的前輩是剎無道的人,那這個世界將會有多麼可怕,我們雖然生活在陽光的陰影里,但是我們並不像電影電視劇裡面演的那般,有個多麼厲害的仇家,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的那種。我們各自都是在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活著,司徒和我,我們以賺錢和幫助人為目的,但是錢財似乎對黃婆婆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她依然粗茶淡飯,沒事的時候練練身體,還時不時在街邊撿些塑料瓶瓶罐罐,然後用來賣錢。你又怎麼能想像得出這樣的一個乾癟老太婆,會是個深諳佛法且資助了好幾個大學生的人?

再度走陰前,黃婆婆交代我,如果看到她神色不對了,就立刻敲銅鑼,然後捏著她的鼻子灌她的茶水給她。找黃婆婆幫忙走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卻從來沒見到她這麼謹慎過,看來這次,連她也不敢說是有恃無恐了。

當她陰下去大約1個小時以後,突然她原本平放在佛珠和金剛經上的雙手開始呈虎爪似的抓扯,眉頭緊鎖,大冷天的額頭也迅速冒起了豆大的汗珠,我見狀不對頭了,因為從沒見過她這種樣子,於是我斷定她是遇到麻煩了,接著我趕緊按照她的吩咐,一把按住她的雙手,然後另一隻手捏住她的鼻子,迫使她為了呼吸而張開嘴巴,當時我情況非常急迫,我本來該把先前黃婆婆放在桌上的那杯茶給她灌下去,那是每次黃婆婆回來後都會喝的茶,我估計效果跟醒酒差不多,就是把人從一種狀態恢複到原本的狀態。但是我雙手都用上了,用腳灌茶我還沒練習過,於是我沖著在一旁已經被嚇到的莽子大喊到,快把桌上的那杯茶給婆婆灌下去。黃婆婆的徒弟在門外看著,她們不敢進來,這也許是她們家的規矩,即便是救人也不行。

莽子聽我這麼一喊,才回過神來,趕緊拿起那杯茶,開始往黃婆婆的嘴裡倒,但是黃婆婆因為鼻子被我捏住的關係,嘴裡的氣息目前只出不進,於是莽子灌下去的小半杯茶都讓她給咳了出來,我一時著急,就對莽子說,用嘴巴!莽子一愣,「啊?」了一聲,為難地看著我,看著我有個屁用啊趕緊照辦,於是他喝了一口茶,然後湊近黃婆婆張大的嘴巴,噗的一聲,噴了一股到黃婆婆嘴巴里。我能理解他非常抗拒用人工呼吸的方式給黃婆婆灌茶,但是當下的確是沒有別的辦法,畢竟黃婆婆是幫忙的,怎麼能讓人家因此遇到危險,情急之下,我把腿放到桌上,膝蓋用自己身體的重量壓住黃婆婆劇烈顫抖的手,然後騰出我的一隻手來,抓住莽子的頭,把他的嘴巴湊到了黃婆婆的嘴巴上面,我對莽子說,趕緊把茶水吐給她,他卻在那唔唔唔的,幾秒鐘後我拉開他,問他吐了沒有,他說嘴裡剛剛噴完了,還沒來得及換彈夾我就把他給按上去了。我記得我當時很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然後讓他再喝,接著嘴對嘴的灌下去。

期間黃婆婆有咳了一陣,但是好歹這招還是管用的,她總算是有茶水下了肚子。我感覺她的身體漸漸平靜,呼吸也開始慢慢勻凈下來,我才鬆開了她,把她扶好坐正,然後才退到一邊休息。我轉頭看莽子,他也一副萎靡的樣子,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情況太過緊張,還是因為他被迫和婆婆親嘴的關係。我覺得這一切我也有撇不開的責任,於是我安慰莽子,我告訴他,放心吧婆婆不會喜歡上你的。

當然我也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讓他有稍微釋懷一點。

又歇了一會,黃婆婆醒了轉來。我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她剛剛親嘴的事情了,因為我並不希望刺激這樣一個終生未嫁的老太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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