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幽靈牧場

偵破工作在著眼於國際販賣人口集團的同時,開始追查李秀蘭和趙王麗的戶籍上的丈夫田代行雄和大山勇的去向。兩人都沒有和「妻子」在同一卧室,鄰居們也斷定他們沒有和「妻子」同居。此外,一個饒有興味的事實是,田代和大山的原籍,同屬於群馬縣吾妻鎮嬬戀村。

「和兩名南朝鮮女性結婚的人都是同鄉,這意味著什麼?」

「而且,幾乎都是同一時間結婚。」

刑警們沒有放過這些一致的疑點,不相信事情會這樣偶然,認為他們的婚事很有可能是一場騙局。但是這兩名同鄉為什麼要選擇同一時間,都和南鮮朝女人結婚?外事科認為,這是為了延長這兩名南朝鮮女性在日本的居住期限而偽裝結婚。從南朝鮮到日本,入境手續十分嚴格。以官妓身份應邀來日,受藝人待遇,也只能滯留四個月。可是倘若和日本的男性結婚,至少可以居住三年。在三年期滿後還可以繼續申請,實際上能夠長期居住下去。

雖然是偽裝結婚,田代和大山在法律上都具有完備的結婚手續,都向嬬戀村村公所提交了結婚申請單。因此,不撤消這個申請(即離婚),他們就不能再與其它女性結婚。這樣,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延長這兩個南朝鮮女人在日本的居住時間,而借出自己的戶籍,自然要因此而承受到相應的損失。如果只是單純出借戶籍,不是同鄉也完全可以,可見這兩人是有著某種共同的利害關係。鑒於兩人下落不明,只能到他們的家鄉調查。

配合作戰的外事科,也認為這種偽裝的婚姻是補充妓女來源的新的途徑,決定插手協同偵破。流浪漢被害案件所泛起的漣漪,越發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擴散。

到嬬戀村出差的任務,仍然由太田和下田承擔。

從地圖上看,嬬戀村位於群馬縣的西北端,與長野縣縣界接壤。交通方面,可以乘國營鐵路吾妻線到萬座鹿澤口下車。事先通過電話聯繫,得知田代和大山的老家就在吾妻線終點站不遠的大前附近。

「是淺間山的北面吧!」

「『嬬戀 』?真是一個很有情趣的地名喲。」

「那一帶富有浪漫色彩的地名不勝枚舉。除了嬬戀以外,還著暮坂嶺、小雨、花敷。郡名也叫吾妻!」

「『嬬戀』中有『吾妻』嗎?還有些地名也挺耳熟呀。」

「確實,暮坂嶺曾經是若山牧水 喜愛的地方,被稱作『牧水之旅』,婦女們都願意到那兒去旅遊。」

「牧水之旅,我好象在哪兒聽說過」

「那裡的牧場也很多。」

「不知為什麼,那塊土地總是給人以濃厚的山村生活情趣。」

隨著對地名的遐想,兩人眼前浮現出想像中的賞心悅目的風光:綿延的淺間山的山麓下,廣闊的原野鋪向天邊,天地間渾然一體。片片落葉松林,點點牧舍,悠閑吃草的牲畜群。淺間火山的上空濛朦朧朧,分不清是雲還是煙,在天空浮動。

兩名刑警為「牧場」這個單詞所包蘊的浪漫色彩所陶醉,以與追查犯人毫不相稱的甜蜜情感,描繪著這塊土地。

可是沒有多久,他們就切身感受到這塊牧場已經成為鯨吞的對象,集中了某些人的醜惡慾望。

兩人乘坐早晨從上野出發、直達萬座鹿澤口的快車,到達時已是晌午稍過。從上野算起,恰好是三個小時的列車旅行。由於不是節假日,車廂里空空蕩蕩,旅行裝束的年輕人和田涉川上車的當地人零零散散地下了車。車站建築依然嶄新,站前是國營144號公路,路邊設有遊藝廳和銀行,沒有窮鄉僻壤的感覺。用車也很方便,令人感到汽車社會已將都市風氣擴散到全國的每一個角落。

國營公路的另一側,有公共汽車站,站前停放著開往萬座溫泉、鹿澤溫泉和新鹿澤口去的公共汽車。大前位於從此地向西四公里遠的地方,太田和下田乘上站前待客的出租汽車,從火車站開始,國營144號公路兩側斷斷續續地蓋有低矮的農舍,多是馬口鐵葺頂的平房。

汽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公路便被兩側丘陵相挾,不能遠望。沿著公路右側奔流的吾妻川,逐漸分成兩條支流,據說右側的支流就是萬座川。從分流點稍稍向前,視野豁然開闊,淺間山岩巒磅礴,遠遠橫亘。從這一帶開始,吾妻川的兩條支流分列左右,簇擁公路向前。

耕地稀少,荒漠的火山灰地上散落著落葉松林和矮小的農舍。雖然公路兩側偶爾也有房屋櫛比的村莊,但轉眼就到了村子的盡頭。無論是街道,還是田野,都寥無人跡,車輛也是星星點點。

「這一帶的農民種些什麼?」太田下意識地低聲問。

「高原甘藍和萵苣。越到河的下游,海拔就越低,待到海拔一千公尺以下的地方,養蠶的人就多了。」司機背著身子回答。

「好象有挺多的別墅呢。」

「這一帶是火山灰地,收成不好,在一九六五年前後,大部份土地都被買去蓋房子了。」

「確實是風景秀麗的好地方,真希望我也有資格在這裡,蓋幢別墅啊!」

「不僅是景色美,而且慕地名而來的人也挺多哩!」

「嬬戀什麼的,象是為青年人起的地名,」

「傳說日本武尊 征討東夷,回師時路過這裡。他站在鳥居嶺上,思念在走水海替代自己捐軀的妃子弟橘比 ,仰天長嘆一聲『吾妻呀』,據說這就是吾妻郡和嬬戀村地名的由來。」

「真是浪漫的傳說啊!」下田插言道。

「固然浪漫,也有些悲劇色彩。」太田又一次把視線投向車窗的外面。雖然天空晴朗,他卻感到似乎有片陰影籠罩了這周圍的大地。

過了一段時間,車到達大前庄,司機是當地人,認識田代的家。嬬戀村的村公所就設在這裡,是全村的行政中心。大前緊貼公路,據說田代的家卻在從公路稍稍向北的村頭,車開不進去。兩人向司機詳細打聽了地址,便下車步行。

離開公路,沿著司機指點的小道向北。登上一個漫坡,高原風光盡收眼底。大前庄分布在公路兩側,顯得細長。大前汽車站空蕩蕩,只有一間房子。嬬戀村的經濟中心似乎在剛剛路過的萬座鹿澤口。

田代行雄的家位於高坡上,是一座屋檐低矮的小木房,馬口鐵葺的房蓋已經生了鐵鏽,上面壓著石頭。大梁傾斜,整個房子都顯得有些歪;橫釘在木房外牆的板皮翹起,板上殘留有剝落的抹牆土。

走進木房前面的小院,一個老太婆正在玻璃窗外的涼棚下剝柿子皮。玻璃窗大開的屋裡,白牆壁已經被煤煙熏成了灰黑色,屋裡的東西拾掇得還算整齊。這間八席鋪大小的屋子和一間四席鋪大小、兼做廚房的屋子,中間由板牆相隔,室內全是土地。這是一戶只須一眼就可以飽覽所著家當的貧窮人家。可是在房屋的一角,卻擺放著一台電視機。

做為別墅區,這一帶開發得很快。大資本家們左一塊右一塊地購置土地;農民們也覺得與其死守這瘠薄的土地,種少得可憐的農作物和養牛喂馬來維持生活,莫不如把土地賣成現錢,棄農去找新的出路。

田代和家裡沒有一件農具。由此看來,他們或者是己經賣掉了土地,或者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寸土地吧。

發現遠道而來的兩個人,老太婆抬起頭。蓬亂的白髮下面,兩眼發出狐疑的目光,她大概就是田代行雄的母親。

太田和下田自我介紹後,老人斜楞著眼睛,憤憤地說;「又是行雄嗎?那個孽子的事兒,俺什麼都不知道!」

連父母都不通知,就和外國女人結婚,。所以老人發火是合乎情理的。不過,刑警們覺得,老人痛罵「孽子」,大發雷霆,還有其他的原因。

「我們突然登門打擾,很是抱歉。在以前也有什麼人,為令郎的事情來過嗎?」太田寬慰老人似的,平心靜氣地問道。老人剛才說的是「又是行雄嗎?」田代的父母知道兒子結婚的消息,是在幾天以前,偵察總部通過村公所和當地警察局調查田代去向的時候。當時,可能兩位老人吃驚不小。可是僅為這一件事情發火,是不會用「又」這個詞的。田代行雄肯定在這以前也曾因為什麼事情而惹怒過雙親。如果只是因為棄象出走,老人對說不定能帶來有關兒子消息的刑警,是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警察來過了!」

「警察?哪兒的警察?什麼時候,為什麼事情到這兒來的?」

田代沒有劣跡,莫非警察來是為了調查別人吧。如果那樣,老人完全可以直截了當地拒絕嘛。

「你也是警察,能不知道嗎?」老人的臉色越發顯得陰沉。

「不,雖然都叫警察,實際上卻各有各自的工作。」

「要想知道,你們自己去打聽好了。」說著,老人用菜刀切下一片剝開的柿子,放進嘴裡。

「您別那麼說,還是告訴我們吧!」

「你們來有什麼事情?」

兩人只是做了自我介紹,還沒有談到此行的目的。確實,這件事情很棘手。本來是為調查田代和大山把戶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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