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窺視

在山名被卷進意外的災難的期間警察捕捉到了一個人物,他們在監視失蹤了一陣子又出現的佐佐木時,發現有一個人在跟蹤佐佐木。

他們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個人身上。在目前這個階段警察方面心裡不十分有底,不知道那封檢舉永進商事的榊原省吾有殺害細川清惠、水島讓之嫌疑的怪信的可信程度究竟如何。

因為信的內容多少有些具體性他們才開始搜查的。投書者說監禁佐佐木的是榊原,但拿不出證據,佐佐木本人也無法證明這一點。

佐佐木看樣子知道投書人是誰,但他就是不肯說。所以警察在監視跟蹤佐佐木的人的問題上說不出這樣做究竟對搜查(搜查的目標也尚未明確)有多少實際意義。

可是警察從永進商事的吉見厚生科長那裡取來筆桿(五月以前)後,把榊原省吾寫的字和用那支鋼筆寫的字作了比較,從線影特徵斷定榊原曾有一段時間用過那支鋼筆。因為那支蒙勃朗的筆線帶有明顯的特徵,鑒定沒費多少事,也就是說,蒙勃朗曾為榊原所有這一點已經肯定了。警察驟然緊張起來了,因為投書者說蒙勃朗是從墜死的細川清惠手裡拿來的。

兇手如果是榊原,他一定會不擇任何手段弄回那支鋼筆的,因為他知道該筆的線跡帶有特徵。鋼筆從幾年前作為永進商事創立二十周年的紀念品發到他手裡起,直到被清惠垂死掙扎的手抓去為止,一直都是使用著的。要想全部毀掉他在這段時期里用這支筆寫下的文字是不可能的。只須通過線影的顯微鏡觀察肯定其同一性,便是一種無法抵賴的證據。

「問題就在這封信的可信程度上。」系長的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也得設法找到這個自稱「市民偵探」的投書人。如果「市民偵探」撒了謊,雖然現已搞清蒙特朗的所有者是榊原省吾,但仍不能假設他就是兇手、鋼筆是最容易遺失的東西,完全可能失落在殺人現場以外的任何地方。

「佐佐木和『市民偵探』之間肯定有聯繫,目前還不能放鬆對佐佐木的監視。」系長下了新的指令。

客室侍者雖在飯店內部是一種不怎麼受歡迎的工作,可真的幹上了倒也讓人覺得不壞,因為其中有不少「外快」。「看西洋鏡」就是「外快」之一。不過這可不是所有的客室侍者都能享受到的惠澤。這是一種湊巧碰上客室的位置、客種、時間等「看西洋鏡」所必須具備的諸項條件充分合成的機會的人才能得到的秘密享受。

作為一種享受,這未免太下流了一點,可是飯店職工那種似乎就是為他人的隱私服務的職業特性,不知不覺間已養成了人們這種下意識的、下流的興趣。

客室侍者看上去似乎每日每夜都在和旅客的秘事接觸,然而這只是鄰接而已,並沒有親眼目睹。他們只嗅到可疑的秘密的氣味,實際上卻什麼也看不到,正如光聞到酒菜的香味卻不知實物在何處一樣,聞得到,吃不著。

因此他們對於別人的隱私艷事興趣要比普通人強一倍。但出於職業需要他們又不得不把這種感情深藏起來。不管是看到還是聽到什麼,他們必須始終裝出一副無機的、毫無表情的神色,因此這種興趣很容易在他們心裡形成陰濕的內攻。

和客室沒有直接關係的餐廳、宴會部門一般不大有這種現象,可客室侍者和餐廳的客室服務員等人因為常常有接觸旅客無防備姿態的機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這種低級趣味。

尤其是旅客很容易不把客室侍者、客室服務員當人看,而把他們看作是飯店的服務機器,因此常有年輕女客洗完澡後一絲不掛、若無其事地往他們面前一站,或躺在床上吩咐什麼的事。因為在飯店服務的「零件」面前她們感覺不到羞恥。

有過這樣一件事。

一個新分配來的客室侍者應召到一個很有名氣的女演員房裡去,那侍者進去一看,只見那個女演員剛冼完澡,呈櫻花色發熱的裸體上只披了塊浴巾,若無其事地向他作著吩咐。

新來的客室侍者還沒有養成這方面的忍耐功夫,看著眼前那個他一向崇拜的明星勾魂引魄的肉體一時里把什麼都忘了。

被那侍者緊緊抱住以後,那女演員才意識到對方是個「人類中的男性」。她又喊又叫、拚命掙扎了好一陣子人們才聞聲趕到把她救了。

當時可謂是真正的千鈞一髮,人們若是再晚到幾秒鐘,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那個若報出姓名幾乎無人不曉的女明星激怒了。一個蜚聲國際的大明星竟然差一點失身於一個微不足道的飯店侍者,這可大大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這個肉體原是一種只有以維持自己的名聲為交換條件的前提下才向人們提供的價格極昂的美食,想不到一個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件物品而已的侍者竟想「白吃」它。

女明星向店方提出巨額索賠。雖然那個不幸的侍者已經被開除了,可她仍覺得光這樣還不夠。

對女明星的要求店方無法以她也有一定責任的理由駁回。身為服務機器的侍者,無論旅客是以什麼姿態與之接觸的,都不能牽動人類的七情六慾。旅客指出這是店方對從業人員教育不足的論點是無可辯駁。

不過這種不自然的抑製造成年輕職工的畸形心理是不可避免的後果。「看西洋鏡」的興趣就是通過這種畸形心理的表現。

這種興趣的發端大都是「聲音」。在整理房間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房間透過牆壁傳過來的野獸似的叫喚,年輕的侍者不免要大吃一驚。

接著他們馬上明白是什麼聲音了。這種聲音雖在雜誌和人們的閑談中聽說過,可親耳聽到還是第一次。

性的個人差很大,可奇怪的是飯店客室里傳出來的痴聲卻有著共同之處。女人的聲音異樣地響亮、清晰。就象小狗滾在一起撕打著玩似地,隨著行為水位的上漲,壓抑著的聲音終於失控、變得響亮尖厲。床的扭動聲和有節奏的律動進過牆傳了過來。

第一次受到這種「浮聲」洗禮後的印象是強烈的,因為這比親眼目睹他人的行為更易於形成根據想像產生的豪放的構圖,所以有著一種超過現實的誘惑力。

不過漸漸地他們對只聞其聲已經感到不滿足了,想親眼看一看聲音的「發生源」的情景。

可是一流飯店不象那些曖昧旅館之類的地方,並沒有裝著「張望」裝置。

佐佐木回到飯店後被調到三樓服務台來了。三樓到五樓的低層基本上都是單人房間。

以單人房間為主的層樓上住的大多數是商人、雜務少,但同時趣味性也低。佐佐木當初聽到自己調到三樓去的消息時很有些失望。

可是調過來以後卻又發現了這層樓有著它獨特的樂趣——「看西洋鏡」。三樓朝皇居一面,一樓大宴會廳的屋頂正好夠到客室的窗子下邊。這是因為大宴會廳的天花板和屋頂之間有一層通風層的緣故。

順著屋頂走過去可以走到三樓各客室的窗下,是個看西洋鏡的絕好處所。

「去張望單人客人的房間有什麼意思。」佐佐木對告訴他這個處所的老侍者說。

「單人房間住的可不僅是男人呀。」那個叫田澤的老侍者笑嘻嘻地說。

「就算到時候有幾個女客吧,要我象偷食貓似地爬到屋頂上去看女人睡覺的樣子我可沒有那個興趣。」

「怎麼,你不知道非法住宿?」

「非法住宿?這是什麼名堂?」

「我看你對自己這一行的專業用語還得好好學學才行。那就是白住房間呀。」

「你是說斯凱帕?」

「是當然是,不過和普通的斯凱帕又有些不同。」旅館業把那些逗留期間花光了不結帳就逃之夭夭,或者一開始就打算白吃白住的旅客稱之為斯凱帕,可田澤說和這又有不同。

「怎麼個兩樣法?」

「那就是單人房間睡兩個人。」

「啊,知道了,你是說夾帶。」

「夾帶的人一般總是開的雙人房間,我說的可不一樣。我指的是一個人辦了住宿手續的男人偷偷地把一見鍾情或達成交易的女人帶進單人房間過夜。當然,反過來也有女的帶男的。你總也碰到過吧?」

「啊,你說的是這個,碰到過碰到過,其中還有為了節約明明帶著個女的也開單間的。不過一般總是被發覺趕走的。」

「我們三樓就不趕。」

「不趕?」

「你也真不開竅,好不容易舞台上來了兩個最佳演員,還有把他們趕出去的混蛋嗎?」

「這麼說三樓的單間夾帶是受默許的了?」

「噓——,小聲點。對這事系長也是開一眼閉一眼。這也不是全部默許,只有通過我們的『資格審查』的才能得這個好處。」

佐佐木總算明白了非法住宿的意思了。

「不過,要是他們在裡面把窗帘拉上了,豈不是不能看好戲了?」

「奇怪的是那些非法住宿的人大都不拉窗帘。還有許多連燈也不關的。也許是因為急於行事吧,就是拉上窗帘大多數也都留著縫。來,今天讓你看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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