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追悼之夜

與此同時,東京皇家飯店前川禮次郎的辦公室里也正發生著同樣的事。前川禮次郎正對著被他叫來的久高光彥大發雷霆。

他曾那樣嚴厲地命令久高去做好善後工作,可事件的餘波偏偏擴大到了他最害怕的程度。

「久高!這一陣你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前川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責辭,急得雙唇直抖,把這句話重複著吼了好幾遍。

其實久高已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的了。前川只知道讓他去封住有關人員的嘴,可這事發生後已傳到相當一部分人的耳朵里了。除了皇家飯店的職工,只怕連配膳會派來幫忙的人也都知道了。那些幫忙的只要有人請什麼地方都去,可謂是服務業界的候鳥。他們的嘴可沒什麼關閉。

這條消息也有可能是從來賓的嘴裡泄漏出去的,當天的來賓人數近千,誰能保證他們一個都不會說出去?久高在接受前川這個命令的時候已經預感到可能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不過,事情即使終究要漏出去,也是越遲越好。時間隔得越久,事件的新聞性也越低。他覺得他在這方面已是竭盡全力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所築的防線竟這麼快就崩潰了。一看到報紙他就做好了被撤職的準備直奔前川這兒來了。

飽餐了一頓前川狂怒的火星之後,久高到經理室,專等長良岡、溝呂木兩家的抗議。

對於對方的怒罵責難,除了賠禮道歉,他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來。

等到好不容易把狂怒的抗議者一個一個打發停當以後,已是過午時分了。早晨出來的時候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可是他居然一點食慾都沒有。

可是如果不往胃裡塞點什麼東西,下午身體怕要挺不住了。他知道今天一天的日子不會好過。趁現在沒人,吃點什麼吧。

他想叫秘書給他送一份三明治來,正向內部電話伸出手去,另一台電話響了。是總機接進來的外線電話。

——還有抗議電話?久高膩透了。

「誰打來的?」他向接線員說,毫不掩飾情緒的惡劣。

「說是姓古谷。」

「古谷?」

久高馬上想起了前幾天打電話來過的那個很可能是殺害細川清惠的兇手的人。那是個陰惻惻的人,可是從上次的電話看,對久高倒沒有什麼加害之意。這傢伙今天又有什麼事?

「要不要接過去?」接線員問道。

「接過來。」久高說。電話里傳來了上次那個人的聲音。

「我已經看過今天早上的報了。」

對方開門見山就是這麼一句話。久高不知對方的來意,沒有作聲。

「你們這一跤跌得不輕呀。作案者已經查到了嗎?」

「要是查到了也就不用這麼操心了!」久高覺得對方提這個問題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一聽就來了火。這個事件出了以後既不宜聲張,也不宜報警,也許作案者看中的正是這一點。

「關對這事的作案者嘛——」古谷故弄玄虛地拉長了聲調,「從其巧妙的手法看,會不會是飯店內部的人?」

不用他暗示,久高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如果有哪個職工在門口擺上這麼個架空的收禮櫃檯,馬上會被認出來的。古谷象是猜到了久高在想什麼似地說:

「所謂內部人員未必一定是貴店的從業人員,比如說是精通飯店內部情況的人,或者是和貴店的從業人員通謀作的案。」

「通謀?」

久高覺得受到了新的啟發。從業人員中有共犯者,這倒是個新的想法。有這樣的渠道,作案就容易了。這比起外部人員研究飯店的內部情況,既易於作案,而且成功率也高。

「記得您上次有人在恐嚇您,那個人後來有沒有找過您?」古谷突然改變了話題。

「這事跟你恐怕沒什麼關係吧?我忙得很,有什麼事就快說。」

「說話別那麼冷冰冰的嘛。那個人跟我的關係也大著呢。怎麼樣,您認為那個恐嚇者不可能就是作案者或者和作案者同謀嗎?我的意思是說這兩者的目的都在於打擊您。」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不管是同一個人也好,同犯者也好,連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又能對他們怎麼樣。」

「如果可以的話,您能把那個恐嚇者的手法和情況詳細地給我講講?」

「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那麼感興趣?」

「說實在的,我現在也陷入了必須抓住那個作案者的尷尬境地。上次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覺得那個對您進行恐嚇的人和我追蹤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如果恐嚇者和這次行騙的作案者有關係,我們兩個通同合作起來距離就縮短了一半。」

古谷說話的語氣里有一種奇妙的親近感,也許是因為他心中有著追蹤同一目標的連帶感吧。久高在他第一次電話里感覺到的「自己人」的感覺越來越顯而易見了。

「這可是有關我的私人秘密的事。」

「知道,知道,我對這方面的事亳無興趣。這類小事我若是想知道那還不易如翻掌?目前,我想知道的是恐嚇的手段。」

久高覺得只要把和前川容子的關係這一節伏下,其餘的告訴對方也無妨。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許人有些令人感到不託底,可對方和自己沒有利害衝突這一點是肯定的。

從剛才那句若想知道久高的秘密隨時都能知道的話里,久高已察覺到對方是個棲息在世界陰暗部分的人。可是與此同時他也想到了不妨以毒攻毒。

久高把恐嚇的手段和遭到恐嚇前後的情形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古谷。

「唔,這麼說恐嚇者最初和您接觸的時候已經知道您在青山天城和某個女性私會的情況了?」

「是的。」久高對對方說話的口氣無意中客氣起來了。

「這麼說,恐嚇者從一開始就認識您和那位女士。那位女士恐怕是個和貴店有關的人吧?」

久高生怕被對方套出真情,沒有回答。

「看來那位女士是某一個和貴店有關的人或者對您有重大影響的人的親庸,八成是妻子吧?如果不是這樣,這事是成不了恐嚇的資本的。人人都有戀愛的自由,只有在亂倫或搞不正當關係的場合下才會成為恐嚇的把抦。」

久高對對方才思之敏捷從心底里感到吃驚,看來對方沒有吹牛,憑這樣的頭腦要弄清自己的隱私確實費不了什麼事。

「那個人認識您和那位女士,並且以此對您進行恐嚇,您看會不會是貴店或者與貴店有關的人?因為那個人一眼就能認出您,並且知道您的身份。」

久高沒有把那張照片的事告訴古谷。恐嚇者在青山公寓見到他們之前就認識他們兩個人了,這有可能,但是從恐嚇者能憑那張模糊的照片認出他們這一點看,古谷的推測不無道理。

「還不止這些呢。從恐嚇利用鑰匙箱取錢、安排您在幹部會議開始前的時間裡去弄錢以及上次那個欺詐櫃檯的手法等情形來看,作案者是飯店內部的人,至少和內部人員有關係。」古谷的口氣十分自信。

「唔,有道理。不過我們有三千個從業人員,這內部人員的範圍也太大了。」

「我看目前不妨先限定在帳台和那次事件有關的人員這個範圍內調查。特別是帳台工作人員,除了他們,別的人是不能從鑰匙箱里光把錢取走的。」

久高一聽心裡明白了。自己說起來還是個旅宿業的老手,為什麼以前就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認為住在1542室的那個美國人是他們取錢的道具,現在看來也許那美國人連道具也不是。莫非這是一個使內部人作的案看上去象是外面的人乾的障眼法?

「怎麼樣,願意和我結成同盟嗎?我也必須找出那個傢伙。如果能和您結成共同戰線,對我的幫助就太大了。」

「您知道我的身份,而我對您卻一無所知,只怕連古谷這個名字也是假的。既然要結成同盟,那就請告訴我您是誰。」

對方對自己沒有歹意,這一點久高基本上已經肯定了,不過就這樣和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做交易總有些令人害怕。

「這樣不是很好嗎?不要知道得太多對您有好處。如果我把所有的情事都跟您講了,結果您背叛了我,我的損失可就慘重了。」

「我看您倒是很可能背叛我。」

「背叛?我可還沒有跟您訂下什麼盟約,有關您的情況全是我自己調查來的。所以如果您想知道我的情況就請自己去調查。您別擔心,我對您的個人秘密毫無興趣,更沒有利用這些材料到您那兒詐幾個零花錢的意思。」

「知道了。那麼我現在該怎麼辦?」

「靜等恐嚇者再次出現。恐嚇者肯定還會向您提出什麼要求來的,到時候請立即跟我聯繫。」

「跟您聯繫?叫我到哪裡去我您?」

「青山天城408室。」

「什麼?!」

「就是您以前的『愛巢』呀,您把它放棄了以後我就住進去了。雖然屋裡還美中不足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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