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被盜走的祝福

久高光彥實在不走運。最近簡直象是撞著了哪路晦氣神,倒霉的事接二連三地落到他的頭上。和前川容子偷歡片刻之後,半空里突然掉下個女人來砸在他的車上,接著又被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憑他和容子的風流照片詐去三十萬元錢。對於目前的他來說,三十萬並不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大數,可是想到今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次敲詐才是個頭,心情不免暗淡沉重。

無論如何得把那張底片奪回來。那東西在敵人手裡一天,他久高就一天不得安生。這一點久高心裡是清楚的,只是因為不知道這個恐嚇者究竟是誰,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自從那次電話以後,恐嚇者一直沒找過久高。這種沉默似乎意味著一次更可怕的進攻,這就更使久高感到驚慌不安。

不用說,打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去過青山的公寓。那個女人墜樓的事似乎是一樁兇殺案,警察已開始著手偵破,可是至今尚未聽到兇手落網的消息。

他認為他和容子兩個不至於被懷疑是兇手,但總好象背後有人向他步步逼近來似的,心裡不是個滋味。

新本館增建的事也因為資金計畫無法落實受到了挫折。前川禮次郎的情緒也很不好。他覺得四面楚歌這句話指的正是他目前這種處境。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家飯店又發生了一樁奇妙的惡性事件。

六月七日下午二時,永進商事經理長良岡公造的第二個兒子長良公彥和現任通產大臣溝呂木太一郎的三女兒則子的婚禮宴會在東京皇家飯店的大宴會廳「瑞穗廳」熱熱鬧鬧地開場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政界要人,一個是財界巨頭,兩家邀請的賓客共約九百人。這時候,這九百來個地位顯赫的貴賓已準時來到了宴會廳。

因為那一天總理也將出席宴會,飯店方面專門成立了「長良岡、溝呂木兩家婚禮宴會經營準備委員會」,早在一個月以前就一本正經地做起了準備工作。

久高作為分管營業的經理自然是準備委員會的委員長。這一類宴會的成功與否完全取決於經營的水平。要想宴會辦得使客人滿意,必須充分發揮會場的裝飾布置、菜肴、材料採購、席面安排、配菜要員、程序等環節各自的個性,象指揮一個交響樂隊似地使它們發出完全和諧融洽的和聲。

上述各環節只要有一個環節發出了不協和音,事情便會糟得不可收拾。指揮這些人、菜肴和設備,使之有機地形成一體發揮各自的功能的指揮者就是身為委員長的久高。

如果光注意內部的安排,外部就會出問題。有一個宴會因為出席者大部分都是開車來的,結果發生了停車場地不足的問題。還有一次雞尾酒會上因為同時請了女招待和藝人當接伴要員,結果兩者反目,破壞了酒會的氣氛。

更有一次宴會,散會以後正碰上遊行隊伍在附近通過,把來賓的車給堵住了。

委員長必須連當日的氣象狀況、遊行隊伍的路線 都了解清楚。

久高在為了自己的隱私整天提心弔膽的情況下,還得去指揮這麼一場儘是些絲毫也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參加的宴會的準備,實在夠受的了。要是能夠的話,他真想有人能代替他。但是,作為分管營業的經理,這是無法推辭的。

終於到了宴會舉行的日子了。久高在兩天前就連晚上也守在飯店裡,和各部門的負責人一起進行最後的檢查。一切都順利。

精心選定的廚師前一天晚上就住進了飯店,著手菜肴的準備工作。九百個人的正餐要保證每一道菜都在沒有涼下來以前端上桌子,在技術上的難度是很大的。

廚師的誠意就在於對顧客點了菜以後立即動手烹調,儘可能熱騰騰地把菜送到客人面前。不過這和藝術裝盤、裝飾正好互相抵觸,因為在為使菜肴看上去更具有美感而進行藝術性裝飾的過程中做好的菜會很快冷掉。

而且,菜肴的份數這麼多,烹調和搬送的時間也勢必拉長。必須統一解決這些矛盾和難點,把如同剛出鍋的熱騰騰的菜肴送到席上去。

若是在開宴前把菜肴全部擺好的冷餐招待會,安排起來倒也不怎麼費勁,可如今是定席式婚禮宴會,在運籌上需要最高的精神集中。

參加宴會的客人可不管什麼廚房裡的程序進度,興緻上來了談起來沒個完。滔滔不絕間,等著上的菜早就無情地失去了本來面目。

對來賓滔滔不絕的高談感到焦急不安的並不僅僅只是生怕誤了新婚旅行的出發時間的新郎新娘和宴會主持人,因為話一拉長上菜進度和會場的周轉都將產生根本性的矛盾,所以飯店方面的焦躁絕不是主持人所能比的。

九百個客人一個個若無其事地喝著、吃著,可為了能向一個九百人的大集團同時提供同樣內容(味、質、量、溫度等)的菜肴,所有參與宴席服務的人員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全速運轉著。

隨著預定開宴時刻的接近,來賓陸陸續續地都到了。來的儘是些地位顯赫的大人物,飯店方面也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態。

店方為此將「瑞穗廳」隔壁的中型宴會廳「翠光廳」和「連壽廳」提供出來作客廳用。

兩家的「門房」設在「連壽廳」前。來賓先在門房的署名薄上寫上自己的姓名,然後交上裝進禮封的賀儀。

因為來賓多,設了兩個受理櫃檯分別接納各路來賓。突然,周圍的人群騷動起來了,攝影閃光燈閃個不住。

時下的政權擔當者、麻生文彥總理到了。

「這邊請!」

一個象是飯店方面的穿黑衣服的男人把總理引向第二個櫃檯。總理提起了筆。他寫得一筆好字,字體抒情奔放,點畫運筆間頗有自信。署名完畢,秘書遞過禮封,柜上的人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來賓們經過並肩站在貼金圍屏前的新郎新娘面前,被領入宴會廳。巨型枝形燈輝煌的燈光傾瀉在盛裝的來賓們身上。

等來賓們按預先排好的座位一一入座完畢,新郎新娘在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音樂聲中神情緊張地步入大廳。大廳里暴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新郎新娘在主桌上坐定後,主持人短短講了幾句開場白,接著便有媒人致賀辭和介紹新郎新娘的情況。

宴會程序漸次鋪開的氣氛也傳到了收禮的柜上。到了這個時候,該來的客人大致上都已經來了,櫃檯上頓時空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起第二櫃檯的人不見了,人走了以後櫃檯仍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所以也沒有人對此感到奇怪。

事情亂烘烘地鬧起來是在宴會結束,大多數來賓都已散去以後,這時候宴會廳里只剩下了兩家的親屬和新人夫婦的親密好友。

擔任第一櫃檯的收禮任務的是新郎的朋友岩井,他見第二櫃檯的人走了以後一直沒有再出現,心裡有些奇怪,便問飯店方面負責指揮的系長是怎麼回事。剛才在第二櫃檯上忙活的好象是兩個青年男子。

「什麼?第二櫃檯上的人不見了?嗯,我也不太清楚。負責第二櫃檯的是哪一位啊?」

被系長這麼一反問岩井這才意識到第二櫃檯上人自己根本不認識。他自己是受了新郎的委託接受這一工作的,對這兩家的人基本上都不認識。

要說不認識的人,就是在第一櫃檯上的人也有。所以他見現場又出現了一個櫃檯,櫃檯上是兩個陌生人,還以為是新娘一方的親友,也和自己一樣是受託幫忙的。

飯店方面和這兩家就更生疏了。

「是誰要求你們提出第二櫃檯的?」岩井問道,心裡已暗暗覺得情況不妙。

「問我是誰我也叫不出名字,我想反正是你們兩家中的人吧?」系長的神情也露出了不安。

「什麼時候跟你聯繫的?」

「開宴前三十分鐘左右。一個幹事模樣的人找我們說一個櫃檯對付不了那麼多來賓,要我們再增加一個。」

來賓近千的大宴會設兩個櫃檯也不足為怪。

「那個幹事是個什麼樣的人?」

「穿黑衣服,中年,就是那個把客人引到第二櫃檯去的人。」

「那不是你們飯店的人嗎?」岩井的不安漲大了數倍。

「不是。我以為是你們兩家的人。」

「那人可穿著你們飯店的制服!」

「不,看上去有點象,可其實並不是我們的制服。」

「你們飯店不把客人引到櫃檯上嗎?」

「是這樣。」

那麼剛才那個把總理引到第二個櫃檯上的穿黑衣服的人究竟是誰呢?

「你們當中有沒有哪一位要飯店出第二個櫃檯過?」

岩井問留在大廳里的人們。這時候新郎新娘正在更衣室換旅行服裝。

沒有一個人回答。留在當場的幾乎全是兩家的內親。如果這些人沒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其它就沒有人能向飯店提這樣的要求了。

「我們當中沒有這樣的人!」

系長一聽臉都白了。

「可、可是、確實是有人向我們提出要增加一個櫃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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