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某處」
我的富於科學精神的朋友,我的最高貴的女友①
(如今己埋在一座英國墳墓里——這首詩就是為了(,) 紀念親愛的
她而寫的,)
曾經這樣結束我們的談話——「那總和,總結我們所知的關於
古代和現代的學問,深逢的直觀,
「關於全部地質學——歷史學——關於全部天文學——關於進
化,以及全部的玄學,
「那就是,我們都在前進,前進,慢慢地加速,確實在改善,
「生活,生活是一次沒完沒了的行軍,一支沒完沒了的軍隊,
(沒有停頓,但到時會走完,)
「世界,人類,靈魂,——空間和時間裡的天地萬物,
「全都有適合自己的方向——全都無疑地在走向某處。」
① 指英國女作家安妮·吉爾克利斯特夫人。
我的歌唱的主題是渺小的
〔摘自一八六九年版《草葉集》〕
我的歌唱的主題是渺小的,但也是最大的——那就是,個人自
己——一個革一的個別的人。為了新世界,我歌唱這個。
人類的整個生理學,從頭到腳,我歌唱。不只是相貌,也不只
是頭腦,才對繆斯有價值;——我說那整個的形體更有價
值得多,女性與男性一樣,我歌唱。
也不停止在個人自己這一主題上。我還講現代的字眼,全體這
個字眼。
我歌唱我的時代,以及國家——連同我所熟悉的那不幸戰爭的
空隙。
(啊,朋友,無論你是誰,你終於到達這裡來開始了,我從每
一頁上都感到你在緊握我的手,我也回報你。
就這樣,讓我們再一次聯合在一起,踏上大路,沿著我們的旅
途走去。)
真正的勝利者
年老的農夫,旅行者,工人,(不管是跛子還是駝背。)
年老的水手,經歷過多次驚險的航行,從風暴和失事的船隻中
闖出來的,
年老的士兵,帶著他們所有的傷口、挫折和創瘢從戰場上回來
的,
他們只要倖存了下來,這就夠了——漫長生活中的從不退縮的
人喲!
從他們的鬥爭、考驗、拼殺中出來,只要冒出來了——只憑這
一點,
就是超過所有其他人的真正的勝利者。
合眾國對舊世界批評家的回答
這裡首先是當前的使命,具體的課程,
財產,秩序,旅行,住處,富裕,產品;
好比建築一幢多彩、雄偉而永恆的大廈,
從那裡,到時候不可避免地要升起高聳的屋頂、燈架,
以及根基鞏固、矗入星空的尖塔。
對於一切的寧靜思考
無論人們在怎樣思考,
在變化紛壇的學派、神學、哲學當中,
在高聲叫嚷的新的與舊的陳述當中,
地球的無言而極為重要的法則、實際和模式仍在繼續,沿著自
己的行程。
老年的感謝
致以老年的感謝——我臨走之前的感謝,
對健康,中午的太陽,摸不著的空氣——對生活,只要是生活,
對那些寶貴的總是戀戀不捨的記憶(關於你,我的慈母;你,
父親;你們,兄弟、姐妹、朋友,)
對我的全部歲月——不只是那些和平的歲月,戰時也一樣,
對那些來自外國的溫柔的言語、愛撫和禮物,對殷勤的款待—
—對美妙的欣賞,
(你們,遠方的、默默無聞的——年青的或年老的——無數親
愛的普通讀者,
我們從未謀面,也永遠不會相見了——不過我們的心靈長久
地、緊密而長久地擁抱著;)
對個體,集團,愛情,事業,文字,書籍——對色彩,形態,
對所有勇敢而強壯的人——忠誠而堅韌的人——他們在各個時
期、各個地方曾挺身保衛自由,
對那些更勇敢、更強壯、更忠誠的人——(我走之前將一種特
殊的榮譽獻給那些生存戰爭中的獲選者,詩歌和理想的炮
手——偉大的炮兵們——靈魂的船長,最前面的先導者:)
作為一個戰爭結束後回來的士兵——作為千千萬萬旅行者之
一,向背後那長長的行列,
致以感謝——歡欣的感謝啊!——一個士兵的、旅行者的感謝。
生與死
這兩個古老而簡單的問題,永遠糾纏在一起,
十分緊密,難以捉摸而又實在,令人困惑,相互搏擊。
到每個時代都無法解決,被連續向前傳遞,
今天傳到了我們手裡——我們又照樣向前傳去。
雨的聲音
那麼你是誰?我問那輕輕降落的陣雨,
它,說來奇怪,給了我一個回答,如下面所譯出的:
我是大地的詩,雨的聲音說,
我永遠從陸地和無底的海洋難以捉摸地升起,
升上天空,在那裡膝隴地形成,徹底改變,但一如往昔,
我下來,洗浴著乾旱、微塵、地球的表層,
以及所有那些缺了我就只能永遠潛伏著不萌不長的東西,
而且我白天黑夜永遠向我自己的起源交還生命,並使它純凈而
美麗;
(因為詩歌從它的鄉土出發,經過實踐和漫遊,
會帶著愛及時地返回故里,無論你是否留意。)
冬天很快將在這裡敗績
冬天很快將在這裡敗績,
這些冰雪的繃帶即將解開和融化——只消一會兒工夫,
空氣,土壤,水波,將要洋溢著柔嫩、茂盛和生機——千萬種
形態將要興起,
從這些僵死的土塊和寒風中,猶如從淺葬的墳墓里。
你的眼睛、耳朵——你所有最好的屬性——所有能認識自然美
的官能,
都將蘇醒和充實。你定會發覺那些簡單的表演,大地微妙的奇
跡,
蒲公英,三葉草,翠綠的草地,早春的清香和花朵,
腳邊的楊梅,楊柳的嫩綠,開花的桃李;
與這些一起出現的還有知更烏、百靈烏和畫眉,唱著它們的歌
——還有疾飛的藍雀;
因為那一年一度的演出所帶來的,正是這樣的景緻。
在沒有忘記過去的同時
在沒有忘記過去的同時,
至少在今天,鬥爭已完全熄滅——和平與友愛已經升起;
我們北部和南部的手,作為相互交往的標誌,
都在北部和南部所有已故士兵的墳墓上,
(也不只為了過去——還有為將來的意思,)
給放上玫瑰花環和棕櫚枝。
(1888 年5 月30 日發表)
瀕死的老兵
(本世紀早期在長島發生的一件事)
在這些安定、悠閑而興旺的日子裡,
在美麗、和平而體面的流行歌曲中間,
我拋出一樁回憶的往事——(可能它會使你不快,
我是在童年時聽說的;)——那是幾十年以前,
一個古怪粗魯的老人,一個在華盛頓本人領導下的戰士,
(魁梧,勇敢,整潔,暴躁,不善言談,頗有點唯靈論的精神,
在行伍中打過仗——打得很好——經歷了整個的革命戰爭,)
如今躺著快死了——兒子們,女兒們,教堂執事,親切地守護
著他,
凝神細聽著他那低聲的咕噥,只能聽懂一半的話語:
「讓我再回到我的戰爭年代去吧,
回到那些情景和場面——去組成戰鬥的隊伍,
回到那些在前頭搜索的偵察員當中,
回到加農炮和冷酷無情的大炮所在之處,
回到那些帶著命令策馬飛奔的副官那裡,
回到那些受傷者和陣亡者身旁,那緊張、焦急的氣氛,
那些刺鼻的氣味,硝煙,震耳欲聾的響聲;
去他的吧!你們的和平生活——你們對和平的歡樂!
把我從前那狂熱的戰鬥生涯還給我!」
更強有力的教訓
你僅僅從那些欽佩你的、對你親熱的、給你讓路的人那裡接受
過教訓嗎?
你就沒有從那些抵制你的、使勁反對你的人或者輕視你或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