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28

那麼這便是一種接觸么?使我震顫著成為另一個人。

火焰和以太向我的血管里奔流,

背叛我的我自己的肢體都擁擠著來給它們幫助,

我的血和肉發射電火要擊毀那幾與我自己無法區別的一切,

四周淫慾的挑撥者僵硬了我的四肢,

從我的心裡擠出它所要保留下的乳汁,

它們放肆地攻向我,不許我反抗,

好像故意要奪盡我的精華,

解開了我的衣扣,抱著我的赤裸的身體,

使我的困惱消失在陽光和牧野的恬靜之中,

無禮地丟開其它的一切感覺,

它們以輕輕點觸為賄以便於換取,並在我的邊緣啃嚙,

毫無顧慮,也不顧到我的已將耗竭的力量和嗔怒,

捉著了身邊其餘的牧群自己享受了一會,

然後一起結合起來站在一個岬上並且擾弄著我。

哨兵離開我的各部分了,

他們將我無助地委棄給一個血腥的擄掠者,

他們都來到岬地觀望並相幫著反對我。

我被叛徒們出賣了,

我粗野地談話,我失去了我的神志,最大的叛徒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我首先走到了呷地,是我自己的雙手把我帶到那裡的。

你可惡的接觸喲!你在做什麼呢?我要窒息得喘不過氣來了,

打開你的水閘吧,你實在使我受不了了。

29

盲目的熱愛的扭結著的接觸呀!蓋覆著的尖牙利齒的接觸呀!

離開了我,就會使你這樣苦痛么?

分離之後是再來臨,永久償付著永久付不完的債款,

跟在大雨之後的是更大的收穫。

幼芽愈積愈多,生氣勃勃地站在路邊,

投射出雄偉的,飽滿的,和金色的風景。

30

一切的真理都在萬物中期待著,

它們並不急躁,也不拒絕分娩,

它們並不需要外科醫生的產鉗,

別人認為微不足道的東西我卻認為跟任何東西都一樣巨大,

(什麼比一次接觸的意義更少或更多呢?)

邏輯和說教永遠不能說服人,

夜的濕氣能更深地浸入我的靈魂,

(只有每個男人和女人都感到是自明的東西才能說服人。

只有無人能否認的東西才有說服力。)

我的一剎那間的一點滴事物都能澄清我的頭腦,

我相信潮濕的土塊將變成愛人和燈光,

神聖中之神聖便是一個男人或女人的肉體,

一個高峰和花朵,它們彼此間亦存有感情,

它們從那一刻無限地分枝發展直到它主宰世界的一切,

直到一切都使我們欣喜,我們也使它們欣喜。

31

我相信一片草葉所需費的工程不會少於星星,

一隻螞蟻、一粒沙和一個鷦鷯的卵都是同樣地完美,

雨蛙也是造物者的一種精工的製作,

藤蔓四延的黑毒可以裝飾天堂里的華屋。

我手掌上一個極小的關節可以使所有的機器都顯得渺小可憐!

母牛低頭嚙草的樣子超越了任何的石像,

一個小鼠的神奇足夠使千千萬萬的異教徒吃驚。

我看出我是和片麻石、煤、蘚苔、水果、穀粒、可食的菜根混合在一起,

並且全身裝飾著飛鳥和走獸,

雖然有很好的理由遠離了過去的一切,

但需要的時候我又可以將任何東西召來。

逃跑或畏怯是徒然的,

火成岩噴出了千年的烈火來反對我接近是徒然的,

爬蟲退縮到它的灰質的硬殼下面去是徒然的,

事物遠離開我並顯出各種不同的形狀是徒然的,

海洋停留在岩洞中,大的怪物愜卧在低處是徒然的,

鹰鵰背負著青天翱翔是徒然的,

蝮蛇在藤蔓和木材中間溜過是徒然的,

麋鹿居住在樹林的深處是徒然的,

尖嘴的海燕向北飄浮到拉布多是徒然的,

我快速地跟隨著,我升到了絕岩上的罅隙中的巢穴。

32

我想我能和動物在一起生活,它們是這樣的平靜,這樣的自足,

我站立著觀察它們很久很久。

它們並不對它們的處境牢騷煩惱,

它們並不在黑夜中清醒地躺著為它們自己的罪過哭泣,

它們並不爭論著它們對於上帝的職責使我感到厭惡,

沒有一個不滿足,沒有一個因熱中於私有財產而發狂,

沒有一個對另一個或生活在幾千年以前的一個同類叩頭,

在整個地球上沒有一個是有特別的尊嚴或愁苦不樂。

它們表明它們和我的關係是如此,我完全接受

它們讓我看到我自己的證據,它們以它們自己

所具有的特性作為明證。

我奇怪它們從何處得到這些證據,

是否在荒古以前我也走過那條道路,因疏忽失落了它們?

那時,現在和將來我一直在前進,

一直在很快地收集著並表示出更多的東西,

數量無限,包羅無窮,其中也有些和這相似的,

對於那些使我想到過去的東西我也並不排斥,

在這裡我挑選了我所愛的一個,現在且和他如

同兄弟一樣地再向前行。

一匹碩大健美的雄馬,精神抖擻,欣然接受我的

愛撫,

前額豐隆,兩耳之間距離廣闊,

四肢粗壯而柔順,長尾拂地,

兩眼裡充滿了狂放的光輝,兩耳輪廓鮮明,溫和地轉動著。

我騎上了它的背部的時候,它大張著它的鼻孔,

我騎著它跑了一圈,它健壯的四肢快樂得微顫

雄馬喲,我只使用你一分鐘,就將你拋棄了,

我自己原跑得更快,為什麼還需要你代步?

即使我站著或坐在這裡也會比你更快。

33

空間和時間喲!以前我所猜想的東西,現在已完全證實,

那就是當我在草地上閒遊時所猜想的,

當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時所猜想的,

以及我在慘淡的晨星照耀著的海邊上徘徊時所猜想的。

我的纜索和沙囊離開了我,我的手肘放在海口

我環繞著起伏的山岩,手掌遮蓋著各洲的大陸,

我現在隨著我的幻想在前進。

在城市的方形屋子的旁邊,——在小木屋裡,與采代木材的人一起露

宿,

沿著有車轍的老路,沿著乾涸的溪谷和沙床,

除去那塊洋蔥地的雜草,或是鋤好那胡蘿蔔和防風草的田畦,橫過草

原,在林中行走,

探查礦山,挖掘金礦,在新買的地上環種著樹木,

灼熱的沙直燒烙到腳踝,我把我的小船拖下淺

水河裡,在那裡,豹子在頭上的懸岩邊來回地走著,在那

里,羚羊獰惡地回身向著獵人,在那裡,煉蛇在一座岩石上曬著它的柔

軟的身

體,在那裡,水獺在吞食著游魚,在那裡,鱷魚披著堅甲在港口熟眠,

在那裡,黑熊在尋覓著樹根和野蜜,在那裡,海

獺以它的鏟形尾巴擊打著泥土;在生長著的甜菜的上空,在開著黃花的

棉田的

上空,在低濕田地中的水稻上空,

在尖頂的農舍上空,以及它附近由水溝衝來的成堆垃圾和細流上空,

在西方的柿子樹的上空,在長葉子的玉蜀黍上空,在美麗的開著藍花的

亞麻的上空,

在充滿了低吟和營營聲的白色和棕色的蕎麥的上空,

在隨風搖蕩看的濃綠色裸麥的上空;

攀登大山,我自己小心地爬上,握持著低椏的細瘦的小枝,

行走過長滿青草、樹葉輕拂著的小徑,

那裡鵪鶉在麥田與樹林之間鳴叫,

那裡蝙蝠在七月的黃昏中飛翔,那裡巨大的金甲蟲在黑夜中降落,

那裡溪水從老樹根湧出流到草地上去,

那裡牛群站著聳動著它們的皮毛趕走蒼蠅,

那裡乳酪布懸掛在廚房裡,那裡薪架放在爐板上,那裡蛛網結在屋角的

花束間,

那裡鐵鎚打擊著,印刷機迴轉著捲紙筒,

那裡人心以可怕的慘痛在肋骨下面跳動著,

那裡梨形的氣球高高地浮起來了,(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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