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馬與弘子兩人趕到綠丘住宅區的時候,已經是快3點了。山路因為距離遠些,所以還未到。
「沒想到厚木街道這樣擁擠。名城,你可一定要平安哪!」美馬祈禱般地說道。
「4302棟,就在這裡!」
「弘子,你留在這裡望風,說不定還有敵人沒走。如果沒有敵人,我就打開窗戶。如果等10分鐘還沒開窗的話,你就撥110電話報警。」
美馬說完就直奔4302棟的樓梯。
「名城,名城!」
美馬一面按141號房間的電鈴,一面呼喊。裡邊好象沒有人一樣。門被鎖住了。不放心,美馬又按了一下142號房的電鈴,這間也沒人。這棟樓房,左右兩家,上下四層,共八宗為一單元。整個單元都象沒有人一樣。
他飛車返回汽車,取出一根鐵捧。
「怎麼啦?」
「什麼人也沒有。現在我準備打碎衛生間的玻璃進去。你也來吧!」
美馬用鐵棒砸碎衛生間窗戶的玻璃。
「啊。煤氣!」一陣刺鼻的臭味熏得美馬喘不過氣來。他用手帕捂住鼻子跳進屋內,拉開大門的門閂。
弘子連忙跨進屋子裡。他們首先看到的是俯在煤氣灶前的名城。
兩人急忙奔過去。他們看到了煤氣灶上的鮮血和深深刺入名城胸膛的匕首。
「啊。你們來了。」名城微笑著吃力地睜開眼睛。
「別把刀撥出來!撥出來我馬上會流血而死的。刀子現在是止血劑啊。」
「真可怕!弘子,趕快叫救護車!」
美馬一邊解繩子,一邊吩咐弘子。
「不用叫救護車了。煤氣也吸了不少,反正不行了。你們趕快中止品川工廠的爆破計畫吧!」
「為什麼?」
「我已經沒有力氣講完理由了。我襯衣口袋裡有個微型錄音機,理由都錄在上面了。總之,沒時間了。美馬,都是我們的父親不好。繼續復仇已經沒有意義了。」
講完他想講的話後,名城的生命之火開始迅速熄滅。
「名城,再堅持一會!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們不是約好要登北坡的嗎!」
「我,已經……登不了啦。北坡……請你一定爬上去。你能……把我的……冰鎬帶上去嗎?品川工廠……拜託你了。」
「名城,別說喪氣話了!你知道北坡不是一個人單獨爬上去的呀。再堅持一會,你是在山裡鍛煉過的,這點傷馬上就會好的。」
「名城君,一定要堅持!」
弘子把頭靠在他胸脯上。名城再次睜開了眼睛。
「是弘子嗎?給你也……添麻煩了。別忘了……用你身體作賭注的……禮物啊。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以後……你要……作為一個女人……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不能死!名城,你不能死!你不能忘記的事我更不能忘。活下去,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所以不能從這個可怕的復仇中解脫,就是為了你。名城,你不能死!」
弘子滿臉都是淚水,美馬的眼圈裡也充滿了眼淚。
當名城行將離開人世的時候,這兩個人才知道在他們心中佔有多麼大的比重。
「名城!別喪氣,山路馬上就到了,我們去醫院吧!」
美馬把手搭在名城的身體上。名城微微搖搖頭。
「別磨蹭了!快去品川工廠,阻止爆破!」
說完這句話。名城的頭無力地垂在美馬的胳膊彎里。
如血的夕陽,把它的光線投在房間里,名城的臉就象喝醉了酒一樣被染得通紅。
剛剛趕到的山路望著名城不禁暗然神傷。
他們把名城的遺體放進汽車的行李箱里。美馬向著名城的遺體說道:「這裡很窄,委曲一下。不然交通警會找麻煩的。」
然後三人分乘三輛車直奔品川工廠。但是名城的遺願落空了。
當他們趕到二子橋的時候,井澤技師裝在工廠的炸藥爆炸了。這時正好4點30分。
隨著猛烈的爆炸聲,火焰與黑煙噴向天空。在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里。黑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名城留下的微型錄音機里草香沙啞的聲音與爆炸聲交織在一起。
「真正的壞蛋是你們的父親!」
「真正的壞蛋是彌們的父親!」
握著方向盤。象化石一樣僵化了的美馬的耳朵里,不停地回蕩著這個聲音。
品川方面又傳來了更大的爆炸聲。
第二天,大和物產總經理草香剛輔因殺人嫌疑被逮捕。有人把那盤錄音帶——他犯罪的自供狀送到警視廳搜查一科去了。同對,對常務董事美馬慶一郎也以破壞財產及故意殺人嫌疑罪發出了逮捕證。可是美馬早已去向不明了。
大和物產公司因為連續發生有毒食品事件及品川工廠爆炸事件,加上現在又失去了領導人,一下子陷入了空前的混亂之中。由於食品部的整頓和品川工廠的重建完全沒有希望,大和公司股價江河日下。
12月26日,臨時股東大會決定解散大和物產公司。開始清算公司財產。至此,一個巨人般的公司終於滅亡了。
196×年12月30日早晨,在屬於北阿爾卑斯山脈的五龍岳群山的遠見尾根大遠山的一角,出現了一個登山者。他就是美馬慶一郎。與普通登山者不同的是帶著兩副冰鎬。
「名城,我們終於又回來啦。」他對著巨大的鹿島槍北坡輕聲說道。然後,他一個人向白澤雪溪而去。
196×年12月30日,又回到卡庫內里。就我一個人。巍峨的後立山的山脊,大雪覆蓋的北坡,從大遠見不時傳來雪崩聲音的山道,這一切都同上次與名城來的時候一樣。
「不同的只是名城不在了。下午8點,到達山洞。」
「12月31日。上午4時,從山洞出發寒氣逼人,天氣良好。11時到達休息地。下午3時通過冰瀑。十分疲勞,無法繼續攀登,只好露營了。」
在與名城一起於上午8時通過的地方,早早地迎來了露營的第一夜。美馬終於發現自己身體有些異樣。
「真奇怪,本不應花這麼多時間的。什麼地方出毛病了嗎?」他在黑暗中合上登山日記。自言自語道。
「1月1日上午7時,行動開始。元旦的太陽血紅血紅。氣溫偏高,令人不安。雪壁上部的積雪發軟,行動困難。下午3時,遇到冰川豎坑,難以前進。在這裡發生大咳血,難於行動,進入第二夜露營。小雪紛紛揚揚。鑽進帳篷,點燃蠟燭取暖。全身寒顫。還給我兩天的體力吧!」
美馬胡亂寫到了這裡。但他已不知道為什麼要寫這些東西了。也許他想不幹點什麼就會這樣睡著而死去,所以才用僵硬的手指勉強握住筆寫下了這些東西。
不能睡著!一睡著生命的蠟燭就會熄滅。但是與睡魔的鬥爭比迄今為止任何一次攀登都更痛苦。
「但是我還不能死。我要在山頂上築起名城的墓。」美馬自己對自己說。
把名城之魂運到山頂的過程就是名城的葬禮。正是那時候為了復仇相互交換的冰鎬,成了他們主人的寄託。
美馬吟起了名城所喜歡的一首詩:
我時時刻刻,
都在描繪著一個虛幻的墳墓。
它的腳下有冰河環繞,
它的巔峰有巨日升落。
冰霧繚繞著的墓門——緊閉著。
待到那個幸福的早上,
它會煥發出玫瑰般的色彩。
寂靜和荒涼啊,
永遠在它的上空。
「你的幻夢之墓我馬上就要為你修好了。我要睡著了,你就用冰鎬敲醒我。」
美馬說著說著。覺得他過去的登山夥伴就象真的在他身邊。雖然發熱和打寒顫,美馬仍然在同他朋友的「對話」中熬過這一夜。
凍僵了似的明月終於讓位於滿天朝霞。
天氣晴得很好。
上午7點,美馬硬往喉嚨里塞了一小塊巧克力,然後直起身來。
「今天一定要爬上去!」
「名城,走吧!」美馬道。
「好。走吧!」美馬的確聽見了強有力的山谷回聲。
10時左右,美馬完全被困在冰川豎坑處了。幾度嘗試均告失敗。下面是眩目的絕壁。體力已經耗盡。雪花紛飛,天氣變壞了。
「名城,不行了。我動不了啦,一步也動不了。」
「往右邊去,右邊!」
這時美馬從風雪中聽到了名城的聲音。沿著岩壁,有一條斜穿的狹窄的帶狀構造。美馬一邊在凍雪上鑿出梯坎,一邊吃力地往上攀登。揮動冰鎬,挖出把大雪覆蓋的馬尾松。
費了近20個鐵鎖,連續爬過2個階梯後,終於來到了較平緩的地帶。
下午3點30分,美馬終於越過了懸岩。從這兒到山脊都是堅硬的積雪。然後穿過松林地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