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話

強風帶來的灰雲與夕陽在天空的調色盤中混在一起,將澀谷的上空染成一片渾濁的紅黑色。

下午六點,我們走進一家位於西班牙坂中央的餐廳酒吧。它是時下流行的包廂式餐廳,不只價格平實,酒類和餐點也搭配得相當美味。這間恰為六人坐的包廂,似乎走的是監獄風格。門是監獄用的鐵柵門,牆壁則是堆砌得凌亂的磚瓦,你坐在木製長凳上,抬頭看向陰暗的天花板。

「總覺得……這種地方好酷喔。麻理,你會不會想在這種地方里被反綁雙手?」

我仔細觀察麻理的反應,結果她只是笑了笑。邦彥對你說了:

「怎麼又開黃腔啊?美丘,你該不會其實是男的吧?」

你戳了戳坐在你旁邊的我。

「才不是呢。雖然大家嘴巴上不說,不過女孩子的腦中可是塞滿了下流的想法喔。你們這些雄性小鬼啊,根本無法想像女孩們腦中所想的事情又多麼猛。麻理,你也是這樣吧?」

你突然轉頭看向麻理,使得大家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麻理身上。麻理不慌不忙地答道:

「好問題。我好像也會想一大堆很猛的事耶……特別是喝醉時。」

麻理意味深長地將裝有Vodka Tonic的玻璃杯舉向我。

「你看,人家麻理說她今晚想喝醉呢!加油啰,太一!」

直美在桌子的另一端大叫道:

「討厭,大家真是的,我真不敢相信!」

邦彥站了起來。他舉起杯子,要求大家乾杯——這已經不知道是當晚第幾次了。

「好了好了,讓我們為腦中充滿著下流想法的可愛女孩們乾杯!」

「我真不敢相信!」

直美雖然一個人大叫著「不敢相信」,但還是加入了乾杯的陣容。你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看看我又看看麻理。麻理一直用一種渴求的眼神看著我。她今天的黑色襯衫衣襟似乎比平常開的更低,還是說當晚的麻理真的想要更進一步?你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細語。

「我賭今晚麻理穿的是決勝內褲,籌碼是一星期的午餐。怎麼樣,要不要跟我賭?」

我搖搖頭。總覺得賭輸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該怎麼去確認也是個問題。就在那時,鐵柵門對面傳來醉漢的聲音:

「喔——這間房間好多美女喔!分一個給我們嘛——」

我抬頭看向通道,看到兩個身穿薄得跟紙一樣的西裝、頭染金髮,感覺像是已經把人生都丟棄的上班族,互搭肩膀站在一起。其中一人似乎喝得酩酊大醉,放聲嚷嚷著:

「那個穿黑襯衫的小姐——你好美喔,不要跟那群小鬼喝啦,過來我們這桌吧——」

「閃邊去啦,醉鬼!我們才不想理你們這些看起來腦筋就不靈光的男人。」

你真的很勇敢——你氣勢十足地站了起來,隨即抓起桌上的綜合下酒菜往不良上班族身上丟過去。

「幹嘛啦!醜女,我們沒在跟你說話啦!」

「吵死了,沒女人的不舉男!」

光是丟下酒菜似乎不夠,你開始拿起空盤子啦、濕紙巾之類的往走廊丟過去。邦彥蠢蠢欲動,彷彿下一秒就要往鐵柵那邊衝去,我用眼神制止他,隨即按下桌上的服務鈴。這間店非常寬敞,店員的眼睛不可能顧得到每間包廂。沒多久後,一位腰間掛著玩具手銬的樓管過來了。

「我們每個人的飲料都要加點。還有,請叫站在走廊上的那兩位客人回到自己的桌子去。」

年輕的服務生怔了怔,看向走廊盡頭。剛剛那兩個人正不發一語地悄然離去。你開始大聲嚷嚷,一副要追打他們的樣子。

「豬頭!想泡麻理,十年後再來吧!」

邦彥也跟著大叫:

「一百年後再來吧!而且美丘才沒有那麼丑!」

聽完後美丘也開始對邦彥丟零嘴,解除了我們的緊張感。那些男人們走遠後,我們又繼續回到剛剛的話題,空氣中一點都沒有不愉快的痕迹。大家又接著聊起大學啦、戀愛啦、就業之類的話題。我們之間完全不可能有人不小心談起最近看了哪些書,因為看書這個嗜好已經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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