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貴女始朋爭(三)

眾臣嘩然,為了一個高級家教,竟然牽扯到了未來皇儲的問題,顯然連聖上也想不到,雖然他在朝堂上來嚴厲妄議皇儲之事,可最後考慮到重陽實在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子,而非流的確比重陽天資高上百倍,又與劉彥璞非常投緣,最後皇上把劉老師判給了自家兒子,又另派了一位當世名儒蘇子瑜給重陽,表面上看錦繡勝利了,不想事情還沒有完結。

元昌元年六月十七,是劉彥璞最後一次教導重陽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樣往書香殿走去,打算和重陽道別,雖然重陽的智商不怎麼高,總算也教了一年,孩子後來也算聽話,師徒二人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劉彥璞倒也十分不舍。

同小重陽揮淚而別時,劉彥璞還誠懇地說道:「世子以後在學問上有何疑問,儘管喚臣,必當解世子疑惑。」

小重陽的小手拉著劉老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重陽不聰明,先生可以不喜歡我,但求先生不要走,重陽不喜歡新老師。」

為了挽留老師,小重陽當著諸仆其母的面,破天荒地把一本三字經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流利背了出來,眾人皆驚,難得以冷艷聞名的安年公感動地淚流滿面,劉彥璞更是連連誇著重陽:「老夫明白了,世子聰慧過人,大智若愚啊。」轉而又涕泣不已:「只是皇命難違啊!」

在場諸人皆感傷落淚,最後劉彥璞還是垂淚走了,奇怪的就是那天以後沒有出現在非流的三省殿,兩天之後,宮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在荒廢的添壽閣附近渾身僵硬,死不暝目,皇帝大驚,表示了高度重視,立馬派了位得力的辦案專家前去檢視,姓王名向榮,原是京城第一名捕,擁有三十多年的捕快經驗,新近調上來的,王捕快調查了三天,認為是極度憂懼引起的心疾致死。

《金陀遺編》提到,太祖皇帝其實在暗中還派了另一個姓譚名海濤的心腹前去查驗,也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忤作兼捕快,而且另一重身份便是紫星武士,譚海濤得出完全不一樣的結論,他秘報皇帝,劉彥璞死於謀殺,而且兇手的手段殘忍而巧妙,劉彥璞的心口處正好有一個天生的小紅痣,比芝麻還要小,兇手做得非常巧妙,以一種特殊的極細的金針快速地照著那顆紅痣刺進,瞬間刺破心臟,被害人不會立刻就死,但會四肢麻痹,一個時辰後痛苦地僵死,死狀正形同心疾所致,故而劉彥璞死狀正是手腳抽搐,面容猙獰,顯然這是一個極擅掩蓋真相的職業殺手所做,如果沒有超常的辦案經驗和武林知識是絕對發現不了真相的,譚海濤同時判定兇器應該是武林十大暗器之一的蚊須針,而會這種暗器的人並不多,放眼天下一隻手都數不到,恰巧西營暗人中有一個名叫初義的家生暗仆,其家傳絕學恰是蚊須針,而且正好還是安年公主的手下。

雖然這一段時間壓力最大的是劉彥璞本人,譚海濤的論斷在當時只是原氏的絕密,並不為大眾所知,可所有人還是把矛頭指向最恨手下變節的安年公主,儘管沒有任何人證,物證,或任何蛛絲馬跡顯示安年公主是兇手,可每個人還是相信:西營任何一個高級暗人可以把心疾促死的假像作得天衣無縫。

此案記入朝檔,成大塬朝十大懸案之一,史稱「太傅案」。

《金陀遺編》記載,皇貴妃惑上使彥璞教習漢中王,上准之,彥璞告別世子,泣曰:「世子若有疑,盡可喚臣。」

世子垂淚道:「吾知不慧,但求勿走。」內侍監傳乃見一鬼影尾隨,推入無人處以極細金針狠刺心口,彥璞年衰體弱,當場痛亡。

這廂里,錦繡自然是氣勢洶洶地告御狀,安年公主謀害朝官,公然抗旨,禍亂朝綱云云,那廂里,安年公主脫簪披髮,長跪崇元殿,向一直寵愛他的親父哭得凄凄慘慘:「父皇明鑒,若以兒臣手段,何在當日加害太傅,何將屍首留於皇宮,何至今日授人於柄……分明皇貴妃垂涎皇儲之位,藉機嫁禍,打擊吾兄吾夫,且皇貴妃本暗人出身,加害太傅易如反掌,求父皇為兒臣做主……」

一面是愛女和不幸的重陽,另一面是寵愛多年的皇貴妃和心愛的小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偉大英明正確的聖上也感到為難了一陣。然而就這麼一小會的沉默,雙方人馬已神速地掀出對方陣營中官員欺壓百姓,貪臟枉法,中飽私囊的老底,錦繡為了泄憤,令內務府停止了所有給安年公主的俸祿和例賞,並暗中著人火燒安年公主生母孝恭皇后的祠堂,這下西營暗人為了替主子復仇,更是掀起市井勢力互相械鬥,然後圍攻錦繡的手下官員,擾亂民生安定,百姓苦不堪言,慢慢地又禍延前線,南嘉郡王為救愛妻,幾乎天天一封書信:求聖上明查,始作俑者乃錦皇貴妃,囂張跋扈,持子行兇,禍亂朝綱。

東賢王衝動之下,甚至擅自領兵改道前往麟州欲同奉德軍火拚,引起了新朝以來最激烈的朝堂之爭。

最後,震怒的聖上,在朝堂上認定了王捕頭的科學判斷,劉太傅年事已高,出事前日飲酒過度,又及與舊徒分別,傷心過度致心疾促死。

聖上一大把年紀,親自到前線訓斥了大兒子,收了他的虎符,剝奪了他的治兵權,讓梁州血戰中的功臣戰將,三品臨武將軍盧倫暫代其職,東賢王灰溜溜地跟著聖上回到朝堂,關在王府里認真閉門思過。

可是錦繡還沒等樂完,聖上開始動手整編她的勢力了,在朝堂上將主張立非流為太子的陳瑞忠五馬分屍,妻韓氏懸樑賜死,陳氏及韓氏家族皆抄家流三千里,又把幾個接送劉彥璞的小太監全部杖斃。

聖上以督護失職為由撤換錦繡心腹,內務府太監總管霍枚,又以調配不當為由罷了原非煙一手提拔的戶部尚書管迎垜,同時命管迎垛寫休書,貶妻子洪氏。

內侍監秘傳聖上口喻,安年公主於修身思過三月,錦皇貴妃禁足宮中,改由皇后攝六宮事,一併悉心教導漢中王。

所有牽扯此事的官員皆罰薪一年,以示懲戒。

如此一來,聖上把劉彥璞一事歸咎於心疾促死,保住了女兒,對於皇儲之事,眾人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妄自揣測。

聖上在朝堂上嚴厲斥責朋黨之亂:「若無要事,皇室宗親不宜與外臣過往從密,若非節慶之日,臣僚之間禁酒樂宴遊,以免禍起百端,朋黨亂國……內外命婦等猶當曉此律,潔汝身而守婦德,擅議朝政,事無大小,一律賜死。」

我雖然及時關閉了玉裝樓在宮中的表演,並且在雙方爭鬥時選擇稱病不出,故而並無大難,但畢竟也受到了牽連,大理寺勒令查封玉裝樓,但我對「聘用良家子,傷風敗俗,」一判表示不服,曾在事後上表力掙,某些朝官故意毀壞良家子名譽,大理寺卿卻懸而未決,一拖再拖,大抵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斷決會拖了整整三年,至到元德元年,當然這是後話。

不僅如此,聖上下旨,令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官員之子,一滿六歲皆須入朝庭設立的府學,皇子以及各親王郡王之子滿六歲者都必須入宮承學,再不許留待家中各自教養。

於是,這場幾要動搖皇朝根基的「貴女朋爭」之亂才宣告結束。而「貴女朋爭」事件中,非白這邊嚴令門下輕舉妄動,事後倒是安然無恙,我心中不由暗自佩服原非白的政治見地。

一段時間內,貴女們不敢輕易出門,相聚三八,使得我的女性系列生意一落千丈,而各地教坊酒肆的生意葉門可羅雀。果然水清則無魚,過分嚴苛的政治對於經濟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不久,另一個商機又悄悄地向我叩門!

皇后主事後,便熱烈響應皇帝的號召,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大塬朝無法無天的女人們,著內務府傳令讓我多印些烈女傳,女戒,女則等等,贈送各門各府,供眾女眷學習,我便想眾官員女眷既出不了門,肯定會有人在府中多事閱讀,何不發展出版行業?當下便悄悄收購幾家印刷鋪子,同齊放小玉他們一起研究陶體活字印刷法,以改良傳統的雕版印刷,一開始多是些忠君愛國,引人向善的故事,朝庭自是極力促成,大開方便之門,慢慢地我著暗人四處搜集各種奇聞野趣,異志手稿什麼的,編成各種體裁的故事,為此,我好幾晚不睡覺,儘可能把前世的西遊記、聊齋等故事給編圓了,唉!那幾天我真是非常想念牛排的褲腰帶。

同時我又高價養起一堆有才華的長期簽約作家或漫畫家等,通過他們編輯出版了大批引人入勝的故事,怕有老百姓不識字,很多便以連環畫的形式放到市集上,當然每本小說或畫志必在最後一頁題些警世箴言,勸戒世人忠君愛國,不可結黨營私,不違法犯罪,多行義舉云云。

總之,我的新生意慢慢地有了長期的客戶,愛看言情小資的多是些出不得門的夫人小姐,市井小民則最熱衷於連環畫形式的武俠忠義,鬼怪異志,或是所謂的男女交歡,連皇宮中也開始留傳一些故事畫本,皇后很喜歡三言兩刻這種俚俗小說,錦繡偷偷傳話,不準非流身邊的隨侍讓他看西遊記,喜羊羊也不準看,只准看四書五經,非流這孩子別說還真有點做皇帝的韌性,他跟皇帝說,要同重陽握手言和,皇帝當然很高興,然後說要送重陽一本西遊記,請皇帝替他找到,皇帝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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