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幽靈夜傾城(六)

我本風雅頌,亦得佳偶子,

偏逢離亂世,經年鴛分離,

旦息烽火台,何惜身作死。

原非白,你不能這樣對待我!為什麼和你在一起,就老是面對那痛苦的別離和折磨呢?

我的指甲已經全翹了起來,手指滿是鮮血,塞滿尖細的瓦礫,可是我根本感覺不到痛楚,只是想把這三大殿全部挖空,找到原非白。

原非白,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耳邊炮聲隆隆,宮人嚇得一陣一陣的大叫,為何大哥的燕子軍為什麼還不來?

我搖搖欲墜,只是機械的挖著,腦子裡全是那棲梧殿中看到他的最後一眼,血染白袍,鳳目似火。

蘭生扶住我,好像在我耳邊說著:「我們快走,萬一先入城的是宋明磊的麟德軍就麻煩了。」

我努力集中思想,勉力推開他,再繼續漫無目地的挖,自己的頭髮早已全部打散,極其凌亂地粘在臉上,披在後背。

這時場中閃進二十個黑衣人,將我和蘭生拖開,接下我們的工作開始繼續挖圍住,另一些卻選擇在中將跳出來的快速的挖坑,領頭二人卻是女子,一個是面色蒼白的男裝麗人,另一個卻是一身勁裝的絕色女子,髮絲梳得油光水滑,挽了髮髻,斜插一支金鳳步搖釵,秀眉緊鎖,氣質貴絕。

男裝麗人急忙跑來跪在我身邊,扶著我:「夫人請振作,東西營擅掘地宮的好手皆來了,青媚現奉主公之命 ,兩營須合力救出三爺,宋侯還有駙馬眾人,請夫人放心。」

我抬起對,隔著雨水,這才認出那男裝麗人是青媚,她一臉病容,顯是病情未復,滿目擔憂,我茫然地點了點頭,放眼望去,不遠處,那個華貴女子也正向我們走來,卻是原非煙。這時林老頭過來忙著為我們整治。

「三爺呢?」青媚轉身看向金燦子,厲聲喝道。

金燦子拖著銀奔伏在她身下,沒有答話,滿臉愧疚。青媚緊咬銀牙,紅了眼眶。

原非煙的身後站著一個同樣勁裝的俏丫頭,是上次見過的初喜,凝著一張俏臉為原非煙打著黃傘。

雨水濕了原非煙的玉容,看不出是淚水還是雨水,她慢慢向我走來,胸膛微微起伏,放在身側的琺琅指甲套微微有些神經質地顫動了一下,青媚立刻花容失色地跪爬到她面前,巧妙地隔開了我,恭敬而緊張道:「天濕雨大,還請郡主移步安全之所,我與初喜姐自會尊旨,儘快解救宋侯與三爺。」

原非煙惶若未聞,只是居高臨下地看了我們一會,俏目中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若是光潛不測,我便要你們統統陪葬。」

我借著青媚站了起來,蹣跚地走到她面前,說道:「永業三年,我也曾為郡主作替身衝下山去,隔開了我同三爺整整七年,但我從未怪過郡主,可如今若是三爺有事,我也不會放過郡主。」

原非煙銀牙微咬,出手如電,金光一閃,那雙華麗而長長的琺琅指套,直擊向我雙目,青媚銀匕微擋,指套滑過青媚的額頭,劃開一道血痕,卻未有停止的趨勢。繼續向我刺來,我用酬情直揮向她的面上,可能誰也沒有想到我真會出手,原非煙的琺琅指甲套被齊指砍斷兩根,手指尖的皮滑破了,她急急地後退一步,睜大了雙眼,閃過一絲驚駭,初仁驚呼地一掌擊向青媚,將我們打退了一步,救了原非煙的手。

青媚內傷未復,再被擊傷,吐出一口黑血,臉色臘黃。

挖掘的隊伍微一停頓,看著我們,默不作聲。

青媚忍痛,站起身來,大聲道:「誰讓你們停了,主公之命,誰敢不從。」

暗人們再一次轉過頭轉注於自己的工作。 卻早有彼此的暗人站在我們的面前,擋開了隔自的主子。

此時非白與宋明磊只要有一方先被找到,先找到的一方便佔盡了先機,若是宋明磊先被發現,原非煙必先誅殺我等了,我不由暗中祈禱,求老天爺讓非白先被找到。

對面的初仁幫原非煙包紮右手,原非煙不虧是將門虎女,白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我,卻沒有皺過一絲眉頭。

這時暗人們挖出一個大洞,立時有兩個暗人停了手中工作,站了出來,一人袖上有紅梅花印記,一人袖上有黑梅印記,分別代表著東西營的暗人,兩人默默地對望一眼,同時潛下洞去。

過了一會兒,一人抱著另一人上來,卻是西營的人,懷中抱著滿臉血污,只剩一臂的王估亭,林老頭微一搭脈,只是搖了搖頭。而那個東營的暗人卻沒有再出來。

那西營之人搖搖頭:「底下太暗,路途被堵,且有毒蠍封路,想出逃比登天還難,那東營兄弟恐是凶多吉少。」

那人眼中滿是嘆惋,對東營對手倒頗有些惺惺相惜。而我同原非煙的臉色肯定都不怎麼好。

這時聽到有人歡呼,我們驚回頭,又見一人衝天而出,滿身血跡斑斑。

「非煙,」那人輕輕吐出話語,原非煙立時眼淚奪眶而出,喜極而泣地沖向狼狽地宋明磊,欲一頭載進他的懷中。

宋明磊抱著昏迷的原非清,卻倒退一步,原非煙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宋明磊對她淡淡一笑:「莫擔心,我無妨,只是你大哥暈過去了。」

原非煙哽咽著,讓暗人接過原非清,過去扶住宋明磊,我們這才發現他的胸前插著一小塊碎石,正汩汩地流著血,可是那雙帶血的朗目卻鎮定地瞟向我,笑道:「四妹,這可怎麼好,可惜你又剋死你的一個丈夫了,連帶你們的太子不怎麼走運啊。」

身後又有人大叫道有活人,那人矯健地破土而出,卻是滿臉是血的張德茂,一瘸一拐地奔向宋明磊,沒事人似地接過原非清,立刻給他施針,原非清悠悠醒來。張德茂又緊張地給宋明磊施針。

初仁吹了一個口哨,一半的暗人面面相覷,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聚集在宋明磊的周圍,只剩下東營的暗人仍在瘋狂地挖掘。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難道老天要亡我們嗎?

「淑儀呢,淑儀呢?」原非清喃喃道,無限悲傷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拉她呢,差一點點我就能救出她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地震了呢。」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駭然道:「為什麼是三大殿呢,為什麼是我們的三大殿,其他的大殿怎麼一點也沒有事呢?莫非是先帝顯靈了嗎?」

他的眼神狂亂了起來,宋明磊不顧胸前的傷口,推開張德茂,快速而蹣跚地走過去,揪起他的衣襟,狠狠地打了他一記耳光。

「是那群臭老鼠,是軒轅家的信鼠們咬斷了三大殿根基,因為他們知道三大殿下乃是幽靈蠍的巢穴。他要我們同幽靈蠍陪葬呢,」宋明磊輕撫上他的臉,似安撫一般,極溫柔道:「再差一點點,我們就都要死在那座大殿里了,所以你是天命所歸。」

「先帝就算顯靈也來不及了,因為我已經知道傳國玉璽在哪兒了,」宋明磊大笑起來,他一指那盞我腳邊的皮燈,幾乎同一時間張德茂和蘭生向那盞皮燈飛去,張德茂略略快了一步,一掌擊退了蘭生,拿到了那盞皮燈,獻給宋明磊。

宋明磊微一用力,皮燈便碎成數片,只剩底座,果然黃花梨底座上正用黃綾緞子正牢牢綁著一方鑲金的大碧玉。

該死,我早該想到,既然麗妃臨死前把皮燈託附於我,必是裡面裝有傳國玉璽,我太大意了。

有人叫了一聲是傳國玉璽,眾宮人皆紛紛向前,向著那塊歷經軒轅氏,還有四大家族五百年風雨飄搖的傳國玉璽雙膝跪倒。

煙雨蒙蒙,周遭一切都是灰色的,那玉璽更顯得如羊脂潔白,白雪神和,那鎮璽的盤龍恁地金光燦爛,凌厲盤旋,然而捧著這方玉質,代表天命所歸的雙手卻是宋明磊那沾滿鮮血的雙手。

我已無法得知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只覺鮮紅耀眼,觸目心驚,難道這真得就是天命所歸嗎?

「軒轅太子已死,只有楽世子繼位,軒轅公主即逝,唯有駙馬監國,」宋明磊狂笑出聲,厲聲喝道:「這就是天命。」

原非煙大聲喝道:「西營聽令,立誅東營逆賊。」

青媚猛地躍起,如大鵬展翅一般,飛落在最前方,舉起長劍,仰天輕嘯,立時在未參與營救工作的暗人排成整齊的陣型擋在我們前方,隔開了仍在工作的暗人。

我握緊了酬情,打算也同在場暗人一樣去保護最後能救援非白的希望,又想待會兒非白出來了,林老頭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便對蘭生說:「蘭生,拜託你好好保護林大夫。」

蘭生對我搖了搖頭,繞過我,走到我的前方,對我笑道:「我和林大夫都不用你保護。」

林老頭也紅著鼻子,嘿嘿笑了幾聲,拿出酒葫蘆,淡然道:「夫人放心,事情也許沒有你相像得那麼糟。」

「又或許比你相像還要糟,」宋明磊對我詭異地笑著:「四妹一向聰明,怎麼會猜不到結局呢?」

話音剛落,又一聲暴炸在我們身後響起,大家聲形一晃,幾個人影在煙塵中平地湧現。

「木槿,」有人在煙塵低嘆,雨水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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