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杏花吹滿頭(二)

我接過披風,對小玉笑道:「小玉,原家和大理二邊都是先生的親人,先生最不願意見的是兩國征戰,可是這兩個孩子的父母更是先生嫡親嫡親的親人,先生其實並不想看到他們任何人受傷。」

一陣拍手聲傳來,一個聲音朗笑道:「木槿說得好。」

我一回頭,卻見一個美男子站在柳樹下,通身的降色四爪金龍王服,我趕緊行了一個大禮:「見過太子。」

那青年笑著一抬手,向我走了幾步,在一棵高大的廣玉蘭下站定,玉蘭花的清香混著他身上某種不知名的高貴熏得撲向我的鼻間:「方才本宮聽木槿教育孩甥,倒頗有箕山之風也。」

我摸摸鼻子,使勁忍了打噴嚏的衝動,呵呵道:「太子實謬讚了,非……呃,晉塬王總笑話木槿是個長不大的頑童,不過同孩子們待久了,說些童言稚語罷了,何來高山隱士之風。倒是太子方才沒有戳穿我的小把戲才對。」

「本宮看你何止是個頑童,簡直就是個老頑童才是。」

我一聽樂了,實在沒忍住,掩了袖,打了兩個噴嚏,連連告罪,太子大人倒也不以為意,反倒笑得更加燦爛,那天陽光晴好,我便笑著與他輕鬆地攀談起來。 一路談笑,走著走著又回到了戲夢園。

這位新太子感我與非白助他之誼,被封之後,與非白走得更近了,只是非白提醒我太子妃野蠻是假,擅妒卻著實是真,讓我少與太子走得近,當時我斜眼看他,心想我同太子什麼關係也沒有,誰沒事同他走得近啊,三爺您老人家學暗神諷刺我呢吧。

後來才發現,非白的提醒真真實實是善意的。 我第一次被正式介紹給這位新太子妃時,我按律行了伏地大禮,太子吧可能覺得我曾經助他,也可能從非白嘴裡知道我的身體不大好,便好心地親自下座來虛扶起我,嘴裡還熱情說道:「木槿身子不好,快快請起。」

立時,太子妃的笑容消失了,看著我的目光陰沉起來。此後太子妃對非白熱情如常,對我卻總是冷冷淡淡。

我有點累了,正琢磨著要不要同太子告個假先回去,太子倒看出來了,收了笑容道:「聽說木槿最近忙於應酬,這是累了吧?」

還好,他沒有像紫園中人一樣,沒事就緊張地偵察我有沒有懷孕。

那時的我,經過原非白的情事應該明白一個慘痛的道理:

當一個帥哥,

一個身材好的帥哥,

一個身材好家世好的帥哥,

一個身材好家世好又被冠上未上至高無上統治者的帥哥,

當這個帥哥對你笑的很燦爛的時候,當你放鬆那根緊崩的戒備神經,當艷福在向你招手的同時……

必有橫禍!

可惜,當時的陽光太好,眯花了我的眼,於是我又給忘記了!

這時,前方雅樂輕傳,遠遠地就見在天際高聳一隻爛燦的華蓋,不久便浩浩蕩蕩地來了一隊美艷鮮華的仕女隊伍,足有半副鑾架,為首一人,正是板著臉的太子妃,身後跟著那兩個敢於嘲笑原非清的外戚新貴王氏姐妹,我趕緊行禮。

只聽她不悅道:「臣妾到處尋找太子,不想太子在此。」

太子立刻堆上一臉的朗笑,「本宮方才在月桂園中走走,恰與貞靜公主相遇,便一路行來,不想在這裡遇到沅璃了。」

我下伏時微轉左臉,露出貼了妝魘的左頰,提醒一下她,我這是毀容牌的,千萬別擔心。

她有意無意地瞪了我一眼,多多少少有些戒備,如同看任何一個敢於離太子二米近的女子,但相對弱了很多,但看向小玉的就不太好了。

小玉來到紫園一些時日了,對太子妃善妒之名也略有耳聞,便低頭垂目,行了宮庭大禮。

「這位可是來自大理的新侍女?千里迢迢地來自大理,原以為是個粗壯女子,不想是如此綺年玉貌,形容姣美,大理美女……果然聞名。」太子妃忽然對小玉感興趣起來,走近幾步:「你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

「沅璃!」太子上前拉了拉她,可是太子妃卻橫了他一眼,更走進一步,笑問:「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來自何處?」

小玉不卑不亢地挺胸抬頭,傲視著太子妃。

我心說不好,便上前一步。

「回太子妃,她是我的學生,來自黔中蘭郡盤龍山人氏,姓君名玉。」我慢慢擋在小玉面前,淡笑著回答:「今年一十五歲了。」

這時太子忽然像發現新大陸,走向那王氏千金姐妹:「這不是沅穗表妹嗎啊!這是沅蕙表妹吧?本宮記得小時候見過的,那時妹妹們才剛剛過膝呢,轉眼就這麼大了。」

王氏小美女姐妹臉都紅了,王沅穗羞答答地回著話,王沅蕙還滿面興奮地仰面同太子回著話,太子妃目光一閃,彷彿意識到本家的美女姐妹比君玉要危險得多,便放下小玉,同太子一起往夢園走去。

午時我回到西楓園,薇薇告訴我非白還在紫園同原青江開碰頭會,最近他的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估計原青江是又要調他出征了。

在現代社會婚假最多也就一個月,更何況是在這古代十萬火急的亂世戰時,我們已經算是很走運了。

我本想打個小盹,不想這一睡就睡到日頭西沉,我迷糊中,聽到有人在外間希希簌簌地脫衣務,慢慢睜開眼,卻夕陽的餘輝從喜蝠雕紋的窗欞子照進來,有個白衣人影正站在荷花屏風後面,薇薇正幫他脫下寶藍朝服,換了件家常藕荷色緞袍,用一根金絲編宮絛鬆鬆地系了走了出來,薇薇急急地跑出來,踮起腳幫他把余發解下,披披淋淋地覆在後背。

我爬將起來,他聽到聲音,便向我微轉過頭來,絕世的側顏隱在柔和的夕陽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惑,他對我微笑著:「都快吃晚飯了,可醒過來了。」

我迷迷瞪瞪地望著他:「又是哺時了嗎?最近我怎麼老犯困,而且睡不醒呢?」

他向我走來,揉了揉我的發:「都快酉時啦,我的夫人。」

我混沌地看著他:「我的老爺,您給我下了什麼嗑睡蟲,春天都來了,我怎麼還是老想冬眠呢。」

小玉看了我們一眼,冷著個臉,不作聲地同薇薇退了出去。

非白嘿嘿乾笑兩聲,從後面摟過我來,軟語溫存道:「是林大夫為你開的方子里加了些安神的葯,你的身子不是一般地差,舊疾雖有白優子控服,但胸口的紫殤甚是兇猛,這段時間你要好好休養才對。」

「不過,我確有私心,」非白在我耳邊輕輕加了一句道:「我想讓你好好調養調養,好為我們快生個孩兒。」

我愣了兩秒種,我感到臉一下子辣了,徹底清醒了。

「可是也不能老讓我睡啊!」我假裝使勁抹了抹臉,別過頭去:「再這樣睡下去,我可都快記不得我姓什麼了。」

非白哈哈笑了兩聲,「這位夫人,你自然是姓原唄!」

我噗嗤一笑,回頭看他:「姓原啊,那這位公子,我叫什麼呀?」

「原來你是我老婆唄。」

我再也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

那廂里,他那溫婉的鳳目瞅著我,我不覺心中柔情涌動,忍不住迎上他的唇。

兩人意亂情迷地倒了下去,正纏綿間,就聽見小玉冷冰冰的聲音:「先生,三公子,該用膳了。」

非白同我再度爬將起來,兩人有些尷尬地互相整著衣裳,非白迷著眼睛看著簾外小玉淡去的背影,木然道:「原來她是我祖奶奶啊。」

我籠了籠頭髮,低頭拉起非白:「這孩子頭一回背井離鄉的,難免有些傷心,非白莫要記怪。」

非白挑了挑眉毛,忽然對我一笑:「要不給咱姑奶奶快些找個好婆家吧。」

「不行,」我搖頭道:「小玉還小呢。」

「我漢家女子一十五歲早都做娘了。」非白的鳳目睨著我:「莫非你還捨不得她後面的主子。」

這種事情越解釋越亂,我只好沉默地理著衣衫,一邊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臉色,好在他對我綻開一絲笑容,輕點一下我的腦門:「我知道你的心思,無非是希望漢家同白家和平相處,我同段月容化干戈為玉帛。」

他抵上我的額頭:「你且放心,只要他再不犯我大庭朝,我願助與他成兄弟鄰邦,總有一日我要實現大理與庭朝自由相通,助你再見到夕顏公主。」

「你說得可是當真?」我大喜過望,一下子抓緊他的雙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們攜手走向飯桌,小玉同薇薇已經試完毒了,非白不停給我夾菜,「木槿,快吃胖些吧。」

入夜了,非白在品玉堂同韓先生,素輝他們議事,我則在賞心閣里看帳,一會兒,薇薇報齊總管來了,卻見小放風塵僕僕地打汝州總號回來,向我報告打算從汝州調派人手及資金前往西京開分號的事誼。

「放到汝州之時,所有大理的人手已全被召回,或被調至大理國界內的君氏分號,」小放如是讚揚段月容:「不想武帝陛下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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