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長是人千里(二)

九月初七,段月容把夕顏送回了金州,離別之際,小萬人迷通過短短十幾天時間,實現了大滿貫,動物園竟然全體流著淚送別大理永烈公主,壓根沒有任何小朋友還記得敵人與異族人之分,夕顏終身的私人收藏中多了小雀自己繡的帕子,上面拈著小兔的口水,還有小狼的四書,和小豹做的彈弓,小虎把自己多年的摯友蜘蛛阿黑送給了沿歌,小玉把私人武器綠袖箭送了一把給小虎。

沿歌綠著眼睛接過阿黑後,便抓耳撓腮地琢磨了半天,一時捨不得懷中的毒蛇,又放不下袖中的金蟾,最後自己這裡什麼也沒送出去,倒從小玉那裡偷了一堆名貴的大理名茶,什麼水仙,梅占,蒙耳月芽等,外加一套精美的貢瓷茶具送給小虎,八歲的小虎其實並不懂茶經,但還是出於禮貌,微笑著豁達收下,惹得小玉灰著張俏臉,一直嘮叨沿歌小氣,丟了大理人的臉,沿歌好像在小玉面前越來越投脾氣,這回又沒有同小玉回嘴,只是紅著一張臉跟在她身後同我道離別。

臨別之際,段月容以一國儲君之尊對於飛燕躬身道別,作為花木槿的丈夫再次拜託于飛燕好生照顧他的家子婆。

于飛燕待他仍是冷淡而疏離,但對於紫月公子的軍事天分的認可,以及他對他親四妹的認真勁,眼中己看不到深深地恨意,再恨他的燕子軍士都相信了他對漢人的一片歉意,有人開始諒解了大理,而把仇恨留給了滅亡的南詔,甚至沒有經歷過那場戰爭的新一輩燕子軍,開始遐想和平年代,前往大理旅遊的念頭。

珍珠曾和于飛燕單獨詔見過蒙詔,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偷看他們的小狼說,他看到大理蒙詔的眼睛通紅,而他那一向冷靜溫婉的娘娘淚流失控,最後悲傷地暈厥在於飛燕的懷中。

蒙詔隨段月容走時,本想把長年戴在腕上的紅瑪瑙手鏈替初畫還給於飛燕,留個念想,那副手鏈的紅絲線都已經磨破了好几絲,他卻從未捨得換去,于飛燕嘆了口氣欲接下,沒想到珍珠卻沉默著伸出一隻縴手擋住了于飛燕,然後又板著臉把蒙詔的手擋了回去,蒙詔一向冷然的臉出現了一絲激動,惑激地拱了拱手:「多謝夫人。」

我暗中感激地流淚,心想這正是九泉之下的初畫所樂於見到的。

然而法舟卻在暗中對著段月容身邊的仇叔冷笑,他的左腳有些不自然地歪扭,我知道他一定暗中挑戰過仇叔,果然他對我說,只恨如今學藝不精,終有一日他要為初信報仇。

離別之日,我站在半山腰望著含笑遠去的段月容和夕顏,心中暗暗悲傷,忽然明白了段月容讓小放轉達的那句話,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夠輕易得解啊!

這愛便如烏雲敝月,需得千般尋覓,萬般供奉,有時更是要究其一生以至誠之心方得霧中一瞥,而那仇恨卻像野草,隨意一個火星便能熊熊點燃,燒殆不盡,尤其是這殘酷的亂世,更是折磨人心,至死不休。

元慶三年重陽之後,燕子軍和百姓開始提前挖紅苕(紅薯),收稻種,打草等籌措打仗用的糧草。我同我的異人們也把手榴彈的研究工作進入了秘密調試階段,笫一個踴躍報名參加試驗的是法舟,也是眾多體驗者中武功最高強的一個,我讓他做了很多遍投彈練習,科學工作者鄭品又反覆解釋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如巨響,飛彈片,煙零等等,當時法舟可能仗著自己的武功卓絕也沒有當回事,但是當他把手榴彈扔出後施輕功躍到空中時,仍然因為耳邊那可怕的巨響聲,驚恐萬分,而從空中掉了下來,不僅滿面黑煙,還摔斷了一條腿,一不小心成為了最悲情的試驗者。

寒露時分,伴著一片寒流,燕子軍便收到了潘正越的戰書:請君之士戲,君憑軾而觀之,君降得苟安,同袍享富貴,敗為芻狗喪,天下寓目焉。

(我請求同您的士兵們較量一番,您可以扶著車前的橫木觀看,如果您投降了可以保全平安,您的軍士也能享受榮華,若失敗便淪為我的狗,全天下的人都會來觀看我們這一仗。)

齊放很想為于飛燕寫一封激情澎湃,義正言辭的回信,好挫挫潘正越的銳氣,我看得出來,蘭生的桃花眼也燃燒著熊熊火苗,可是于飛燕只是淡淡一笑,親自作了回信,就二個白話文大字:來吧!

傳潘正越讀此信時大笑出聲,笑日:無知豎子,老夫必使汝挫骨揚灰。

而眾人與我對於飛燕皆欽佩之極!可是當時的人們,即便是人中楚翹的宋明磊和原非白,都不敢想像,三國南北朝時代就因為于飛燕的這兩個字而轟然改變!

元慶三年的霜降時分,寒氣已是逼人,我們像是一頭扎進了冰湖,燕子軍諸人都披上了厚厚的棉服,然而再寒冷的天氣卻不能阻止那庭周兩軍悄然布沉於蟒川之地。

潘正越以左中右三路布兵蟒川平原,有了尉志的前車之鑒,自然不會輕敵,于飛燕用我的千里望看了看,對我搖頭道:「那中路軍的主帥是假扮的,絕非潘正越。」他冷笑道:「他同我們一樣隱於軍中,想誘我們到他的包圍圈中。」

那一日宋明磊前來巡營,我等一眾議事完畢,待于飛燕等眾人走出帳後,只余我同宋明磊時,他輕嘆道:「大哥的戰法果然同潘正越肖似,不虧是親生父子。」

我大驚:「你胡說什麼。」

「你可知大哥的生母是山東府的名妓於晚晴,她乃是被潘正越欺辱而生下於大哥的,」宋明磊對我淡淡地嘲諷道:「可還記得,元武十一年,我們幾個一起進了原府?大哥那時說過,他沒有爹爹。」

「你以為原青江那老匹夫會讓陳玉嬌去隨隨便便找五個孩子入原府嗎?如果不是個個有著離奇的身世,又怎麼會入了貴人爺的青眼?」他的眼中一陣扭曲地恨意,左手修長的手指習慣地撫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板指。

我冷哼一聲,不以為意地說道:「原家固然可惡,想想可憐的碧瑩,不過是個私生的孩子,卻還不是因為你受了一輩子的罪!」

他冷冷地反擊道:「我知你恨我害了碧瑩,可至少我沒有讓我明家女子像你妹妹那樣被人欺辱,所以你別指望我會像你一樣後悔終生。」

好像有一把利箭刺進我的胸口,我衝上前去,狠狠煽了他一巴掌,他竟然沒有躲,默默受了,然後無聲無息地欺近我,擊落我手中的酬情,將我按倒在地,我恨恨道:「我不是個稱職的姐姐,可是我也不會把我的妹子往仇人的懷抱里推,把妹子當作籌碼嫁給仇人的兒子,害她一輩子孤苦伶仃,故土難歸。」

宋明磊的星眸閃爍著冰冷的怒火,嘴角忽地漾出一絲詭異的笑,猛然低頭狠狠地吻上我的唇,就在掙扎不得幾近窒息之時,蘭生的長劍閃過,宋明磊放開了我,蘭生將我護在胸前,冷冷地盯著宋明磊:「這裡還是於大哥的地盤,小人勸侯爺發春之前要三思。」

宋明磊倒也不生氣,站直了身體輕輕拂了一下前襟,翡翠板指滑過明藍青裘上的白貂羽領,笑得令人發顫:「廢木頭,他的情郎快要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他走出帳前,陰冷地瞪了一眼我和蘭生,蘭生中蹲下身子,替我拍拍身上的塵土:「他一進軍中,我便同你講過,別與瘋狗單獨呆在一起,恁是不聽。」

這是他自段月容來後笫一次同我說話,又是滿腹抱怨,我卻驚魂未定,沒放心裡去,那時我只是在想:如果小五義個個都有著不一般的背景,所以才會先後落入原家,那我和錦繡呢,為什麼原氐要我們姐妹,難道僅僅是所謂的紫瞳天女的後人,能生出平定天下的貴人嗎?

他拉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我稱機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你知道我同錦繡的身世嗎?」

他的桃花眸良久地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時,有人掀起厚重的帘子,眼前是林畢延和藹的笑容:「今日夫人該診脈了,蘭生這個小鬼頭也是。」

這個問題就這樣失去了一個知曉笞案的機會,然後忙于軍中事務,便再也沒有機會同蘭生討論這個問題。

暗流涌動中,迎來了沒有星光的立冬之夜,迷霾的大零悄悄降臨,于飛燕的眼中卻暴出興奮的精光:「諸位弟妹,今晚做好戰鬥的準備,今夜天降大霧,拂曉之前,潘正越必會偷襲,快快傳信於昊天侯,天亮之即必使前後夾擊。」

果然,三更時分,當戰鼓響起的時候,裝甲優良的潘軍像潮水一樣湧來,燕子軍中猛然亮起火把,燕子軍漸漸將潘軍引入中心,逐漸撲殺,將近天亮之時,燕子軍點齊兵馬,乘勝追擊,我在馬上提醒于飛燕:「大哥,窮寇莫追,可能是誘兵之計,不如等匯合二哥再前去!」

「即便是誘兵之計,亦是戰機稀罕,時不我待,四妹往左路同雪狼而去,老二會在右路接應。」于飛燕一聲令下,一路同程東子隨逃軍而去,而姚雪狼則同我與蘭生襲向潘軍右路。

然而當我們到達潘軍營地時,發現潘軍早己做好準備,立時遭遇麾前大力士前峰的阻擊。一時慘烈應戰,而此時按原計畫在右路接應的麟德軍卻沒有來,以致燕子軍情勢危急。

此時己深陷潘正越的步兵陣祛,想要撤退已是不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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