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花開花落時(四)

我想了想,還是將引線留在此處,又從屍隊里翻出幾支鐵箭帶上,然後摸摸鸚鵡,「小雅帶我們出去吧。」

鸚鵡只顧同我親熱,根本沒有理睬,我著急起來,把鸚鵡往空中一扔,它又飛回我的身上,我來回扔了幾次,它似乎意識到我的用意了,往黑暗處飛去,我復又把原非白綁在我的身後,忍住傷痛向前走去。

我照著火把,鸚鵡在前面飛飛停停,不離我兩步之遙,過了一會兒,前面真的出現一絲曙光。

我大喜,背著飛白快步向前。前方是一堵破舊的石牆,我走入時,煙塵累累,似是很久無人啟動,牆面唯留一小洞,鸚鵡開心的穿過那個小洞,飛了過去。

我愣在那裡兩三秒,那隻鸚鵡又從那個小洞回了進來,然後又飛了出去,來回幾次後,停在那個小方口上,好奇的轉動著腦袋,似乎是疑惑,我為什麼不能同它一樣飛出去。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恨自己此時不能吧原非白變成一隻鸚鵡給送出去。

我用我的腦袋撞著石牆,滿心沮喪,沒想到嘩的一聲,洞口打開了。

我後退一步怕有什麼兵器射出,等了許久,這才放下心來。

我拿了塊石頭扔了進去,沒有什麼反映,就背著原非白輕輕走了進去,然後待在那裡。

這是一個十分奇異的世界,放眼所及是一個紅色的世界,紅木椅子,紅木圓桌,大紅幔帳,紅色流速帷幔,就連裹著銅鏡的錦緞都是紅色的。

然而這個房間只有一半,到書桌這裡卻是一片怪石嶙峋,峭壁危崖,崖下水流之聲比之方才更急,給人的感覺便是原本是一片溫柔浪漫鄉,猛地被一隻上帝之手給折斷了一半,只剩一半永遠的留給了這個靜止的世界。

我放下原非白,走到床邊,用原非白的烏鞭輕輕撩起紅紗帳,卻見帳里睡著兩人,一個身心偉岸的男子,抱著一個絕代姿容的女子,竟然是我在壁畫中所見的畢出魯可汗同軒轅紫彌。

象牙床上兩人紅色的衣衫雖是墜滿寶石珍珠,卻十分古老,略有褪色,面容有些乾澀,那個畢出魯渾身有些發黑,像是中了劇毒而死的,然而兩人的面容卻依然稱得上栩栩如生。

我暗想,這兩人身上必定有水銀之類的化學藥品方可保持容顏不老,突厥人流行火葬,那畢出魯可汗理應同所有的可賀敦和寶物焚燒在一起,化作天靈啊。

阿米爾說過,軒轅紫彌曾想用酬情行刺畢出魯,結果失敗了而被迫自盡,那麼這個畢出魯又是如何中了毒的?

目光下移,卻見軒轅紫彌懷中抱著一支碧玉短笛。

我心中一喜,心想等非白醒過來,便可折回來時路,利用這隻碧玉笛,吹奏廣陵散,便可逃出生天。

心下,摟住鸚鵡親了好幾下,然後在兩人床前跪下來,認認真真的磕了幾個頭,心中暗念:「民女花木槿,借用軒轅公主您的長笛一用,若逃出生天,必定想辦法歸還。」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極輕的抽出那支短笛。

我輕輕用衣衫一角擦凈那支短笛,卻見那短笛似翠竹欲滴,在火光下折射出一汪剔透的凝碧,握在手中也是溫潤透心,也不知是哪裡采來的上等的翡翠。

我微微一轉,卻見短笛背後,刻著兩個極小的古字「真武」

我心中一動,這是明家的短笛,軒轅公主致死都要抱著這把短笛,原來是明鳳城送給軒轅公主的信物,難道是公主看到了這把短笛,猜到明鳳城同她在一個宮殿嗎?我有了一種奇特的想法,也許公主到死都抱著這短笛,是想如果明鳳城還活著,哪怕找到他的屍體,也能吹動音律鎖,逃出生天。

我嘆了一口氣,其實兩人相隔不遠,卻是咫尺天涯。

我轉回身,跪在原非白面前,正要再試一次喚醒他,給他看這把短笛。

「他醒過來也沒用了。」

這個聲音如魔鬼的歌唱,優雅性感,卻帶著一絲冷意,讓我的肌皮一層層的戰慄了起來。

我暗中將碧玉笛塞在原非白的懷中,慢慢地轉過身來。

「可汗萬歲,可汗萬歲」五彩鸚鵡嘰嘰咕咕的叫了起來,似是很開心,飛到那人披散著紅髮的肩上。

「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活著。」酒瞳閃著兩點血紅,性感的唇對我笑著,我看著他,心頭也平靜下來:「讓陛下失望,花木槿是在很抱歉。」

他的身上早已換了一身乾淨的紅色皇袍,那紅色倒是同這裡的紅色主題很相稱,。他摸著鸚鵡身上的長毛,可是鸚鵡卻忽然害怕的飛回到我的肩上。

他的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隻類似大鱷魚的大怪物從撒魯爾的身後轉了出來,對我低聲咆哮著,像是要向我衝過來。

撒魯爾摸著怪物的頭顱,柔聲道:「小乖,別急,他們都是你的。」大怪物低聲吼著,不停的看著我,撒魯爾微笑著:「你要吃他嗎?」

這個怪物是要吃我嗎?

就在疑惑的一霎那間,撒魯爾的身形動了一動,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我肩上的小雅已經到了他的手中,害怕的尖叫著。

撒魯爾還是笑著,把鸚鵡甩向怪物,那個怪物一張口把鸚鵡吞了下去。

「小雅。」這些僅僅發生在瞬間。我叫著鸚鵡的名字,心中涼透了。

同時,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拉都伊……拉都伊是你讓香芹殺的對嗎?」

「這樣……阿米爾就會下決心來助你對付果爾仁了。」

他對我開心的點著頭,血瞳似也帶著笑:「你果然聰明。」

「原來這是你的怪獸,這個怪獸從我手上奪去了酬情,你用這把酬情殺了你的親生母親。」

「誰叫那個淫婦懷上了孽種,還要幫著果爾仁來對付朕,」他淡笑著凝視著我:「這裡很奇怪吧,想不想騰格里將這個房間砍下了一半?」

「的確很像、」我淡淡回著,目光隨著他不停移動。

「朕第一次到這裡也很驚訝,」他俯下身看了一眼軒轅紫彌:「這個女人真漂亮,你不覺得木丫頭長得有點像她嗎?」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軒轅紫彌同姚碧瑩那憂鬱嫻靜的氣質還真有兩分相似。

我為一點頭,依舊看著他:「碧瑩怎麼樣了?」

他的眼神微黯:「血止住了,大夫說她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我心中一陣難受,他復又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在她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木伊還是太子、」

我冷冷道:「陛下不擔心晚上睡覺做惡夢嗎?」

撒魯爾大笑了起來:「你這是在嫉妒,花木槿,這原本是你的一切、」

「陛下,我是不會去嫉妒一個錯愛上了禽獸的可憐女人。」

「陛下不愧是天之驕子,您犧牲了能犧牲的一切,陛下,那夜女太皇壽宴,我接到小五義徽章的黃玫瑰,我一直以為是碧瑩想在樹母神下殺我和小放滅口,然後將屍首扔入地宮,現在想來,其實應該是您安排的吧?」

他點點頭,淡笑道:「我自瓜州第一次見到你,便開始調查原家小五義了,事實上那晚你同碧瑩都接到了小五義徽章的玫瑰,我一直很好奇,小五義與你同姚碧瑩究竟是什麼關係?果然姚碧瑩以為你想揭開他的秘密而寫信給果爾仁,而你居然也乖乖的倒了樹母神下。」

「女太皇召見我後,皇后必定將所見所聞對您如實以告,您便闖到我的房間欲行非禮,其實是想試探我的真心,如果我答應了您,便能為您所用,如同香芹一般。然而我無法如你所願,您便將我和齊放放入暗宮,是想最後一次試探我對原非珏的秘密知道多少,而那天,您同時為了調撥女太皇和果爾仁而安排了所謂的行刺事件,那刺客攜有火撥家的密毒,都是為了嫁禍果爾仁,然後卻讓您意外的發現了女太皇懷上了國二人的孩子。」

「那個淫婦的心裡只有果爾仁,還想為他生孽種。」他輕叱一聲,滿是毒意。

「阿米爾的及時出現,打亂了您的計畫,於是您在我枕邊放上西蟠蓮花,威脅我不要輕舉亂動,然後您讓人縱火焚燒我所在的宮殿,那樣便能嫁禍給碧瑩和她身後的火撥一族,可以逼迫段月容同您一條戰線,共同對付火撥家,然後您打算把我的身份公諸天下,便能挑撥大理同原家的仇恨,讓他們自相殘殺,您亦可以藉此擺脫原家,可是您沒有想到在最後一刻原非白就出了我,而段月容不但同意了您的結盟條件,並且親自倒了弓月城,於是您便改變了計畫,就此放過了我,讓我離開弓月城。」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得意的酒瞳說道:「陛下是撒魯爾,是為了身家性命,連親生女兒都要殺的惡魔,而不是紫園那個痴兒非珏。」

「我真的很高興,夫人能夠這樣了解朕,」他扯出一絲微笑,站到我的面前,猛地一甩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臉頰酸疼,跌倒在非白的身旁。

「漢人有一句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你為什麼偏要回來呢?」他的微笑不變,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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